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丞相,現在你父女二人可否給哀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福壽堂的大殿之中,本是祭祖的高位之上放着兩把木椅,太后與皇帝東宮寒一左一右坐着,兩邊一字排下站着這東臨國舉足輕重的大臣們,中間便是跪着劉丞相父女。
而這些大臣家的小姐們多是不想逗留回了自個兒的宅院,要麼就是侯在那福壽堂外,想聽聽這件事的由頭,侯飛凰也不例外,始作俑者是她,她當然沒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劉幽蘭,若讓她僥倖逃脫了,她必然還要添一把火。
太后此時神色威嚴,臉色陰沉,明眼人一眼看過來便知這是要動怒的徵兆。
劉幽蘭本就是個不得寵的庶女沒進過幾回宮,這回有這樣的機會,孫氏也是挖空了心思想給她在太后面前留下點印象,不惜花了重金纔買來了這株紅珊瑚,誰曉得出了這樣的意外。
“啓稟太后,臣女方纔進來時明明是叫嬤嬤端着紅珊瑚的,怎麼突然多了這些東西,臣女實在不知道!請太后明察!”劉幽蘭幾乎已經嚇出了眼淚,心中想了幾個可能會做手腳的人,但都覺得不可能。
太后一聽這話,神色更是嘲諷,“你帶來的人,你帶來的東西,你都不知道如何會出現那污穢的玩意,倒叫哀家如何明察?”
眼見太后已經到了發怒的邊緣,劉丞相再嫌這個女兒惹事也不得不忍了下來,磕頭道,“太后莫急,可待臣一問?”
太后冷哼一聲,“丞相問吧,今日之事,若是問不出個究竟,別怪哀家對你不客氣!”
這番帶着威脅的話叫劉幽蘭又是一個踉蹌,劉丞相怒瞪了她一眼,越過她直接朝她身後放才端木盤的嬤嬤走去,“這木盤方纔一路都是你端來的?”
那嬤嬤是丞相府中多年的老嬤嬤,明白老丞相的爲人,但也更清楚這個小姐的爲人,忙點了點頭,“是,是老奴一路端過來的。”
“那路上可有遇到什麼人,或者中途將東西放下過?”
嬤嬤認真回憶了一番,顫聲道,“未曾,老奴是從小姐的住所一直端到這裡來的,路上放也不敢放!”
“來的時候可檢查過這紅綢下面的東西?”
“檢查過!來的時候女兒親自看了,裡面確實是紅珊瑚!”
劉丞相併不想看劉幽蘭,淡淡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嬤嬤,“那你到這裡頭之後,可有人碰過這東西,或是與你說過話?”
嬤嬤認真回憶了一番,一張帶着恐懼的臉上也透着幾分着急,但她還沒開口,就見太后身側的東宮流雲春水般好聽的聲響起。
“嬤嬤可要想仔細了,若是你看護不周,害的二小姐承此罪責,嬤嬤的罪過可就大了。”
這番不經意的話,卻叫嬤嬤的心中掀起來了波瀾,她確實想說方纔路上撞見了人,可侯爺提點之下她一細想,二小姐那樣的性格她若是將方纔撞見人的事說出來,她必然將東西被調換的事情賴到她身上,就是查出是誰換的在太后這裡能被饒一命,回了丞相府,在孫氏那裡她也得不了好下場。
於是一番思索之下,她猛的搖頭道,“回丞相,這東西給老
奴以後,老奴在路上就沒跟別人說過話了,更沒將木盤放下過。”
“那還有鬼了不成!”太后方纔當着衆臣做了那番失禮的事,早就已經是一肚子的火,這見她們一家人沒問個大概,登時怒氣更甚。
“太后饒命!”劉幽蘭幾乎與幾個丫鬟婆子同時說道。
劉丞相亦是跪在那裡一臉的不可置信,劉幽蘭雖不受寵,但到底還是他的女兒不希望出什麼事,可此刻看太后那樣怒火滔天的模樣,他只得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東宮寒。
當今天子,以賢著稱,東宮寒在坐在太后身邊,這樣的事他是不願管的,也就持個看熱鬧的態度,只是衝撞了太后的人是劉丞相家的女兒,他纔多留了一會兒。
“劉丞相,你若問不出來,哀家可就不客氣了!”太后明顯今天是氣夠了,紅潤的臉龐多了幾分鄙夷,道,“私養毒蛇,還放蛇謀害哀家,你可知該當何罪?”
劉丞相嚇得當即磕了個響頭,饒是他沒有做虧心事,可這欲加之罪,當真是何患無辭,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了些,好半天才說道。
“太后明察啊,老臣衷心天地可鑑,怎麼敢謀害太后呢!此事必有蹊蹺啊!”
