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月色也佳,夜風也靜,早早感知到秋天將來的樹葉離開了大樹,乘着夜色,盛着一把月光悠呀悠着的落下來,靜靜無聲地睡在了青石上,卻驚着一雙繡鞋兒尖尖,尖尖的繡鞋兒上是一件粉嫩嫩的衣裳,衣裳輕綃薄紗,在夜風裡蕩了蕩,衣裳的主人心緒如這衣裳一般,浮在半空裡着不了地。
這府上怎麼會靜得一個人也沒有?那半掩着的門也是輕輕一推就開,她準備良多,想了許多方法,要怎麼樣才能悄無聲息地進來森嚴不輸皇宮的地方?也許是老天都可憐她,讓她如此輕易地就走了進來。
她錯開那片落葉,輕移蓮步,膽戰心驚地四下張望,城王府向來不是以寬綽而聞名,所以這一望便也將這裡望得差不多了,就連鳥與蟬都安靜地睡着,有兩個下人模樣的婢女相互攙着手,腳步輕快,聲音也透着歡喜的急切:“快快快,傅小姐在燕歸樓設宴,咱要是去晚了,可就吃不着了。”
“就是說,那傅小姐出手可真是闊綽,聽說將整個燕歸樓都包了呢,府上的人都去了,只是可惜了王爺,這麼熱鬧的日子偏生惹了風寒出不得門。”
“他不去也好,看着王爺那張兇巴巴的臉,再好吃的東西也不敢動筷子,唉呀別說了,走快些。”
……
這兩個俏麗的婢女轉眼就穿過了花與樹,繞過了柱與樑,腳步快活似蝴蝶般離去,藏在樹後的姑娘暗暗長吁了口氣,難怪這府上一個人都沒有,原來傅問漁爲了討好這些奴才,把他們都請了去吃宴席。
她這才放下了膽戰與驚心,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將腰帶系得緊了些,勾勒出越見苗條的細腰,朝着這府上燈光最亮的那處屋子走去。
靜悄悄地推開門,靜悄悄地走得裡臥,又看着靜悄悄向內側臥在牀上的方景城,她咬了咬塗着豔麗口脂的紅脣,心下一狠,輕輕解開了身上的輕紗薄綃,那輕飄飄軟綿綿的衣裳一路順着她光潔的肌膚滑到腳踝處,可見一對纖細圓潤的小腿。
然後她輕移步子,來到方景城牀榻之邊,那裡燒着一隻流淚的紅燭,她往紅燭裡撒了點白色的香料,屋子裡便升起了淡淡的糜爛的香味,等那香味由濃轉淡了,她的臉上也浮上了一層緋紅的顏色,她才輕輕地躺了下去,細長手臂從後環住方景城的腰身:“王爺。”
這一聲哀婉又綿長,浸潤着無數的綿綿癡意,令人聽之心底發軟,方景城像是病得糊塗,迷糊間“嗯”了一聲:“問漁,你回來了?”
“回來了。”她輕應了一聲,將身子貼上去,胸前的柔軟貼心而大方地在方景城後背處貼緊,雙手也開始替方景城寬衣:“我來伺候王爺。”
方景城閉着眼睛轉過身,平躺在牀上,她便半俯着身子解開方景城的中衣,露出結實的肌肉,又見方景城嘴邊有淺淺笑意,忍不住微微生恨:病成這樣,心中也想着傅問漁嗎?
就在那衣服都要褪盡,她整個身子都已完全伏在了方景城身上的時候,一雙手也開始往不該摸的地方摸去時,傅問漁微有些惱火地聲音憤憤響起:“方景城,你有完沒完了!佔夠便宜了沒!”
牀上的方景城嘴角邊那淺淺笑意變得促狹:“不是你叫我躺着就好的嗎?我只是依你的話行事。”
“你!你……我叫你躺着你就躺着啊!”
“那是當然,內子兇悍,豈敢不從?”
“……你起來!”
傅問漁拖了把椅子坐在牀對面,冷眼看着騎在方景城身上的那個女人,她一臉驚愕半天沒有說話,再多的胭脂也掩不住蒼白的臉色,看着傅問漁的時候更像看着鬼一樣:“你們……你……”
“我什麼我,你再不穿衣服,是等着我把方景閱請過來,幫你穿嗎?”傅問漁冷嘲一句,又瞥了一眼方景城。
方景城立刻會意,像是趕蒼蠅一般把身上的女人扔下去,合上中衣坐起來:“你說你這人,明明是你叫我這麼做的,這會兒又氣成這樣。”
傅問漁不理會他,只看着地上驚魂未定還在走神的女人:“傅憐南,你還真是心心念念地都要當太子妃,當皇后啊。”
哦,原來那女子便是傅憐南。
傅問漁踢了一腳地上那粉得俗不可耐的衣服到她身下,別光着一副身子旁人看了要長雞眼。
可是傅憐南卻只是直直望着傅問漁:“你故意的,你故意說方景城會做太子,故意說你要當太子妃,也故意讓我以爲城王府上所有人都出去的,你又在害我!”
傅問漁覺得這個人好生的不可理喻,她傅問漁害傅家,害傅憐南又不是一回兩回了,她這麼激動是幹什麼?難道不應該習以爲常嗎?
“若不是你自己貪心,你會中我這麼淺顯的計謀?”傅問漁半點也不替這個破綻百出的圈套做辯解,這實在是一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萬種錯漏的計策,偏偏傅憐南還能踩進來。
“傅問漁,我到底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這般害我!”傅憐南突然滿臉的淚水,哭得好可憐。
一邊的畢苟朝天翻白眼:“傅家大小姐,現在是你要睡我家小姐的男人誒,你有什麼臉說這個話啊?”
