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歌回府之後藉口身子不舒服一直待在府裡並沒有任何動作,一方面舍不下霍琅,另一方面……她知道葉卿嵐只拿她當妹妹,如果她有意陷害於他,他肯定不會原諒她的。
“哎,你聽說了嗎?咱們未來的國公夫人可能是城陽侯府的小姐呢!”
“真的嗎?”
“可不是!我有一小姐妹在老太君院子裡做事,說是王妃特意回來與老太君商量過呢!”
兩個丫鬟有說有笑地從廊下走過去了,渾然沒發現不遠處站着的霍雲歌。
她咬着的脣瓣微微顫抖,手緊緊地抓着廊柱,幾乎是要把自己的指甲給陷進去了。
嵐哥哥要成親了?
霍雲歌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揉成了一團,痛苦、嫉妒、矛盾、掙扎等等密密麻麻地在一起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她整個人完全套了進去。
心口有一種壓迫的窒息之感,偏偏這些情緒又無處可說、無人可解。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將丫鬟全都遣散了開去。推門走了進去,彷彿這關起來的屋子可以讓她與外界的所有煩惱與世隔絕一般!
只是……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逃避就越是躲也躲不開。
“好妹妹,你這是又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哭得這麼可憐,嗯?和哥哥說說誰欺負了你,哥哥幫你報仇怎樣?”一道邪惡而又令人恐懼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霍雲歌只覺得後背貼上了一具灼熱的軀體。
感覺到她的身子一顫,黒木狼似乎是對於這種反應非常滿意,大手在她腰間細細摩挲,細細地吮咬着他潔白的耳垂:“怎麼不說話了?見到我太高興了?”
霍雲歌猛然轉身,用力將人推開,看着對面那張噙着壞笑的邪惡嘴臉,她才確定這不是幻覺!
顧不得多想,她趕緊打開門朝外面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番,確定屋子周圍沒有人,幾乎已經跳到嗓子眼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黒木狼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她的繡牀上,雙手撐在身後,目光慵懶地看着她。他不擔心她會逃跑或者喊人,因爲她跑不掉、不敢喊。
說實話,六爺將看着這個女人的任務交給他的時候,他心中還有些忿忿不平。想他黒木狼不要說是在忠義王府了,就是整個大秦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六爺居然讓他來和一個膽小懦弱的小丫頭打交道。
可現在……他覺得他或許是遇到了一個十分難得的好玩偶。
這丫頭膽子小、偏偏性子又倔。原本動她只是一時起了慾念,可現在他似乎是愛上了這種看着她表面應承心裡卻又不肯屈服的樣子。
霍雲歌轉過身,緩緩地走到牀邊,看着黒木狼那不懷好意的大量目光,她眼底一絲厭惡滑過,低聲怒斥:“你來這裡做什麼?趕快走,回頭被嵐哥哥給發現了!”
“擔心我?”黒木狼戲謔道。
霍雲歌冷哼一聲:“我只是不想和你扯上關係!”
“是嗎?”黒木狼將霍雲歌一個趔趄直接拉到了牀上,翻身壓在她身上,鼻尖相貼,“你是不是怕他知道了我們之間的事情,好妹妹?”
說着,故意將身子往她身上蹭了蹭,暗示意味極其明顯。
“閉嘴!不許你這麼叫我!”霍雲歌漲紅了臉,雙手被他緊緊地摁在腦袋兩側依舊在不停地掙扎。
黒木狼似乎是故意要惹怒她,狠狠地在她頸間嗅了一口:“真香!不讓我叫你好妹妹,那我叫你雲歌?”
霍雲歌將臉撇到一邊不去看他,因爲生氣還能感覺到心口起伏明顯。
黒木狼眼底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劃過,或許是因爲來得太快,連他自己也未曾感覺到。
“今日你的嵐哥哥不在定京城裡,怕是今晚趕不回來了,所以我就算是晚上睡在你這兒他也不會知道!”
榮國公府不比定王府堅硬似鐵,葉卿嵐不在府中,他想要進來還真沒那麼容易被發現。更何況,這幾年六爺私底下可有不少人,否則他也沒辦法這麼輕易地混進定京城。雖然連他也不知道六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可每次一提起葉家特別是現在的榮國公的時候他臉上那股恨意和狠絕饒是他看了都會有些發怵!
黒木狼一改剛剛輕佻的作風,翻了個身,仰躺在她身邊,話語中似是帶着些疲憊:“這些日子,你準備得夠久了,就在這兩天,你找個機會動手吧!”
