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老夫人在第二天回的,說還去了別處,給錦瑟求了平安籤還有請回了送子觀音。
畢,端夫人卻又是請了錦瑟去了她房間。
錦瑟進門,請安:“婆婆。”
“恩,錦兒,來了。先坐下。”
錦瑟走了過去,坐下看着她,“婆婆,找我何事?”
端夫人不似端老夫人,年紀輕些似乎也更能看懂錦瑟些。
“沒事,錦兒,我是想這些日子在家裡,看你閒着,怕你悶壞了,我看啊!要是你還是有興趣,去商行幫幫亦景如何?”端夫人說的婉轉,看着錦瑟眼神寵溺。
錦瑟笑,其實有些想拒絕,但是話到嘴巴還是變成了“好。”
端母好似放下了心口的大石,欣慰地說:“錦兒,我就知道你識大體,會答應。”以前的那個錦兒那麼懂事,現在即使因爲亦景也不能脫胎換骨,裡裡外外變個七十二變。
“其實,這端府遲早是你和亦景的,如果兩人能相互扶持,自然是能齊心協力。”夫妻同心,其力斷金。不求端府還有多大的發展,作爲老人只願看到家庭和睦、能樂享天倫。
錦瑟低眉,也笑。
告知端亦景的時候,他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說了聲好。
只是第二日,去商行的時候,他在馬車那裡等着錦瑟。
商行的辦事處只有一張書桌,端亦景先讓錦瑟坐,錦瑟推脫“你纔是主事的,我只是個幫手而已。”
端亦景不看着錦瑟,只是說:“因爲臨時才決定的,所以,書桌恐怕要過些時候才能來送來。”
錦瑟看着端亦景,他依舊是冷着一張臉,臉部肌肉也很僵硬。
只好隻身坐下,坐了四年,其實都很熟悉,拿起案板上的東西看了起來。
端亦景也沒閒着,在中間的桌子上坐了下來。其中,兩人並沒多話。
春華送了次點心添了次茶水,劉總管進來和端亦景彙報了幾次情況。
進來的時候,都是畢恭畢敬的,叫錦瑟少奶奶。
這樣的情境讓錦瑟想到了,端亦景不在的四年,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同樣的招呼,甚至是從窗戶下散下來的陽光都有幾分相似。
那種乾淨與處變不驚至少比現在好。
錦瑟對着劉總管笑笑,看着他向端亦景彙報情況,沒什麼樣的大事,也沒什麼重大的決定。
端亦景也是吩咐一句就下去了。
午飯在院子外的石桌上,簡單的食菜,幸虧兩人都不挑剔。
劉總管下午又來了,說是端府的當鋪被人找茬了,鬧得還挺大的。
端亦景凳子沒坐熱就起身,要前去看看。
錦瑟也站了起來,說要一起去。
端亦景停了一會,最後沒拒絕。
這羣人真的是分明來找茬的,說是贖的東西被當行的人惡意破壞了,端府的人拿出當初給物品繪製的圖相比,卻是一摸一樣。但是那人硬說是端府的當行私自修改了圖案。
然後不知青紅皁白,就叫人來砸店。
“這事情不是同行就是仇家尋仇的。”劉總管分析,說着看着錦瑟和端亦景。
錦瑟搖了搖頭:“劉總管,你跟着我四年,想必也是知道我沒得罪過什麼人的。至於尋仇,我也沒有仇家。”
端亦景倒是在一旁不說話,錦瑟想問,看着他還是沒說。
到了目的地,當行已經亂成一團了。
桌椅板凳,亂七八糟。人羣還在鬥毆。
錦瑟注意着情況,下車的時候,根本就沒注意自己的處境,隔着幾米外對面的客棧之中,一隻箭矢正對準錦瑟的心口。
直到有人注意到不對勁,叫出來:“少奶奶!小心!”的時候,已經晚了。
錦瑟站在原處,並沒來得及反應,他說的小心是什麼意思?眼神微蹙正打算問,身邊的人身形一閃,然後自己被人抱住,然後能感覺身後的人身形一挺後仰,然後垂下了頭。
一切發生的太快,錦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覺得大事不妙,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只聽見有人大喊,有人逃竄,有人來護着她。
還有,只能感覺到身後的人好像有事情,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是什麼事情之前,神已經慌了,眼睛腫脹痠痛的厲害,錦瑟能感覺到身後的人是誰,雖然只是被抱過一次,但是,卻是同樣的姿勢,記住了,那個感覺是他的。
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那時候在那樣的情況下的本能反應,眼淚已經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一滴一滴打在錦瑟的鍛裙上。錦瑟並不敢動,只是慢慢的往後仰身子,去貼他的,叫:“亦景,亦景。”
