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算穩妥的聊天氛圍因爲葉知秋的出現,瞬間變得侷促不安。就連平時在葉知秋面前表現得還算得體的樑琪,此刻也不太敢直視葉知秋清澈而明亮的雙眸。
是的。
在唐夢面前,她信誓旦旦地說着如果能成爲葉知秋的妻子,就一定能享受到他的溫柔與體貼。
可那只是她還沒有實踐的理論。
只是她單方面的思考。
是否真的如此。她並沒有把握。
並且,能否成爲葉知秋的妻子。對她來說也是非常大的考驗。而且根據樑琪自身的評估。她的成功機率不到一成。
所以此刻面對葉知秋,她並不感到安全。
哪怕是以未來小姨子的身份站在葉知秋面前。
她同樣感到不安。
因爲躺在牀上的唐夢,斷了一條腿的唐夢。就是被葉知秋所害。
甚至在瞧見葉知秋走進病房的那一瞬間。
樑琪就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連坐在葉知秋面前的底氣,都略選不足。
哪怕此刻的葉知秋,英俊的臉龐上明明帶着和藹的,毫無殺傷力的微笑。
“怎麼起來了?”
葉知秋走上前,朝樑琪笑了笑:“我打擾你們閨蜜聊天了嗎?”
“沒有。”樑琪努力擠出一抹微笑。“正好我也快要走了。”
說罷。她甚至有些急促地沒敢跟唐夢打招呼。徑直走出了病房。
直至徹底離開醫院。
脫離葉知秋的視線。樑琪那砰砰直跳的心臟。方纔稍微得到舒緩。
只是後知後覺地。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樑琪。你不是一直以成爲葉知秋的妻子爲人生目標嗎?你不是要從樑薇的手中,把葉知秋搶過來。成爲燕京城最幸福的女人嗎?”樑琪皺眉說道。“爲什麼你連站在他面前的勇氣都沒有?爲什麼你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逃跑。當一個逃兵?”
她很看不起自己。
可她也能夠理解自己。
但這份理解裡,帶着太多的懊惱與不甘心。
並且暗暗發誓。下一次見到葉知秋,一定要拿出自己最淑女,也最優美的一面。
吐出口濁氣。
樑琪乘坐計程車回家。
她心中已經有了全盤計劃。並且設計好了所有的細節。
她終於找到了攻破姐姐防線的手段。
可當她站在家門口。拿出鑰匙開門,卻發現鑰匙與門鎖並不匹配時。她才忽然醒悟。
她已經被父親掃地出門了!
因爲她的無理取鬧,因爲她的胡攪蠻纏。父親已經決定,她暫時不能住在家裡!只能在外面自生自滅!
而最令她絕望的是,她纔出門半天。家裡就連門鎖都已經換新了!
她甚至懷疑,家人早就準備好了新鎖。就等着自己離家,然後立刻換上全新的門鎖。
站在走廊生悶氣的樑琪掏出手機。打給了或許已經入睡的樑薇。
果不其然。
電話等了很久才接通。
而電話那邊的樑薇,僅僅只是發出了不耐煩的,甚至有些厭煩的呢喃嗓音。
“你不睡覺。也不要影響我的睡眠質量。”
樑薇明顯不太高興大半夜被樑琪吵醒。
不論是態度還是語氣,都不太友善。
“我剛剛收到一個消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樑琪忍受着內心的摧殘與掙扎。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穩。
“什麼消息不能白天說?”樑薇並沒直接問。而是表現出強烈的不耐煩。
“唐夢被人打斷了一條腿。”樑琪也沒關注姐姐的反應。徑直說出了今晚發生的大事件。
“什麼!?”樑薇驚坐起來。神情陡變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兇手找到了嗎?”
“兇手不用找。他正在醫院陪唐夢。”樑琪一字一頓地說道。
“爲什麼會在醫院?怎麼不送去執法部門?”樑薇皺眉問道。
“因爲打斷唐夢一條腿的也不是別人。而是你的未婚妻,葉知秋。”樑琪輕描淡寫地說道。“你說唐夢會告葉知秋嗎?”
樑薇眉頭深鎖。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發生如此恐怖的事件。
葉知秋爲什麼要打斷唐夢一條腿?
他的理由是什麼?
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樑薇完全無法理解。甚至想不到葉知秋這麼做的任何理由。
可她相信,妹妹不會騙自己。
她也沒道理拿這種瞞不住的謊言忽悠自己。
只要自己一通電話,就能立刻知道真相。
內心深處,樑薇生出一抹恐懼之心。
她知道葉知秋並沒有外表那麼優雅仁慈。
她知道葉知秋只不過是在扮演一個完美角色。
他的冷血,他的殘忍。並不比這世上最殘暴的匪徒溫柔。
樑薇知道自己即將嫁給一個怎樣的男人。
但她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即將嫁給的男人,連陪伴自己數十年的女人,也能說打斷腿,就打斷腿。
難道他和唐夢之間,就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難道——唐夢在他眼裡,甚至不如一條狗?
“我忽然有點可憐你。嫁給這樣一個兇惡的劊子手。”樑琪陰陽怪氣地說道。
“他或許足夠殘忍。但不可否認。”樑薇一字一頓道。“他也同樣優秀。”
“在燕京城。你很難找出第二個像他這麼優秀的同齡人。不是嗎?”
“小妹。不要杞人憂天了。晚安。”
伴隨咔嚓一聲響。
樑薇掛斷了電話。
……
醫院病房內。
葉知秋關上了房門。並神情平穩地坐在椅子上。
坐在牀邊。
他的表情並不格外特殊。
他很平穩且從容地坐在牀邊。
望向唐夢的眼神,也平淡如水。毫無異樣。
他甚至沒有覺得絲毫的彆扭,或者慚愧。
他擁近乎溫和地口吻問道:“疼嗎?”
唐夢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不疼。”
“楚雲來看過你?”葉知秋看似隨意地問道。
“來了。”唐夢點頭。
“他說了什麼?”葉知秋問道。
“他問我,想不想復仇。”唐夢說道。
“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葉知秋依舊平靜的問道。“你想復仇嗎?”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唐夢問道。
“這取決於你。”葉知秋依舊平淡地說道。
他拿起一顆梨,一把水果刀。
刀法很精湛地削皮。
頭也不擡地說道:“你最真實的反應。纔是最正確的答案。”
“我說我不想。”唐夢直勾勾盯着葉知秋,一字一頓地說道。
葉知秋聞言,削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很沉穩地將水果刀從唐夢美麗的臉龐上劃過。
剎那間,血如泉涌。染紅了雪白的枕頭。
“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