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屋子裡雖是泛着柔和的燈光但還是難掩一室冷寂。
沉默了一會兒,霍雲歌淺淡中難掩失神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要成親了……”
“那又怎樣?”黒木狼豁然翻起身,捏着霍雲歌的雙頰將她一把扯了起來強迫她將臉轉了過來面對着他,“傷心了是不是?要成親了娶的不是你!呵呵,那你就更應該儘快動手,說不定還能在他身邊撈一個位子。雖然做不了妻子,但是能日夜陪伴的妾室也不錯不是麼?至少是得到了他!”
黒木狼這番帶着羞辱性質的話使得霍雲歌本就沉悶的胸口壓抑得更加厲害,怒氣匯聚上涌,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竟將這些日子的逼迫和掙扎全都化爲了一個耳光的力量重重地甩到了黒木狼的臉上。
安靜的氣氛倏然間被打破,黒木狼捂着自己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甚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臉上那股酥麻還有火辣辣的感覺又確實存在。
這女人敢打他?就算他對她用盡了各種卑劣的手段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痕跡,就算他拿霍琅的性命來威脅她,她也只敢哭着求饒亦或者是咬牙緊忍,連一句反抗的話都不敢說,現在居然敢動手打他?
哪裡來的膽子?真以爲他治不了她了是不是!在黒木狼的腦子裡從來就沒有“憐香惜玉”這幾個字,就算是覺得霍雲歌比較合他的胃口,也不代表他允許她對着他隨意放肆!
大掌緊緊地捏住她纖長的脖頸,冷冽的眸光猶如地獄場上的修羅:“霍雲歌,你真該慶幸你自己還有點用處,不然現在我就能把你的脖子給擰斷!我告訴你,別再在我面前玩花樣了,讓你去做的事情趕緊去做!十日之內,我若是看不到想要的效果,我保證,會帶着你親自去看霍琅的慘狀,再將你丟到最下等的窯子裡。你儘管試一試!”
略微死了,將時間放長了一些。
不識好歹的女人!他黒木狼這輩子就沒捱過別人的耳光!代號“黒木狼”在六爺身邊的時候,就算是六爺也不會完全將他當成下屬,更別說是在他原本的身份時了!
霍雲歌其實在聽到那響亮的耳光聲時就已經被嚇懵了,後來那幾乎瀕臨死亡的感覺更是讓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空氣都漸漸稀薄了起來。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在聽到黒木狼那些惡言惡語之後,她大眼中噙滿了淚水,卻只能緊緊地咬住自己的脣瓣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知道,黒木狼絕不是在和她開玩笑!這個魔鬼,溫柔的樣子根本都是僞裝的面具,就算是對着女人他也絕不會有半分的心慈手軟!
她不敢不聽他的話,除非她是真的不想要大哥的性命了!
看着霍雲歌低着頭連他的視線都不敢迎上的可憐模樣,黒木狼心頭一陣煩悶。原本在屋子裡等着她的時候還有着的旖旎心思也全都消散了乾淨,煩躁地下了牀:“十日之內,別忘了!還有,你在榮國公府裡的一舉一動我全都知道,你最好別動別的心思!”
霍雲歌猛地一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恐懼更甚。他知道自己曾經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嵐哥哥?
在這幾日的徘徊中,她有好幾次都走到了葉卿嵐的書房門口,可最後還是猶豫着沒有走進去。不能拿大哥的性命來賭,嵐哥哥再厲害,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黒木狼甚至是一個消息傳回去就能直接了結了她大哥的性命!
“我知道了,我不敢說的……”最終,她再次低了頭。
漫漫長夜,她抱着自己的雙膝將腦袋深深埋下。須臾間,一陣低低的啜泣聲在屋子裡響起……
……*……*……
就在霍雲歌還在猶豫着究竟要不要的下手的時候,榮國公府和城陽侯府即將結親的事情也在定京城裡傳了開來,甚至有人已經好幾次看到城陽侯府的徐夫人還有徐姑娘和定王妃一同出入國色坊還有錦繡坊等地。
冬月尾至,外頭已經零零星星地下過了好幾場小雪,這幾日雖是日頭出來了可由於化凍,外頭冷得厲害,大多數人尤其是姑娘家都是縮在屋子裡連門也不願意出。
可霍雲歌卻在這時候收到了徐子衿給她下的帖子。
霍雲歌將手中的帖子放在桌子上,問向前來送帖的丫鬟芷晴:“好端端的,你們家姑娘爲何要突然約我一同去普濟庵上香?”