“母后息怒,劉丞相爲人如何誰人不知,怎麼可能縱容女兒來嚇你呢,定是其中有什麼誤會。”東宮寒聲音涼薄,清冷的眸子看着面前幾人緩緩道。
“是啊太后,臣女萬不敢做這等事啊!”劉幽蘭瑟瑟的跪在地上,身軀顫抖個不停,別說討好太后,今日這一出,連帶着父親也要厭惡自己了。
太后顯然是餘怒未消,看着劉幽蘭父女的眼神十分陰冷,可也不好爲了這事就當衆下了這個兩朝老臣的顏面,於是她斂下眸中肆意的殺氣,將自己的怒氣盡數掩下,沉聲道。
“這件事哀家可以暫且不追究,但此事畢竟由你而起,劉丞相,哀家給你兩日時間,最晚後天回京之時,希望你能就此事給哀家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哼!”太后冷冷的偏過頭,顯然已經讓步了許多。
劉丞相哪裡還敢說別的,噗通一聲又是一個響頭叩了下來,“謹遵太后聖諭!”
太后也不再看幾人,站起身就朝福壽堂外憤然離去,帶走了一羣嬤嬤宮女。
這守在外頭看熱鬧的高門小姐們見這場鬧劇完了太后往出走,也不敢再逗留,紛紛帶着自家的下人往回走了。
福壽堂內的東宮寒也是點了耶律奉天等幾個老臣,去往這相國寺的藏經閣商議政事,其餘的人都被他遣散,秦央體貼送昭然公主回房,東宮冥與朝陽太子說是有事要說也並肩離開,侯飛凰與無霜和清泉仍舊立在門口,看着出來的一羣人微微福身行禮,而後繼續看着那堂內跪在地上的劉丞相父女。
這見人都走的差不多,劉幽蘭才戰戰兢兢的想站起來,但剛一起身還沒站穩,臉上就捱了重重的一巴掌,這一巴掌扇的她整個人都站不穩的往後傾倒了幾分。
自小嬌生慣養,哪裡受過這樣重的巴掌,登時那白皙的皮膚之上就有了一道鮮紅的五指印,劉幽蘭捂着臉委屈的看着面前人,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爹……”
“你別叫我爹!”劉丞相也是氣急了,一旁的夫人連忙過來扶着他替他順氣,“逆女!誰叫你今天拿這東西來!”
“我,是娘叫女兒拿紅珊瑚來送給太后的,那蛇真的不是女兒所爲啊!”劉幽蘭的模樣哪裡還有昨日的囂張,紅着半張臉,又哭紅了眼語氣弱弱的說道。
“你娘叫你拿這東西來做什麼!”劉丞相怒不可遏,好歹他也是位高權重的兩朝老臣,已經是多少年沒有在朝臣跪求過太后了,可卻因爲這個女兒,叫他在那些同仁面前丟盡了臉。
劉丞相恨鐵不成鋼的撫了撫自己的胸口,一雙老沉的眸子仍帶着怒意瞪着她,“竟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這麼急着要來討好太后?你也不看看你母女二人的身份,哪個上的了檯面!”
劉夫人在一旁幸災樂禍,但到底明面上還是沒有表露出來,劉幽蘭看着她卻更是怒不可遏,登時氣的喊了起來,“爹,怎麼連您也這樣說,庶女就不是您的女兒了嗎?娘身份再低,如今不也是丞相府的夫人嗎,她也是爲了爹好才叫女兒送東西,爹罔顧孃的好意也就罷了,怎麼還這麼羞辱我!”
“混賬東西!”劉丞相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劉幽蘭反駁自己,一拍桌子臉色更黑,“你二人給我將她待下去送回房間,除非本相允許,不許再叫她出來一步!”
兩個侍從點頭,紛紛押着劉幽蘭就要往外走,劉幽蘭卻是一甩手將那兩名侍衛都推出去了幾步。
“你這個逆女,你要氣死我不成!”
“二小姐,快聽老爺的話吧,你看看老爺被你氣成什麼樣了。”劉夫人語氣柔柔,偏偏那說出來的話也帶着挑唆的意味。
劉幽蘭已經氣得沒理智了,也顧不得那麼多就喊了起來,“我與我爹說話,你插個什麼嘴!若不是你,我和我娘又怎會有今天!”
“你給我閉嘴!”饒是在福壽堂內,劉丞相也氣得摔了一杯茶水,但這清脆的碎片聲卻很快將他的理智拉回,因爲他餘光撇到在這福壽堂內,東宮流雲的身影赫然立在一旁。
他一驚,卻見東宮流雲上前幾步將那碗碟撿了起來,“劉丞相消消氣,福壽堂內發怒實在不妥,若有旁的不如回府再說。”
劉丞相哪還敢說什麼,他在這裡摔了供奉幾位先皇的碗碟本就已經是大不敬了,見侯爺沒有追究的意思,忙帶着夫人大步出了福壽堂,兩個嬤嬤也迅速扶着劉幽蘭跟了上去。
“你,你這個賤人,今日之事是不是你乾的!”
一出福壽堂的門就看到侯飛凰立在那裡的身影,劉幽蘭想來想去她得罪的人也不過就一個侯飛凰,也不顧旁的大喊出聲。
侯飛凰則是輕蔑一笑,嘲諷的看着她,“我幹了什麼事?”
“那些蛇,那些蛇是不是你放的!”
“丞相大人,能否請您管好您的女兒,同是丞相府所出,大小姐溫婉賢良,怎麼二小姐身上這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呢,你這是同誰說話呢?我方纔忍你一回,你莫不是覺得我侯府好欺負,任意都可以欺凌,將屎盆子往我侯府身上的人扣?”
“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