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掌燈時分,洛璃幫着雪蘭更着衣,門輕輕被人推了開,南月走了進來,“洛璃姐姐,讓我來幫小姐更衣罷。”
洛璃微怔間,雪蘭已經遣出了洛璃。
南月上前來拿着幹帕子幫着雪蘭擦着微溼的長髮,南月在她耳畔低聲說,“小姐,已抓住了邵虎山了。”
雪蘭繫着絲帶的手忽然一頓,她轉頭問南月,“什麼時候的事?在哪裡抓住的?”
南月擡起頭來,神情是一貫的平靜,“昨晚的事。原來大人的人在搜捕他時,他倒狡猾,藏在了醫館裡,誰也沒想到他會藏在那裡。後來他覺得風頭過去了,買通了醫館的人,讓他們把他當成病人送出去。結果在城門口被抓住了。”
雪蘭皺起了眉來,原來這件事倒是拖了盛信廷的福了。
南月見雪蘭沒說話,繼續又道,“小姐,還有更讓人想不到的事呢。邵虎山竟然裝成了瘸子,結果在城門口檢查時,他見要暴露了身份,居然丟了柺杖就跑,還好城門口的兵士都機靈,把他擒了住。”
雪蘭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能想到邵虎山扔掉柺杖撒開腿跑的樣子。
雪蘭輕輕一笑,轉頭對南月說,“着人看好了邵虎山,他那裡的話,必然我要親自過問了。”
南月剛要答應,雪蘭那裡又說道,“你再替我謝過盛大人。”
南月一遲疑,低頭退了下去。
翌日一早,雪蘭和林氏說要去書局挑書,林氏便應允。
雪蘭帶着洛璃和南月離開了沐恩侯府。
馬車兜兜轉轉,到了京城南角的一處小宅子前。
南月先下了車,洛璃才扶着雪蘭也下了車。眼前的門庭並不算高大,是極平常的人家,雪蘭看着黑漆大門看了一眼,便走上前去。
南月早叫開了門,一個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的男子讓進了幾個人。一看面前似護衛的男子,雪蘭就知道是盛信廷手下的人。有着一張和他主子一樣皮也不笑、肉也不笑的臉。
幾個人進來,由南月引着雪蘭往裡走,轉過了影壁,到了後院。
“就是這裡了,”南月指着一扇緊閉的房門,“大人把邵虎山一直關在這裡。”
雪蘭止住了腳步,望了一眼大門,便問南月,“抓回來之後給他飯吃了麼?”
南月搖頭,“從前日晚到現在都沒有給他飯吃,連水也沒喝上一口。”
那麼就是說,兩夜加一白日邵虎山沒吃沒喝。雪蘭向半天的門裡看了一眼,隱隱見一個人被綁在長凳上,雪蘭心中暗想,若是身子骨不好些的人,只怕這時候早暈過去了。
雪蘭點頭。
南月這纔打開了房門,雪蘭直往裡走。進門口,雪蘭纔看清,邵虎山是趴着被綁在一把長椅上,口中堵着一塊破布,兩腿扣在用麻繩綁着,兩隻手臂反剪着,整着臉都貼近了長凳上。
邵虎山聽到了聲音,不由得轉過頭來,當他看清了來人是雪蘭時,他張大了眼,眼中閃過了一抹絕望之色,被綁着的手用力的動着似要掙扎,口中嗚嗚作聲。怎奈,他被人趴着綁得結實,連直個身子都直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雪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雪蘭朝南月使了個眼色,南月上前來拔掉邵虎山嘴裡的破布。才掏出那塊布,邵虎山就如殺豬般的嚎叫起來,“你要做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子,我妹妹都不會饒了你!”
雪蘭聽了邵虎山的話,玩味的一笑,“你害怕了麼?邵大爺?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麼?在沐恩侯府的湖水裡,你游水比我遊得都要好了。現在你怕的是什麼?是不是也想這個姿勢下次水?”
邵虎山的雙眼嘰哩咕嚕的轉,他揚着臉,正好看到雪蘭低着的目光,一個揚臉,一個低眉,孰高孰低早已一目瞭然。
邵虎山心裡明鏡一般,原本還是失措的一張臉,馬上似照進了一縷陽光來,他也不答雪蘭的話,先揚着臉諂媚的笑起來,“葉二小姐,求您給我留條活路罷,我也是受了邵姨娘的委託,我是靠她的眼色過活,也是沒法子啊!”
到了這個時候,邵虎山連妹子也不叫一聲了,只喚邵姨娘,還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把錯全推到邵姨娘的身上了。
洛璃搬來了一把太師椅,雪蘭慢悠悠的坐在離邵虎山一尺遠的位置,她一擡腳,一雙天足正壓在另外一條腿上,腿不由得輕輕晃了起來,“好啊,我可以給你條活路,只要你把知曉的告訴給我。”
邵虎山一擡起臉來,正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隻繡着蓮花的鞋面,只是這隻鞋比往常的女子的鞋大出不知有多少,且在自己面前不住的顫抖着,似被中風的人提了線的木偶,那朵蓮花幾乎把他的眼晃花。晃花了眼倒不怕,邵虎山已被那雙天足晃花了心神。
邵虎山鑑機識變的討好道,“葉二小姐,您老要問什麼?”
老?自己老麼?
雪蘭也懶得去挑邵虎山的字眼,她的聲調放慢了許多,“你就給我講講我娘海氏的死罷。”
邵虎山以爲雪蘭會問他如何陷害自己落水,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雪蘭會問起海姨娘的死,他眨着一對小眼睛,眼珠轉了好幾圈。
雪蘭早把邵虎山的心思摸了個透,她腳一放,頭低了下來,在邵虎山頭的上方慢慢悠悠的說道,“我勸你最好想好了怎樣答我,其中若是有半句假話,你莫要怪我把你綁這裡到死。”
雪蘭說着,直起了身子,從荷包裡拿出一塊碎銀子,丟給南月,“去買兩盤子好菜去。”
洛璃不懂雪蘭是何意,她疑惑的看了雪蘭一眼,南月那邊已經接過銀子走了。
邵虎山聽到菜這個字後,狠狠的嚥了一下子口水。
雪蘭微微一笑,坐在一旁饒有興致的望着綁着的邵虎山,“邵大爺,我有很多時間等你慢慢想,想好了你就告訴給我。洛璃,你去給我倒杯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