聲音不敢太大,就怕他會這樣摔下去,一摔就再也起不來了。
沒有回聲,就像新婚之夜那一次不管怎麼等就是等不到他來揭蓋頭。
不知道是怎麼被人攙扶着回的端府,也不知道他的傷勢怎麼樣,只是能看着那箭真的就插在他胸口處,不知道有沒有傷及要害,不敢動,不敢碰,只能看着。
端府的下人也不敢私自拔箭,傷的地方太過懸乎。稍有不慎就是一條命。
直到錦瑟能回過神來,是大夫拔了箭,瞭解了大概。
白大夫也捏了一把汗,說:“幸虧還好,若是再靠近右側一點點恐怕就回天無力了。”
開藥,交代一系列的事情,大夫走了。
屋裡幾個人,端老夫人和端夫人都在牀頭抹淚,大串大串的掉,像是止不住的春雨,越下越猛。
楚妍也來了,她也沒能在牀頭,只是看着,默默流淚,她就像一朵春天裡哭泣的花朵,那般嬌柔。
錦瑟站的最遠,門口處,立着,像是個石柱,彷彿一切是夢,相信只是個夢。
天黑的時候,端老夫人和端夫人走了,兩人肝腸寸斷的哭了這麼久,但是端亦景還是昏迷不醒。下人勸說,只好離開。只是對,錦瑟說,好好的照顧。看着一旁的楚妍也沒說什麼了,畢竟生死關頭。
錦瑟點點頭,送了兩老。
回來的時候,藥已經熬好了,濃烈的藥味,彷彿能將人的胃翻滾過來。
春華端着不知如何是好,端亦景沒醒,這藥怎麼喂。看着錦瑟,向錦瑟求助。
錦瑟正準備接過,倒是被楚妍佔了先,她伸手一拿,仰頸一喝,俯身一喂。
太親密了,以嘴喂藥。實在是感人。
錦瑟低頭看着自己的繡花鞋,他們相愛過,親密過,也許還在相愛,也許還會相愛。
午夜了,楚妍也不好不回去,這是錦瑟的房間,端亦景受傷,自己是妻子,自然是被搬上了自己的牀。
“少奶奶,時候不早了,洗洗睡下吧!大夫說了,少爺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春華看着失神的錦瑟說。
春華不明白爲什麼,少奶奶只是在少爺剛剛中箭的那一刻哭了會,而且只掉眼淚不留聲,回來了,整個人也不在狀態。
“好。”錦瑟起身。
洗了澡出來,才發現牀是他的了,走了過去,看着他,昏迷的原因,臉色有些蒼白,坐到牀沿上,才知道這是今天除了他抱着自己的那會最近的距離。
衣裳已經被撕碎了,上藥之後,只是幫着他穿了件單衣而已,錦瑟看着胸口處,伸手去摸,再右一點點,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會一命嗚呼。
單衣薄,但是紗卻是繞了很多圈,藥也敷了很多。聽說拔箭止血用時很久,吸血的紗布被人拿出來的時候都有一大簍筐。
錦瑟並不知道人有這麼多血,能流這麼多血,自己月信的時候流那麼點,都會頭昏。他流了那麼多血還能活嗎?
有些奇妙,此時的心臟跳得異常的猛烈,不是快,而是深,彷彿跳一下就讓上至天庭,下到黃泉那般。每一次跳得都很渾厚。
若不是他,也許這一刻躺在這的就是自己,若不是他,也許,自己早已不會躺在這。
第二日錦瑟是在芙蓉椅上醒來的,沒有裘狐墊底的芙蓉椅有些磕人。錦瑟一醒來,就看見,端亦景已經醒了。
睜着眼睛,並沒有多少情緒,只是對錦瑟說:“水!”
身上有傷,不能動,錦瑟起身給他沏茶。
釉色白瓷茶杯,端亦景喝的很穩,不急,像他的性子。
錦瑟看着他一上一下的喉結才知道他真的醒了,起身,既然有些雀躍。說“我就去告訴奶奶和婆婆。”想必她們一定高興,昨夜恐怕擔驚受怕了一晚吧。
腳步既然還有些輕盈,她好似回到了十七八,那個年紀纔會蹦蹦跳跳。
走到一半的時候,遇到了端着水正準備來伺候的春華,對春華一說端亦景已經醒了,春華也不可置信的看着錦瑟,最後激動的說:“少奶奶,你去照顧少爺,他身邊不能沒人,我去稟告夫人和老夫人。”
錦瑟也這才意識到端亦景身邊沒人,點頭答應,急忙回房間。
可是剛剛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在裡面談話,很熟悉的聲音,端亦景和楚妍,可是也是很熟悉的詞。她聽見他說:“。。。是的,妍兒,我愛你是真心的。。。。。。”
錦瑟只覺得剛剛輕盈的腳步又開始沉重,一點點的擡起放下,不想聽,真的如自己所想,他們相愛過,還愛着,並將繼續相愛着。
“少奶奶,你怎麼在這裡?”直到端老夫人和端夫人趕來,錦瑟纔回神。
笑,“等奶奶和婆婆啊!”
一起走進房間,看見好好地端亦景,端老夫人和端夫人一下就走到牀前“亦景,你醒了?”
“是的,奶奶,娘。”回答的很好,端老夫人和端夫人都很放心,忘了一旁的楚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