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袋子裡剩下的幾個子兒,她得捂緊了,不然,這錢袋子怕是又要空空如也了。
這邊剛想着把錢袋子捂緊,那邊在豬肉鋪前,卻已經挪不開步子了。
那一塊塊,擺在案板上亮晶晶,白花花的肉,就好像有魔力一樣,讓孟可君的腳,根本就擡不起來。
眼前的這些肉,讓她想起了那晚巧慧送給他們吃的五花肉。
咕嚕——孟可君狠狠的嚥了口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嚕嚕叫了。
大清早出門到現在,她只啃了一個紅薯,這會子不僅餓得慌,嘴裡也渴得緊。
躺在躺椅上休憩的肉鋪老闆朱彪三,從蓋在臉上的蒲扇下,瞄了眼案板下的那兩雙腿,兩雙灰布鞋子,鞋面沾滿黃色的泥土,前面的那雙,和自己案板上的豬腿有的一比的,肥碩雙腳差點要把她腳上的布鞋擠爆了。
這一看,就不是什麼有錢的主,怕只是站這裡來解解眼饞。
一看到孟可君站在肉鋪前邁不動步子,巧慧自然知道她是想吃肉,想來也是,董家這段時日,只怕也就那天自個送肉,讓這全家老小沾了點葷腥。
“要不咱買點吧!現在咱會做買賣能賺錢,買點打打牙祭!”
孟可君搖搖頭,剛要擡腳走,卻看見在案板下一個大框裡,竟裝着好幾個還沾着血的豬肺。
“這個多少錢?”孟可君指着地上框裡的豬肺問。
“五文錢!”朱彪三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說出了價錢。
“大哥,就三文錢吧!”就算吃不上肉,買點這個打打牙祭也好,好歹都是豬身上的葷腥。
“不賣!”躺在躺椅上的朱彪三動都沒有動。
“大哥,你看這麼熱的天,你這沒賣出去只怕是會壞的,與其壞了還不如賣我賺兩個子兒呢。”
“算了!算了!你拿去罷!”朱彪三不耐煩的朝孟可君揮了揮手,一直蓋在臉上的蒲扇終於拿了下來。
這拿下蒲扇露出臉的朱彪三,着實嚇了孟可君和巧慧一跳,他皮膚粗糙,滿臉橫肉,眼角處還有幾處傷疤,這凶神惡煞的模樣,只怕平兒和月牙兒看一眼就會被嚇哭的。
掄起案板下框子裡的豬肺,朱彪三拿起一根稻草綁了幾下,直接遞給了孟可君。
“那個大哥”伸手正準備接過去的孟可君話還沒說完,朱彪三把遞出去的豬肺立刻又扔回了框裡“少一個子兒都不賣!”說完,搖着蒲扇打算又躺回到躺椅上去。
“大哥,你誤會了,我不是講價,實在是渴得緊,想討碗水喝!”
孟可君把錢遞給朱彪三,想着這賣肉的脾氣還真是火爆,不過看他的模樣想,這脾氣也是好不到哪裡去的,不都說是相由心生嗎。
聽到孟可君這樣說,誤會了她的朱彪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趕緊把蒲扇遮住自己的臉,伸手朝自己的鋪子裡指了指“裡面有水,自己去倒!”
連忙牽着巧慧往鋪子裡走,裡屋圓木桌子上,水壺水杯全都有。孟可君先斟了一杯遞給巧慧,看着她端起杯子二話不說直接往嘴裡灌水的舉動,孟可君的心裡,極不是滋味。
“巧慧妹子,你這一大清早的陪我來趕集,又熱又曬的,姐姐我連碗水,連個饅頭都請你吃不起,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可君姐,你別這麼說!”連着灌了兩杯水,巧慧這才感覺自己渴的冒煙的喉嚨舒服了不少“咱窮家窮路的不是沒辦法嗎,再說了我喜歡和你一起來做買賣!”
今天,她跟着孟可君做的這趟買賣,讓她開了不少眼界,沒想到這買賣,還可以這麼做的。
“哐當——”就在孟可君和巧慧準備轉身走的時候,裡屋突然傳來了清脆的碗摔在地上的聲響。
原一直躺坐在躺椅上的朱彪三,竟以最快的速度,從孟可君和巧慧的面前衝進了裡面的屋子。
“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傷着哪裡?”朱彪三急切的詢問在門口都能聽到。
“沒事!沒事!只摔碎了一個碗。”和朱彪三對話的,是一個輕柔軟糯的女人聲音。
“我不是說了這飯等我來燒嗎?怎就這般不聽話?”朱彪三責備卻帶着疼惜的聲音,讓孟可君和巧慧吃驚不已,這要不是自己看到的,準會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唉!還是我沒用,成親這麼多年都還不會給你燒一頓飯”女人軟糯的聲音裡充滿自責。
“別這麼說,能娶上你是我朱彪三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我朱彪三正樂意給你做一輩子的飯呢”朱彪三說出的話,讓站在門口聽到的巧慧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樣子這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糙漢子,還是相當疼自己媳婦的。
“姐,咱快走吧!”巧慧拉着孟可君立馬出了門,這要再聽下去只怕肚子裡剛剛喝下去的水都要嘔出來了。
被拉着走出屋子的孟可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肉鋪,她好奇的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這個滿臉橫肉一副凶神惡煞模樣的屠戶,這般說話,還有那人的聲音那般好聽,就好像是在哪聽過。
一個多時辰,又頂着毒辣辣的太陽,孟可君和巧慧回到家時,渾身都已經溼透了。
“回來了!回來了!”一直坐在屋檐牆角下的董敬業,一看到孟可君到了院門口,立刻放下手中編了一半的簸箕站了起來。
“去我家吃飯吧!”院門口,孟可君拉住陪着自己辛苦了一上午的巧慧,想着讓她去自個家吃飯。
“別,這身子熱得很,我還得家去好好洗洗呢!”巧慧揮手連連推辭“你趕緊的家去吃飯吧!這五里開外都能聽到你肚子叫了!”說着巧慧笑着跑開了。
這時眼神不太好的黃氏,聽了董敬業的話,這個時候已經跨出門檻走到了屋檐下“是我的可君回來了吧?”
這打孟可君清早出門到現在,她沒有一刻是不擔心的,集市人多路多,這閨女不認路怕她會走失了,又擔心她剛好的腦子會犯病。反正這孟可君不在家的一上午,她沒有一刻安生過。
“娘,是我!我趕集回來了!”在應黃氏的時候,孟可君把搭在肩上的簸箕籃子取了下來,一併扔在屋檐的牆角下,然後轉身把手裡在集市上買的油,鹽,豬肺子和給黃氏抓的藥一併送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