這倒是句實話,雖然用詞極不雅緻,可是聽得方景城心裡極是舒暢,嗯,傅問漁的男人,這稱謂似乎比城王爺,少將軍,京中惡鬼都要令他滿足得意。
“殺了我吧傅問漁,不要再羞辱我了,你不就是想將傅家的人趕盡殺絕嗎?你殺了我啊!”傅憐南尖叫起來,她這一生,從生下來就順風順水,安安穩穩地等着做太子妃,做皇后,她相信這是她手中之物,要得來易如反掌,可是自從有了傅問漁,一切都變了。
傅問漁卻是笑了一聲,起身撿起地上那堆比之紅粉地裡的女子所穿着還要暴露的衣服,給傅憐南搭上:“我說過我要殺你早就殺你了,我留着你一條命,當然是有用處。”
“我不會替你做任何事,我不是傅品泉也不是傅念春,傅問漁,我傅憐南生來便是傅家的大小姐,我絕不可能成爲你階下囚!”她瞪着眼睛,眼裡又有淚水又有恨意,還有僅存不多的尊嚴和驕傲。
“話不要說得這麼滿,畢竟我還沒有拿出我的籌碼,你怎麼就知道你不會答應呢?”傅問漁不爲所動,行步打開窗子,窗外的冷風吹進來,吹在她臉上,“而且,你若真的要一心救死,這屋子裡這麼多的牆,你怎麼不去撞?”
“傅問漁!”傅憐南受不了再被她冷言冷語相嘲,高喊了一聲。
傅問漁翻了翻方景城的衣服,翻了半天沒有找着東西,方景城極懂她心思,從褲子上解下一把小匕首遞給她,笑得一臉的促狹:“喏。”
傅問漁瞪了他一眼,還有些生氣他安之若素地由着傅憐南往他身上爬了半天,接過匕首丟到傅憐南眼前:“你說得這麼堅貞不屈,死個給我看看?”
小巧的匕首靜靜地躺在傅憐南手邊,她只用擡擡手指就能拿起來,往脖子一劃拉,她就能如她所叫囂地的那般利落死去,這屋子裡的人不會有半個伸出援助之手,她將死得如同草芥,屍體被拉到亂葬崗,跟無數個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一樣,從此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世界上。
她盯着那匕首許久許久,卻始終下不去手拿過來,你看,活着,總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慾望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傅憐南終於崩潰,連眼中都失去了光彩。
傅問漁溫柔地笑了笑,畢苟和花璇便惡寒的抖了抖,只要傅問漁這樣笑,那是鐵板釘釘的沒好事。
“我只是想完成你的願望罷了。”傅問漁繼續溫柔地笑着:“你說,若是我這會兒把方景閱叫過來,讓他看到你勾引城王爺,他會做何感想?畢竟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心心念念要嫁的人是他,他也一直盯着你的命格,助他入主東宮,可是你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準備獻身他人了。”
“他不會對我怎麼樣,因爲只有我,才能幫他。”這是傅憐南最後的底牌。
“你真的以爲,要做太子,做皇帝,憑一個女人就能做到嗎?你縱使命格大過天,他若是個無能之輩,也當不了幾天安穩太子,不然,你又爲什麼要來找城王爺,欲圖改變此事呢?”
傅問漁慢慢地說,細細地講,她有足夠的時間來跟傅憐南理一理這其中的利害。
她要傅憐南,爲她所用。
“你不殺我,也不想讓我嫁給方景閱,更不會讓我得到城王爺,你想怎麼樣?”好在傅憐南雖然不十分聰明,但還是稍微有一點腦子的,聽了半天,終於聽出了傅問漁的意思。
傅問漁擡了擡傅憐南的下巴:“我想給你一個,你無法拒絕的條件,替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
安頓好了傅憐南,方景城拉過傅問漁滾到牀上:“她剛纔給我下了些藥。”
傅問漁伸手探了探他額頭,果然發燙得厲害,又感受到他下方身體的異樣,猛地漲紅了臉:“我去叫畢苟配些藥過來替你解了。”
“你在這裡,爲何要叫他人配藥?”方景城說着便要親下去。
傅問漁別過頭躲過他湊近的嘴脣:“方景城!”
“嗯?”方景城咬着她脖子聲音慵懶帶着低沉的沙啞,聽得人心底發癢。
“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傅問漁微微喘息,這人實在過份,明知自己經不得他如此撩撥。
“嗯。”方景城卻不停下來,在傅問漁脖子上種了個草莓,“這個罰你竟然讓我被傅憐南那樣的人糟蹋。”
“你不也挺爽的。”傅問漁低聲嘟噥。
方景城撐起身子看着身下這沒良心的,眼中是真有些迷離色彩了,他刻意沒有去壓抑那情藥的毒性:“讓你也爽一爽好不好?”
“走開啦!”傅問漁笑出聲來,推開了方景城的身子跑出去。
方景城躺在牀上望着傅問漁的背影失笑,又漸漸暗淡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事。着人拿瞭解藥進來,畢苟一千零一個不解:“少主啊,反正傅小姐這早晚是要嫁給你的,你們兩這個……這個……能不能,早些把事兒辦了?”
方景城瞧了她一眼:“那你跟流七月的事兒辦了沒有?”
“屬下告退!”畢苟拱手退下,腳下生風,毫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