白女士眼睛又紅又腫,也不是說她對老太太有多深厚的感覺,只是覺得心底空落落的。她嫁到張家這麼多年,自認爲一直恪守本分,偏偏老太太對她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她看不慣老太太的多管閒事,老太太看不慣她的強勢,張爸爸正好夾在他們中間。
之後小伊出了意外,多少喚起老太太一點同情心,她也沒在明面上爲難自己,直到張磊有單幹的意思,老太太才真正從面上偏心。
現在就覺得一個和你鬥了那麼多年的人,一直難分勝負,可有天她突然走了,留你一個人獨孤求敗。
張琛安在她手邊放下一杯熱牛奶,“媽,許墨熙那邊要處理嗎?”
白女士端起杯子吹了吹,眼皮都沒擡一下,“你要真的對付他,你姐又要難過了。”
張琛安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到她旁邊,手搭在白女士的肩膀,衣服玩世不恭的模樣,“我偏不信了,姐還會幫着他一個外人不成。”
“再看看吧,墨熙……不像是這樣的人。”
“我倒是覺得他已經瘋了。”張琛安喝的是熱咖啡,這幾天公司的事情堆在一起,辦工作上的文件都要把他給活埋了,終於等老宅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路,現在就要忙工作了。
想到上次谷谷的事情,白女士沉了沉眼,“再等等,說不定不用我們動手,他就把自己給作死了,倪玄波那人疑心病重,就是身邊人都不相信,更何況還是他。”
張琛安嗯了聲,仰着脖子把那杯溫熱的咖啡灌了進去,用手背一抹嘴,“媽,我上樓了。”
“琛安,別太辛苦了。”
“哎呀知道了,我年輕,身體棒棒噠!”張琛安笑得沒心沒肺的,心裡卻越發地沉重,一點證據都沒有,連他都不敢相信倪玄波的手段能高明都這樣的程度。
車子是停在張家老宅的,事故發生之後,老宅裡的所有人,包括二叔二嬸他們都被詢問了一番,可惜都沒有絲毫問題。
他嘆了口氣,腳步有些沉重,突然好想抱抱軟綿綿的谷谷啊,有谷谷在就不覺得難受了。
張琛安打開電腦,在開機的空檔,他拿起辦工作桌上的相框,爸,奶奶也走了,我明知是誰害死奶奶的,卻沒辦法替奶奶報仇,爸,我是不是很沒用?
相片裡的人慈眉善目,溫文爾雅,仿若聽到他心底的聲音,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動了下。
爸,姐姐結婚了,嫁給了邵璟,您別生氣,姐夫對姐很好,是真的好。張琛安落寞地嘆了口氣,漆黑寧靜的夜晚總讓人脆弱,他放心相框,最後深深地忘了一眼照片裡的人,爸,我會保護媽媽姐姐還有谷谷的,對了,姐還懷了小寶。爸,你要保佑她們平安。
長長地吁了口濁氣,張琛安微微一笑,想到了白天裡葉海伊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真的有那麼恐怖嗎?他一直都是琛安啊,非要天天賣萌耍帥才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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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海伊夜裡睡得極不安穩,一直在翻身,最後把邵璟都給吵醒了,把人往懷裡一撈,捧着她的臉親了親,指尖突然碰到溫熱的液體,愣了秒,混沌的睡意立馬散了。連忙打開牀頭燈,見葉海伊美目緊閉,可臉上有兩行清晰的淚漬,瘦削的肩膀瑟瑟發抖,怎麼連睡覺都不安穩?
邵璟用手揩去她臉上的淚,柔聲喚道,“海伊?海伊?”
葉海伊緩緩轉醒,視線還是朦朧的,等看清是他之後,突然噌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腰,用那軟糯的聲音萬分委屈地說,“邵璟,我做惡夢了。”
“夢到什麼了?傻瓜,做個夢都能哭。”
葉海伊沒有回答,只一個勁地朝他懷裡拱,邵璟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終於明白谷谷被抱着的時候老喜歡像只小豬一樣往懷裡拱是怎麼回事了,就是跟她媽學的。
“海伊海伊,”邵璟輕輕握住她的肩膀,“你再拱下去,我就到地上了。”
葉海伊終於停了,從他懷裡退了出來,花着臉,淚光盈盈的看着他,好像他對她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邵璟皺着眉,把人抱在懷裡,自己靠在牀頭,“到底怎麼了?”
“我夢到你走了,不要我和谷谷小寶了。”
邵璟真的哭笑不得,還以爲什麼大事呢,捧着她髒兮兮的臉對着嘴親了下去,“你傻嗎,我那麼喜歡你,怎麼捨得棄你們而去。”
“那萬一以後你變心了怎麼辦?”
“不會。”邵璟異常篤定地回答。
葉海伊被他這毫不猶豫地回答給震到了,但很快又搖搖頭,“我不信,你們男人許諾的時候都是真心的,可等變心的時候這些諾言就全成了狗屁!”
“嘿海伊,我長得就那麼像負心漢嗎?你去找找,那個男人像我這樣疼老婆,沒有了吧?還有,說好的胎教呢?”
葉海伊皺皺鼻子,窩在他的懷裡不說話。
現在知道錯啦?邵璟捏捏她的臉,雖然膚若凝脂,可和谷谷比起來,還缺了點肉嘟嘟的質感,邵璟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還是太瘦了。”
“我已經胖好多了。”
“哪裡胖了?這裡,這裡,還是這裡?”邵璟的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遊走,孕婦本來就敏感,那手就像火源,沒一會兒就把人撩撥直喘氣,“別……別鬧……”
邵璟深深地呼了口氣,偏開臉不去看懷裡軟成一灣水的人,各自冷靜了會兒,邵璟認命嘆了口氣,光着腳往浴室走去,每一會兒就聽到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活該。”葉海伊笑罵道,自己躺了下來,偏過頭嗅着熟悉的味道,那顆懸浮着的心也慢慢落回原處。
她剛纔騙了邵璟,其實她夢到的不是邵璟棄她孃兒而去,而是他自己受了傷,一身血地朝她揮手,讓她趕快走。
閉了閉眼,心底一遍遍默唸着:夢是相反的,夢是相反的……
邵璟衝了涼水澡出來,手裡還拿了條打溼的熱毛巾,可一看牀上的人,儼然已經睡熟了。真是的,邵璟氣笑了,大晚上把人吵醒,惹了他一身火之後,自個兒卻像沒事人一樣睡了。
因爲心底有氣,邵璟手上的動作重了點,葉海伊不滿意嚀噥了句,翻個身繼續睡了。
邵璟氣得咬牙,俯下身對着她小巧的耳朵輕咬了口,留下兩個明細的牙印,感覺到牀上的人似乎醒了,虛心又自責地撫了撫那圓潤小巧的耳垂,笑罵道,“我都被你吃得死死的,哪敢拋妻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