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煙答應了一聲,轉首示意汝殊去幫着送客。
汝殊領着丫鬟出去以後,染煙又望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
起身走到書房門外,輕輕敲了兩下門,染煙道:“鏡明,你已經休息了嗎,出來吃點飯吧,當心餓壞了身子。”
書房內毫無任何迴應,染煙無奈轉身進了裡屋,在梳妝鏡臺前坐下,一個人對着鏡子出神。
汝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站在她身後,說道:“少夫人,廚房那邊過來傳話,熱好的飯菜都已經快涼了,問什麼時候給送過來?”
染煙嘆了口氣淡淡道:“跟他們說不必送了,我和三公子怕都沒胃口吃這頓飯了。”
汝殊點點頭,再次退了出去。
隔了一陣回來時,汝殊見染煙仍舊對着鏡子發呆,便隨手拿起妝臺上的梳子,輕輕替染煙梳理秀髮,同時勸慰染煙道:“少夫人啊,奴婢雖然不明白你和三公子之間爲何和好又吵,吵了又和好,但就像夫人在送咱們走時說的,你得先把自己照顧好才行,再多的委屈,再怎樣的不順心,也不能總是這樣有一頓沒一頓的。”
“我是真的沒胃口,汝殊。”
染煙幽幽道:“人們都說相愛容易,相處難,我原是不相信,總覺得,既然兩個人相愛,有什麼事不不能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呢,可到如今才明白,原來要和一個人真正的永結同心,是這世上最難以實現的願望。尤其是你以爲可以到達彼岸時,卻在中途沉了船、落了水,這比沒有看見希望,更令人心灰意冷。”
“順其自然吧,少夫人。”汝殊輕聲勸道。
“奴婢現今也看明白了,很多事都強求不來,你越是滿懷希望時,它便越適得其反,等到你以爲沒指望了,或許轉機就出現了呢。青山永在,綠水長流,只要咱們一天沒離開莫府,你就仍然是莫府名正言順的少夫人。奴婢不信日日相守,時時相對,三公子會一
點不回心轉意,憑他是怎樣的冷心冷肺,鐵石心腸,連一塊石頭捂在懷裡,也總有捂熱乎的時候吧。”
染煙對着鏡子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汝殊,但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雖然時間的確可以改變很多東西,然而我們怎麼能知道,被時間所改變的是對方,而不是我們自己。又或者事事真能按照我們預期的方面改變嗎,我不想做無謂的寄託,可惜除了寄託於時間去改變我又似乎束手無措,這纔是令我一籌莫展的真正原因。”
“我明白的,少夫人。”汝殊輕柔的摩挲着染煙的秀髮道。
“既然束手無措,不如暫且放下,少夫人,聽奴婢一句勸,咱們該過什麼日子,照常過便是。如果堅持跟三公子鬧下去,奴婢且不說三公子的情緒忽冷忽熱着實令人難以琢磨,便是三公子肯回心轉意,莫府裡其他的人呢,會怎麼看待少夫人?說白了少夫人嫁進來,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三公子一個人啊。”
染煙側過頭:“你的意思是?”
“奴婢只是覺得,少夫人不應該把自己的生活,寄託在三公子的喜怒哀樂上。自從我們進了莫府,少夫人的處境一直都很被動,究其原因,還不就是由於從一開始,少夫人和三公子之間不斷的出事所致,如果繼續這麼下去,只怕少夫人你的處境會越來越糟。”
染煙想了想:“你說得沒錯,汝殊,我現在是幾頭不落好。跟鏡明隔三差五的鬧氣,和莫家的人始終格格不入,在他們眼裡,我不過是一個不懂事,刁蠻任性,只會無理取鬧的郡主。像我這樣的女子,得不到丈夫的寵愛也是再正常不過,甚至還會成爲他們輕蔑和取笑的話柄。我的確是錯了,錯在於太在乎鏡明一個人的感受,結果反而使自己陷入了絕境。罷了,既然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我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染煙說着站起身:“去替我找一套衣服來,汝殊,我要更衣去見大夫人。”
染煙的話兒一半是置氣,一半則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的心裡一直有個不甘的聲音在喊着:我沒做錯,何罪之有。
即便是她不該欺瞞莫鏡明,莫鏡明說翻臉就翻臉的態度,也實在難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接受。
得與失要是如此輕易的話,莫鏡明所帶給她的,短暫的愛的幻覺,還值得去相信嗎?
沒有男人的呵護沒關係,她擦掉眼淚也得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不能讓莫府的人將她看扁,不能讓方秀和段斐音爲她的處境而悲泣。
染煙在汝殊的陪伴下來到大夫人屋裡,杜氏正在品茶,見染煙到來,忙放在茶棧,態度和藹的問染煙道:“怎麼樣,回孃家住了兩天,心情還不錯吧?”
“多謝婆婆的體恤和憐惜。”染煙上前道了個萬福。
“我娘讓我代她向大夫人問安,請大夫人若不嫌棄的話什麼時候也到鎮國公府作客,她一定盛宴以待。”
“呵呵,你娘太客氣了。”杜氏微笑道。
“鎮國公府的邀請,是我們莫家上下的榮幸,哪還有嫌棄的道理,讓你娘有空也多過來坐坐吧。兩家老爺雖因同僚之故,不方便過從甚密,但我們畢竟是親家,兩府間的聯繫與走動還是必要的。”
“是,染煙下次回去,一定將大夫人的話轉告給我孃親。”
染煙恭恭敬敬的答道,隨即又問:“不知婆婆今日喚染煙來,所爲何事?”
“哦,是這樣的,我打算趁着這幾日清閒,讓你熟悉熟悉莫府的情況,這原來是在老太太跟前說好的,加上你剛剛探家歸來,應該能靜得下心來學點東西,所以不但是今日,你這些天若是閒着有空,就多過來一趟吧,不論上午下午均可,提前派奴婢打個招呼,我自會騰出時間來專門候着你。”
杜氏停了停,接着淡淡道:“怎麼樣,本夫人的安排還算讓你沒太過爲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