不怪她心存疑慮,她與徐子衿根本就從無交集。若不是知道過幾日嵐哥哥就要正式去城陽侯府下聘了,她壓根就不會知道有這麼個人!
芷晴落落大方地笑道:“我家小姐說了,想和霍姑娘結識一番。恰巧後日是初一,這幾日天氣也好,便想着約姑娘一同上普濟庵拜拜菩薩。”
同護國寺齊名,普濟庵的香火也是十分鼎盛,每逢初一十五去參拜的人的確不少。
不過芷晴的話外之意她也算是聽懂了,原來是徐子衿想要提前和自己這個所謂的“小姑子”打好關係呢!
其實她很想一口拒絕,特別是在知道徐子衿就是嵐哥哥的心上人之後。但鬼使神差的,她居然應了下來。或許……她是想看看能讓嵐哥哥上心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吧!
初一一早,徐子衿便坐着城陽侯府的馬車順道來接霍雲歌一起。
期間,見到了葉卿嵐,也只是羞澀地笑了笑,外帶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瞧上幾眼,卻不想這小動作全都被葉卿嵐收在了眼底。
霍雲歌站在一旁看着兩人甜蜜的互動和葉卿嵐眸底的那抹寵溺,心裡一片悲傷,忽然就覺得眼前的情景有些礙眼。
“嵐哥哥,你不用送我們了,我和徐姑娘一同去便行了。”霍雲歌體貼地提醒道。
葉卿嵐摸了摸她的發頂,叮囑道:“你們路上都小心些,我派府裡的護衛保護你們同去。”
看到這“兄妹”二人這般親暱,徐子衿不高興地撅了撅嘴。
上了馬車,直到葉卿嵐站在門口相送的身影化爲一個小圓點之後,徐子衿才戀戀不捨地將車簾放了下來。
看着坐在對面沉默不語的霍雲歌,徐子衿兀自撇了撇嘴。其實本來她是不屑與霍雲歌這種卑賤身份出身的人打交道的,若不是孃親提點她說要與榮國公府的人打好關係,她纔不會來這麼一出。
“哎,你和卿嵐認識多久了啊?他和你哥哥關係很好嗎?人都死了還替他照顧妹妹?你們家的其他人呢?都到哪裡去了?”徐子衿眼神倨傲,神情傲慢,彷彿就是在質問一般。
霍雲歌皺了皺眉,冷聲道:“我不叫‘哎’,我叫霍雲歌!”
“你!”徐子衿正要發火,卻被芷晴拉了拉袖子,及時制止了下來。
比之芷薇的不懂變通,八面玲瓏的芷晴顯然是更要討她歡心。但是一想到今日約霍雲歌去普濟庵的主意是她給出的,徐子衿便遷怒般瞪了她一眼:“不識好歹!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
芷晴趕忙低頭認錯。
徐子衿冷哼一聲,將臉撇到一邊乾脆也不說話了。若不是還想着順順利利地嫁進榮國公府,她纔不會和一個鄉下丫頭一起坐在馬車裡呢!
聽着那些指桑罵槐的話,霍雲歌依舊沉默,只是原本放在膝上的雙手卻是漸漸地攏了起來。不識好歹?難不成每個人都能這樣來羞辱她嗎?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
她對徐子衿喜歡不起來,甚至心中還多了一層怨念。
若是今日見到的徐子衿真的是個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的大家閨秀,對於黒木狼逼他的事她肯定下不去手,因爲她不忍心破壞葉卿嵐的幸福。
可現在,一時的怨恨讓她走進了彎道,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或許這個嵐哥哥就不會再娶這個虛僞的女人了呢!
但是,很快這個念頭便被她打散了。
她怎麼能因爲討厭這個女人而想着將葉卿嵐拖下水呢!
雖然不知道黒木狼或者說是六爺背後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但肯定是不會想葉卿嵐好。如果,她真的下了手,或許會對葉卿嵐產生什麼無法預料的傷害!
她不想讓葉卿嵐娶徐子衿,但……她還是希望他好的,能娶一個真正配得上他的好女人。
進了普濟庵之後,兩人一直處在貌合神離的狀態,拜過菩薩之後,由着小尼姑領向禪房裡休整一會兒。
徐子衿不想和霍雲歌待在一起,給了她一個白眼之後,便帶着芷晴高昂着頭顱出去了。
“徐姑娘,別來無恙!”一陣沙啞的聲音響起。
走了沒一會兒,徐子衿皺眉看着眼前這個低着頭攔着她路的尼姑,狐疑地道:“你是誰?”
