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知道的?”呂相若有所思,“長公主?”
“李信對他妹妹極其推崇,有一回他說,他妹妹要是男兒,他只能望其項背,他在母親和妹妹面前,常常自愧不如。”呂炎緊接道。
“嗯,李家女子……”呂相長嘆了口氣,“太慧了也不好,還是平庸些福氣好。李家姐兒能入了長公主的眼,必定極其聰慧,長公主……”
呂相神思有些飄忽,“要是位皇子就好了。”沉默片刻,呂相接着道:“翁翁老了,嘴也碎了。”
“翁翁哪裡老了?”呂炎急忙接道:“翁翁這不是嘴碎,這是平易近人。”
“若是寧家不出廢物,不知道五爺是不是也能沾了寧家的光。”呂相轉回話題,“大爺從小就脾氣暴躁,心又狠,要不是皇上和貴妃一味寵溺,自小兒有個好先生,讀書養性,大了也就好了,可偏偏皇上和貴妃寵的厲害,由着性子長大,人,哪能由着性子呢。”
呂相一邊說,一邊嘆氣,“這一頓鞭子,抽碎了不知道多少人心,這樣的性子,怎麼爲君?這樣的君上,誰敢爲臣?唉。四爺太自作聰明,深信自己算無遺策,偏偏又連中人之資都沒有,若登基爲帝,剛愎自用這一條,就得壞了大事,三爺過於懦弱,天性涼薄,天資又差,若是……”
呂相頓住話,停了好久才接着道:“三爺爲帝,長公主輔國,倒是林家之福,國之大福。”
“翁翁,三爺已經開府成親,長公主憑什麼輔國?”
“唉,是啊。”呂相輕輕拍着椅子扶手,“三爺現在一味懦弱,真要是有朝一日君臨天下,是象現在這樣懦弱,還是突然轉了性子,變的剛愎自用起來,誰也說不準,你說的對,就算還象現在這樣,他也是成了年的皇帝,長公主憑什麼輔國?過了年五爺八歲,再過幾年……就算五爺年幼,可五爺背後有寧皇后,還有寧家,那個寧遠,就不是個能容得下旁人染指的,唉!”
“大爺、四爺、三爺都是眼看着的不好,也就是五爺,至少未知。”呂炎一句話總結了翁翁這許多話,“翁翁覺得,五爺的成算有多大?”
“現在看,半分也沒有。”呂相抿着茶,“皇上眼裡心裡只有兩個兒子,這一件,是滿朝上下最沒有分歧的事,除了這個,周貴妃痛恨皇后,誰當皇后,她就痛恨誰,痛恨皇后,痛恨嫡子,真到不得不從大爺和四爺之外選擇,那貴妃肯定寧擇三爺,也不絕不會讓五爺承位,在這上頭,貴妃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所以,除非……”
呂相頓了頓,搖頭苦笑,“我要是沒看錯,就算皇上只餘下五皇子這一個兒子,他寧可從林氏近親中過繼,也不會立五爺爲太子,所以,半分成算也沒有。”
“百年之後,就衝這一件事,皇上也躲不過一個昏字。”
“不過,”呂相將空杯子放到茶桌上,示意呂炎接着沏茶,“寧家百年大族,不可小瞧,既然讓寧遠來了,那必定是看到了什麼機會,這件事,翁翁可不敢說死,全無機會之中,說不定全是機會。”
“嗯。翁翁,季家是不是?”
“這還要問我?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季家小子突然轉了性,你還要問我?”呂相瞪着呂炎。
“看是看出來了,我就是跟翁翁再確認一句,小季是小季,季家是季家,這話您不也說過?”
“季天官已經動了,他推薦姜煥璋爲江南欽差,這就是動了,唉。”呂相臉上透着幾分憂慮,“季天官狀元出身,可跟季老丞相比,唉,沒法比。”
“翁翁不是常說季老丞相天縱之才,是應運而生,這樣的人,哪能一代能比一代的。”
“這話也是。”呂相露出絲笑意,“要是一代都比一代強,那還得了?季家,一是有心結,季老丞相和白老夫人什麼都好,就一樣,太疼孩子,疼的過了。季皇后的事,季老丞相和白老夫人不能說沒有錯,皇上和周貴妃青梅竹馬,先皇幾次要成全的,這事,季老丞相和白老夫人都知道,若不是貪了皇后之位……唉。偏偏季皇后脾氣性格兒極似季老丞相。”
“翁翁不是說過,和皇家講理,最沒道理。”呂炎低低嘀咕了一句。
“這是第二條,跟君上,能講什麼理?何況講的還是夫妻之理,小家之理,又說遠了,不說這個了,白老夫人性子強,這道理她未必不懂,只是咽不下這口氣,有這口氣在,季家做事,未免要帶上義氣。”呂相連聲嘆氣。
“翁翁常說,象季家這樣的大族做事,除非能君臨天下,否則極少合投合族之力在一件事上,那這件呢?三爺和五爺?”
“嗯,自從季老丞相死後,季家遵季老丞相遺囑,爲官者避到地方,讀書者遠避江南,京城也就是季天官和季疏影一支,要拆分……”呂相沉吟片刻,“你多多留心季疏影,寧遠擺出的姿態,季疏影想搭上他只怕不容易。”
呂相的話突然頓住,好一會兒,才接着道:“也看着李信,文濤……我當時想的少了,這個文濤……”
“文濤?李大郎身邊那位文二爺?翁翁?”呂炎瞪大了雙眼。
“這事你不必多問。”呂相沒怎麼避忌呂炎,可也沒打算告訴他。“要拆分,那就是拆的越多越好,白老夫人……”
呂相雙手搭在肚皮上,沉思了好一會兒,“朝局要亂了,唉,要是季老丞相還在,那該多好。”
“季老丞相要是還在,他會輔助誰?”呂炎聲音極輕的問道。
“五爺。”呂相毫不猶豫的答道,“季老丞相光明磊落,五爺是嫡子,至少現在看,其它幾位爺也不比五爺賢,自然是五爺,唉,可五爺,也只有季老丞相那樣的,纔敢,也才能出手相助,就象當年,寧皇后懷上五皇子那時候。唉,要是季老丞相還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