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顏十七的人是報曉,而倒地的人卻是楊杜氏。
顏十七問詢的看向報曉。
報曉聳聳肩,“偷雞不成蝕把米唄!”
顏十七恍然明白了,楊杜氏從後想要趕超,應該是想趁機推搡她一下。
報曉既然緊跟在她身後,又怎會讓她吃了這暗虧去?
於是就輕輕推了她一把,然後佔據了她的位置。
楊杜氏撞上報曉,其效果應該就跟雞蛋碰石頭差不多了。
所以,她這屁股蹲摔的很重,丫鬟費了很大的勁纔將其攙扶起來。
楊杜氏扶着腰,將扭曲的五官擺正,,惡狠狠的衝着報曉瞪了過來,“你這臭丫頭,走路沒長眼睛嗎?”
顏十七將報曉扯到身後,這個時候,作爲丫鬟身份的報曉說什麼都是錯。護短,還得她這個主子來。
“楊夫人的眼睛是長在了後腦勺嗎?”
顏十七忽閃着大眼睛,直往楊杜氏後面瞅。
表情無比的好奇,透着孩童般的無邪。
彰示着她說這話的毫無惡意。
楊杜氏已是惱羞成怒,口不擇言道:“你才眼睛長在後腦勺呢!”
“怎麼說話呢?”高老太太往顏十七面前一站,雙手叉腰。
楊杜氏不甘示弱道:“她可以說我,我爲何不能說回去?”
高老太太嗤笑,“有你這樣子當長輩的嗎?我們家槿兒說錯了什麼?我們家的丫頭當然是長眼睛了的,而且是長的往前看的眼睛。你若是眼睛沒長在後腦勺上,我這丫頭走在你前面,你會看不見?明明是你找茬撞了我府裡的人,怎麼到頭來還倒打一耙?”
楊杜氏呼呼的喘着粗氣,“我在自己的府中行走,還要瞻前顧後的嗎?”
“原來,楊夫人在府中一直都是這樣子的啊!”顏十七輕飄飄的拋出一句話。
定國公夫人往旁邊讓了讓,淡淡的道:“那楊夫人,你先請!”
楊杜氏本來正想刺撓顏十七兩句,被定國公夫人這麼一說,就有些臉紅脖子粗了。
“你夠了啊!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嗎?”楊業興氣呼呼的衝着楊杜氏吼。
“你竟然敢兇我?”楊杜氏直接跳腳了,“楊業興,你翅膀硬了,就想着過河拆橋了嗎?”
“興兒!”突起的蒼老的聲音,“你媳婦累了!讓她先回去歇着吧!”
衆人循聲看去,便看到一個頭發花白,面露老態的老婦人,正一臉肅然的站在那兒。
“誰說我累了?”楊杜氏翻着白眼。
“老妹妹!”高老太太直接打斷了她未出口的話驚呼,“你不是得風寒了嗎?怎麼就出屋了?”
顏十七一怔,楊老夫人居然比高老太太小?
可打眼看上去,楊老夫人明明要比高老太太年長個五六歲啊!
楊老夫人蹙眉,“我得了風寒?”
一個人有沒有生病,若是連自己都不知道,那就很可疑了。
楊老夫人沒有直接拆穿楊杜氏,還是因爲考慮着楊府的顏面吧!
楊杜氏卻不領情,刻薄道:“我說你得了風寒,你就得了風寒。老太太還是回去歇着,不要見客的好。”
“你怎麼對母親說話呢?”楊業興瞪着一雙泛紅的眼睛。
誰都能看出來,他已經到了憤怒的邊緣。
楊杜氏道:“我就是這麼說話的,怎麼着?”
楊業興大步過去,擡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楊杜氏一個不注意,再次屁股着地。
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捂着臉嚎啕大哭。
楊老夫人重重的嘆氣,悲慼的嘶喊道:“家門不幸啊!”
身子搖了搖,差點兒一頭栽倒。
一雙嫩白的手,及時的將她扶住,“祖母,且寬心!”