那尼姑猛然擡起頭來,朝着徐子衿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啊——!”徐子衿被嚇得低呼一聲,連連後退,幸虧及時扶住了芷晴的胳膊纔沒有跌坐在地上。
那張臉坑坑窪窪的凹凸不平,雖然都是些細小的傷痕,可密集地聚在一起卻給人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可怕嗎?”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似譏似誚,“曾幾何時,我的臉不比你的差!”
徐子衿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地看了起來,這纔有些驚訝地道:“於馨?”
居然是她?是了,好像的確是聽說她被家裡人送到了普濟庵落髮出家了,只是沒想到她臉上的傷勢居然會這麼重!
於馨冷笑了一聲:“原以爲才過了幾個月,徐姑娘就已經認不出我來了!”
聽到於馨說這話,徐子衿心裡閃過一絲心虛。若是那日在定王府裡,她能及時派人通知定王妃來阻止那場爭執,於馨的臉應該也不會毀吧?也不會落得個年紀輕輕就要常伴青燈古佛的下場……
可轉念一想,那日若不是於馨受了白蓮嫿的蠱惑強行出頭,也不會陰差陽錯地落到這個地步。所以,都是她自己的錯!
這樣一想,徐子衿的底氣又足了起來:“認得出怎樣?認不出又怎樣?於馨,看在往日裡大家也算相識一場的份上,今日本小姐就不追究你嚇唬我一事了!”
“呵呵呵……”於馨忍不住低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徐子衿蹙眉,語氣裡已經有了些不耐煩。
於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將話題轉開:“聽說,你馬上就要嫁進榮國公府了?”
“不錯!”徐子衿臉上難掩得意,但一想到眼前這女人之前似乎也有這想法,目露警惕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如今都已經是佛門中人了,應當四大皆空,難不成你還對外面的事情有什麼想法不成?”
外面的事情,指的自然就是葉卿嵐了。
末了,有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就算你有想法,憑着你現在這副尊榮,就算是想進榮國公府做奴婢都沒有資格!”
於馨雙手在寬大的僧袍裡緊緊握起,幾乎能聽見咯咯作響的聲音,眼裡迸射出的濃濃恨意駭得徐子衿渾身一顫。
她甩了甩帕子,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聲掩飾着心裡的害怕,道:“神經病!芷晴,咱們走!”
“你別以爲你嫁進了榮國公府就能得到榮國公的心!他早就有心上人了!”於馨幽幽涼涼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徐子衿頓時步子,眯了眯眼,眸子裡帶着打探:“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
徐子衿越着急,於馨便越閒適,乾脆淺淺地笑着不再開口了。
“於馨,你別以爲在這裡胡亂說幾句裝神弄鬼的話我就會信你!”徐子衿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很好地透露了她心裡的懷疑與焦急。
這個時候,徐夫人往常耳提面命的冷靜矜持早就被她拋到了腦後了!
“信不信隨你!至少,我覺得如果我是你的話,就絕不會放着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在我未來的夫君身邊。”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一記重錘砸進了徐子衿的心裡。她顫着脣,不敢相信,於馨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是在說葉卿嵐的心上人是那個霍雲歌?
不,這不可能!如果卿嵐真的喜歡那個女人,爲什麼不直接把她娶回來,要認她做妹妹?她絕不相信!都是於馨,她在胡說八道,說不定就有什麼陰謀算計在等着她!
於馨彷彿看進了她的心裡一樣,嘴角微微勾起:“是不是在想爲什麼葉卿嵐喜歡那個霍雲歌卻不娶她,而是將她認作了妹妹呢?”
看着徐子衿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於馨好心地自問自答了起來:“這答案還不簡單麼?以霍雲歌的身份絕對做不了榮國公夫人,可若是讓她做妾又會被正妻壓着少不得要受委屈。這認作了妹妹多好呀!既可以明目張膽地住在一起,私下就算有個什麼也不會被發現!”
極盡惡毒之詞,不斷地挑釁着徐子衿脆弱的神經。
若是別的事情她或許還能冷靜下來想着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可事關葉卿嵐,她幾乎是一下子便亂套了。
“不可能!”徐子衿嘴裡下意識地低聲反駁。葉卿嵐那麼月朗風清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荒唐的齷齪事呢?要知道,他可是當着幾乎定京城所有有名望的夫人小姐們的面認了霍雲歌做妹妹的。即便不是親的,那也算是兄妹!
既然是兄妹,怎麼能廝混在一起呢!
