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拉着她的手,“跟孃親說說,在擔心什麼?”
顏十七低了頭,“沒有啊!”
她這跟趙翀的婚事還沒最後落定呢,就存了擔憂他的心思,高氏心裡會不會不喜?
所以,心裡想什麼,當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高氏笑笑,“是不是被小趙說的三個月的婚期給嚇着了?”
顏十七頭垂的更低,“他在說大話罷了!江南官場,哪是那麼好收拾的。別說三個月了,就是半年能搞定,我都佩服他呢!”
高氏揉揉她的頭髮,“小趙是個穩重踏實的,若是沒有把握,應該不會當着皇上和滿朝文武的面信口開河。他能年紀輕輕就官居二品,應該也不是靠吹牛吹出來的。”
顏十七擡頭,看向高氏面上的慈祥,不覺扯動了脣角,“孃親倒是看好他!”
高氏道:“我這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呢!”
顏十七俏臉一紅,“他還不是您女婿呢!”
高氏道:“小趙既是把這話說出口了,頭前的三十萬聘禮也已經使媒人送來了,這事就已經板上釘釘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你不嫁他,還能嫁給誰啊?”
“那人太壞了!”顏十七撅了小嘴巴。
婚事明明沒有落定,她卻已經無處可逃,只因趙翀對她的志在必娶已然天下皆知。
哪怕面對貪腐這麼嚴肅的事情,他都能把他們的婚事牽扯進去,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想娶她的心思似的。
分明的,這就是織了一張天羅地網嘛!
“傻丫頭!”高氏拍拍她的小手,“他越是這樣的大張旗鼓,就證明了越是看重你。婚後,纔會更加的珍惜你!放眼大順,能有幾個女人有你這種福氣?”
顏十七抿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趙翀對她的這番心思,她當然是歡喜的。
只是,這種歡喜,卻是不能在高氏面前表露的。她不想讓高氏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女生外嚮。
畢竟在過去十八年的時間裡,自己就是高氏全部的精神寄託。
她有時候不敢想,若是她突然嫁了,高氏會不會很不適應呢?
所以,她就想着儘快給顏如鬆娶個媳婦回來。
想到谷宵蘊那跳脫的性子,總能化解幾分寂寥吧!
“孃親,他定的三個月,會不會太倉促了點兒?”顏十七試探着問。
高氏端詳着女兒明媚的小臉,“捨不得孃親?”
顏十七點點頭,“原想着等着哥哥娶了小嫂子後,我再出門子的。”
高氏就淺淺淡淡的笑了,女兒的那點兒小心思,她如何不知道?
知女莫若母啊!
與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她自是捨不得女兒出嫁的。
可女兒能一直在她的羽翼下生活嗎?
等她護不了的那一天,女兒難道只能跟着她去死不成?
從前,女兒是個傻的,她的確是存了這樣的心思的。
但是,自從女兒開竅後,她就開始了另一番謀劃。
不需要母親的羽翼,就能夠自由翱翔的女兒,纔是對女兒最好的方式啊!
當初在莒州的時候,明知道小丫頭要私溜,卻還是縱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在學着放手了。
如今,女兒遇上了一個肯把她放到心尖尖上的人,就已經是她最大的欣慰了。
她甚至認爲,女兒能遇上這樣的歸宿,是上天對她過去十七年所受的苦痛的補償。
兒子女兒的婚事都有了好的去處,她是真的知足了。
“槿兒,你總得離開孃親!或早或晚,其實都得邁出去那一步的,對於孃親來說,都是一樣的不捨。身爲人母,都得經歷這一步的。你孃親我,通透着呢!”
“孃親!”顏十七乾脆偎依到高氏懷裡,“我就想着能多陪陪孃親呢!”
高氏往外推她,故意裝作一臉嫌惡的道:“去去去!在我眼前晃了十八年了,早就看煩了!也被粘纏煩了!正好趁機趕出去,我這邊也落得清靜了。”
顏十七伸出胳膊,乾脆粘到了高氏的胳膊上,“趕也趕不走!還沒粘纏夠呢!”
高氏用力逼退眼中涌起的水霧,任其凝在眼底,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個小磨人精!剛剛你外祖父使人來送信,說是小趙三日後啓程去江南。你們倆的親事,也沒必要繼續磨下去了。明日媒人肯定上門,這兩日就把親事落定了。”
顏十七蹙了眉頭,一雙大眼睛溼漉漉的,看着要多惹人憐有多惹人憐。
高氏暗自嘆氣,女兒這番模樣,任哪個男人見了不得心癢癢?
也就難怪趙翀迫不及待的想娶人過門了。
顏十七眨巴兩下眼睛,“他說了三個月,孃親不該討價還價嗎?”
高氏噗嗤笑出聲來,“你當這是買賣大白菜啊?”
顏十七被高氏這比喻也是逗得忍俊不禁,“哪裡比上大白菜啊!大白菜好歹還能收點兒銀錢回來,嫁女兒可是賠錢送給人家呢!”
高氏就捂着肚子笑,笑着笑着,眼淚都出來了。
顏十七絞着手,有些羞赧。
高氏笑罷,吩咐沙暖,“把飯菜撤下去重新熱了,再給姑娘端上來。”
沙暖便趕忙喊了泥融一起去忙活。
顏十七伸個懶腰,討好的笑笑,“孃親這一說,我這也餓了呢!”
高氏便伸手戳她的腦門,“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你給我愛惜着點兒!就算髮生了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誤了吃飯。等吃飽了纔有力氣去想解決之道。”
顏十七皺皺小鼻子,“槿兒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