聲音清柔,聽在人耳中,如飲甘泉。
顏十七好奇的看去,就看到了一個披着桃花紅的斗篷,內着淡黃色衣裙的女子,神色淡然平靜的站在楊老夫人身邊。
生的膚白如雪。
鴨蛋臉上,長眼挺鼻,櫻脣紅中泛白。
不施粉黛,如同清水出芙蓉般。
並非生的絕美,但自有一股吸引人的溫婉氣質。
通過額頭上纏着的白布可以判斷,此人應該就是楊府的大小姐楊滋無疑了。
沒來由的,顏十七竟然從她的身上,找到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楊老夫人嘆口氣,拍拍她的手,“去把你母親扶起來吧!”
楊滋卻站着沒動,視線也沒有看楊杜氏,而是落在了顏十七身上。
顏十七衝着她笑笑。
“娘!”斜裡又衝出了一個火紅的身影,直接撲向了地上的楊杜氏。
顏十七扭頭看去,只見滿頭的珠釵晃動,一時間竟是看不清臉了。
聽聞楊府有個二小姐,乃是繼室所出,好像只比楊滋小兩歲。
看這個的年紀,應該就是那個楊湘了。
楊杜氏在楊湘和下人的攙扶下,總算從地上爬起來了,擡手就指着楊業興,“楊業興,你瘋了!”
楊湘也擡眼,瞪向楊業興,“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待母親,她爲這個家付出多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顏十七就神奇的看到了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一模一樣的神情。
傳聞,鎮海侯杜家出美女。
尤其是在出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太子妃後,風頭一時間無二。
實在話,楊杜氏只能算一般的姿色。
她年輕時候的影子可以從楊湘身上找到。
可能是各花入各眼,顏十七就是覺得,這個楊湘比起楊滋來,那差的可不是一小截。
關鍵的,一個女兒,於衆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膽的指責自己的父親,這在大順朝恐怕是獨一份了吧!
儘管以往,顏秉正拎不清護着姨娘那一房的時候,她也很想跳出來說兩句。
當自小受的“子不言父之過”的禮教,還是束縛住了她的手腳。
她現在好奇的是,這楊湘衝着自己的親生父親大聲指責,是因爲楊業興打了楊杜氏怒急攻心了才口不擇言了,還是這種事情經常做呢?
不過,看她這副樣子,倒像是慣犯呢!
“逆子!”楊業興氣的渾身打哆嗦,“看你教出的好女兒!”
楊滋騰出一隻手撫額,然後扭頭勸搖搖欲墜的楊老夫人道:“祖母!咱還是回屋吧!把客人們都晾在外面,有失禮數啊!”
楊老夫人鐵青着臉色點點頭,衝着高老太太和定國公夫人道:“讓你們見笑了!家門不幸啊!幾位若不嫌棄府裡糟亂,就請進屋喝杯清茶吧!”
高老太太和定國公夫人對看一眼,皆收起面上的尷尬,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見識到了別人家如此不光彩的一面,還真是髒眼又糟心啊!
主人家面上掛不住,她們這些個客人面上又哪能好看了?
不過,今日所見,也的確是開了眼界了。
只是,楊老夫人沒走幾步,身體就不受控制的軟軟的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驚呼出聲。
楊業興也顧不得跟那娘倆鬥雞眼了,大步奔過來,抱起楊老夫人,往其住處跑。
楊滋沒有立即跟去,而是趕忙吩咐下人去請大夫來。然後才急急的追了上去。
臨危不亂,能抓住事情的重點,這份子沉穩,還真就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
顏十七在心裡暗暗的佩服。
高老太太也急着跟上去,卻被顏十七拖慢了腳步,“外祖母,槿兒有一事不明。”
顏十七的考慮是,外祖母年紀大了,着急上火怕是對身體不利,便想着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外祖母就是古道熱腸。
但再怎麼着急,自己也成不了大夫啊!
就算第一時間趕過去,怕是也幫不上什麼忙。
要是身體再急出個好歹來,那事情可就大了。
高老太太眼睛望着前面,一臉的焦急,“我這老妹妹可別出什麼事纔好!這事鬧的!這事鬧的!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兒媳婦呢?唉!你剛纔想說什麼來着?”
顏十七道:“休妻,在咱大順是件很難的事嗎?”
高老太太一怔,回頭看向呆站着不動的楊杜氏,咬牙道:“妻不賢,是該休。”
顏十七問:“只是這被休的女子,還能再嫁嗎?”
高老太太冷哼,“就她那樣的,怕是難了。但是,男人卻不同了。再找一個,也是簡單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