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抱着賬本進去，放到桌上。沒看端亦景的表情，兀自說道“這是，我接手端家四年的賬目，你看一下。”
端亦景伸手摸了摸發黃的賬本上的褶皺，低着頭，沒看錦瑟問“什麼意思？”
“對賬！看看是不是有誤差。其實這些婆婆每個月都有過目。但是，你再看一下比較保險。以後萬一有個什麼事。誰都說不準。”
端亦景即使再蠢也是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了，更何況他還不蠢。她這是在和自己和端家劃界線，也許還是在自我保護。只覺得心中有股愧疚，起身向她走去，低聲說，“你是端家的少奶奶，能有什麼事情。即使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也是天經地義，沒人怪你。更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說着伸手越過她身側去拿賬本，可是手一到她身邊，她身形一閃，避如蛇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說，我已不是端家的少奶奶，這身份您恐怕是弄錯了。”
錦瑟想自己其實一直是吃了這個虧，不害人，卻也從來沒想到過要怎麼去防人。自小就生在父母的疼惜中，看人看事，除了一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之外。總是帶着幾分只爲別人着想的份。在家自然是沒人害你。但是，出了父母的掌心了，自然不同了。
看人待物再也不能想以前那樣，至少要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了。
端亦景被錦瑟的閃躲一驚，這明顯就是對他的排斥。而且這種排斥似乎帶着幾分決然的味道，不像此前，只是爲了避嫌。也覺得有幾分悲哀，妍兒這次似乎真的傷人至深。
她不曾知道，眼前的女子爲了他和她，甚至連圓房之夜也造假，在孃親和奶奶面前是撒了謊的。
到底也只是一個平凡之人，包容，放縱換來傷害過後，還是懂得學會保護自己。
不知應該高興，還是失落。端亦景什麼也沒說，只是拿起其中的一個賬本。細細翻開。上面是秀氣的正書。想必是她一筆一劃寫上去的，這是端家的商業機密，不能泄漏。自然是不能用旁人代筆的。而且，因爲是要保存下來，也只能用正書。正書其實最難些，一筆一劃，那麼多規定，不像行書，可以草草了事。
每逢年末，自己總結的時候，都有些力不從心要熬好幾夜，端府那麼大的生意都要打理。
“你管理的很好。”良久，無言。再次出口。端亦景只是說了這句。
錦瑟算是應承性的點點頭。“你放着慢慢看。要有什麼差錯，你再找我。若無大礙，既然你回來了，端府的生意，還是你去接手。”
端亦景依舊看着賬本，不動聲色，但是語氣有些不悅，“我回來，不是爲了和你搶這些的。”
錦瑟心想，自然不是爲了這些，是爲了給楚妍一個名分，既然現在我都被逐出門庭了。你不想要端府的一切。可是，未來的端府少奶奶未必不要。而且，我也不是涎皮賴臉之人。沒了身份要我再管，以後，要是在追究起來，不是又要受昨日的屈辱了。
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只是，你纔是端府的繼承人。遲早你都得要管理的。下午，我會去和婆婆說清楚。”
看了看端亦景。他還是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到底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自己不是楚妍，他連敷衍都懶得了。
“那我先走了。”
端亦景看着她離開，身形瘦弱，卻不帶羸弱。
默然的收起賬本。端亦景看了看這書房。
記得上一次單獨見她就在這裡。
只是，好像物是人非。
明明不過是幾日光景。奈何變得這樣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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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少奶奶求見。”春華走進來，向在一旁端夫人稟告。
“錦兒來了？”端夫人滿是疑惑。“難不成，腳好了。快，要少奶奶進來。”
春華退下，招呼了錦瑟進來。
“婆婆好！”錦瑟請安。但是安還沒請完，婆婆馬上就招呼。“來，來。錦兒過來坐。怎麼腳傷全好了嗎？找我有什麼事，要下人傳個話就行了，何必你要過來呢？”
婆婆一下子問出了這麼多疑問，錦瑟忽然之間有些想笑。好像，這幾日都沒笑過了，那個對人對事都是很淡定從容的自己，好似被人藏了起來。
而婆婆這幾句關心的話，錦瑟也似乎回到了從前。對着婆婆笑“婆婆，我早好了，不過是個崴傷。能要多少日子呢！今天來，錦兒是有事相求。”
“好了就好。”端夫人總算是放下心來。“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能答應的我一定答應。”
錦瑟看了看她，想要怎麼開口，這話是實說好，還是繞着說好，直說婆婆有什麼反應，繞着說是不是又會答應。
“其實，我是想說，這些日子，錦兒覺得身子不舒服，想還是不適合伺候相公。所以，想請問婆婆，這些日子。相公不進錦兒房間可好？”最後，錦瑟還是決定直說。
但是，端夫人聽了這話卻是一驚。“錦兒，是不是亦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他是不是因爲楚妍那丫頭的傷勢說你什麼了？告訴娘，娘爲你出頭。你要是不喜歡楚妍，咱們現在就把她趕出去好不好？”
“不，婆婆，不是您想的那樣的。只是，錦兒自身的原因。還望婆婆成全。”
端夫人也開始不說話，慢慢地，伸手附上錦瑟的手“錦兒，真的沒事嗎？”語氣柔和而柔軟。讓錦瑟不禁的想到了自家的孃親。
錦瑟勉強的笑了笑“真的沒事，還望婆婆成全才是。”
良久，端夫人忽然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好吧！這些日子。亦景可以不去你房間。但是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能三五個月。端家的香火可不能等。”
端夫人也明白自家媳婦的苦楚，自己身爲妻子的時候，雖然是沒嚐到過妻妾成羣的苦，但是也明白若愛，自然是不能讓你分享的。亦景的父親，自家的老頭。四十年如一日的對自己。而自己的媳婦卻沒這個福氣。這杯苦酒，若是亦景不回頭，那麼以後的路還長着，讓她有個緩勁的日子也不錯。
“嗯。”錦瑟點頭。“還有一事，也望婆婆成全。”
端夫人握着她的手“說吧！”
“錦兒想，既然相公已經回來了。那麼由相公接管端府的事物罷。錦兒也覺得這事情太多有些力不從心。反正，相公遲早是要掌管的。”
“嗯。”這次，婆婆很快的就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我其實也考慮了這些事情。錦兒，你畢竟是個婦人家。以前迫不得已在外拋頭露面。現在既然亦景回來，自然是沒道理爲難你了。而且，現在你的頭等大事是爲端家孕育個大胖小子。”說道這裡的時候，婆婆笑了，彷彿真的有孫兒繞膝。“可我也要你明白，這家遲早是你和亦景。不管端家再怎麼變，端家的女主人也只有你一人！你可明白？”
錦瑟順從的點點頭。“那沒事。錦瑟先行告退了。”
“好，你好好回去歇着吧！”
錦瑟走到門口。，曉小在候着看着錦瑟一臉愉悅“小姐，今兒的事。可都做完了？”
“嗯。”錦瑟擡頭，看了看這秋高氣爽的天。“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