可腦海中,今日一早,葉卿嵐和霍雲歌之間的親暱樣子猶如一條毒蛇一般纏了上來。
徐子衿的眼中漸漸涌現通紅,葉卿嵐是不會,可不代表霍雲歌那個身份下賤的女人不會勾搭他!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跟着他從邊城來到定京城,難道軍中就沒有其他與他那死鬼哥哥交情好的了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忍着心中的憤怒,徐子衿又謹慎地多問了一句。
可於馨卻沒有繼續回答她,而是臉上帶着一抹興味的笑容轉身離開了,這股陰邪使得她本就醜陋的臉龐看起來更加扭曲。
“小姐,我們……”芷晴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可話還沒說完,便被徐子衿厲聲打斷,“走,去禪房!”她倒要好好地問問霍雲歌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可徐子衿怒氣衝衝地回了禪房卻並沒有見到霍雲歌的身影,隨手拉過一個尼姑便問了起來。
那小尼姑像是被她凶神惡煞的樣子給嚇到了,哆哆嗦嗦地答道:“那姑娘想在庵裡逛逛,靜,靜善世界便帶着她去看後山那裡開得正盛的臘梅了。”
徐子衿一把拂開小尼姑,又冷着一張俏臉快步往後山走去。
芷晴眼珠轉了轉,也趕緊跟在了她身後。
後山那邊,霍雲歌獨自一人站在一處陡坡前,靜靜地看着腳下。下面若是懸空幾步,滾了下去,必會是一身傷痕,說不準撞到什麼尖利的石頭丟了性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有那麼一瞬間,霍雲歌真的想直接就那麼跳下去算了,跳下去之後說不定就不用再看到黒木狼逼迫她的那副醜惡嘴臉了,也不會時常在夢中夢到大哥一身是血向她求救的悽慘畫面,甚至是不需要去面對葉卿嵐娶別人的心痛場景了。
可是,那邁出的半隻腳最後還是收了回來。她死了,大哥也會跟着死。才二十歲不到的年紀,還沒有娶親,沒有留下一兒半女,不能就這麼死了!
腦中兩種聲音掙扎之際,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霍雲歌轉過頭去,便看到了徐子衿那副溢滿怒氣的臉龐。
“我再問你一遍,你和卿嵐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何他要不辭千里將你帶回榮國公府來?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纏上他逼着他帶你回來的?”徐子衿一走到她面前,便劈頭蓋臉地一頓責問。
霍雲歌雖然平日裡膽子不算大,可其實自尊心極強。或許是由於小時候受的欺壓多了,心中積壓的自卑已經漸漸轉化爲一觸即破的玻璃自尊心,尤其是在面對盛氣凌人的人之時。
所以,徐子衿的這幅嘴臉讓她極爲厭惡,甚至比黒木狼更甚。
黒木狼好歹是因爲和她有利益糾葛,替他自己的主子辦事。可徐子衿憑什麼這麼對她?她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糾葛不是麼!就算她心裡對葉卿嵐有意,可也從來沒有過任何逾矩的動作。
她霍雲歌就算再卑微如塵埃,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徐姑娘,這是我和嵐哥哥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你若是要管,等你先嫁進榮國公府之後再說!”
冷言冷語,毫不客氣!
徐子衿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待遇,現在她幾乎已經是瀕臨瘋狂的邊緣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着要讓眼前這個賤女人永遠消失!
看着霍雲歌身後的陡坡,徐子衿雙眼緊緊眯起。霍雲歌,你去死吧!
趁她不注意雙手往前一推,眼底閃爍着一股得意與毀滅。
霍雲歌只來得及驚叫一聲,身子便直接朝後跌去。與此同時,一個淡青色的身影快速朝着墜落的身影奔去。雖然沒來得及阻止霍雲歌掉下去,卻抱住了她的身子同她一起滾了下去……
……*……*……
榮國公府
葉卿清坐在正廳上首,面無表情、抿脣不語,淡淡地看着跪在屋裡的徐子衿,眼底流過一絲晦暗的色彩。
沒想到這雙方纔剛剛議定婚事,眼看着就要下聘了,會突然出這種事情。
徐子衿身上有很多大家小姐的通病這些她都可以不計較,畢竟驕縱、高高在上這是很多被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都會有的優越感。
但是……能狠心到一不順心就要了旁人的性命,還真是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過,她會給徐子衿解釋的機會。因爲今天這事情明擺着就很蹊蹺,說不定還會牽扯出不少人!
但有一條,若是徐子衿真的不分青紅皁白便心狠手辣、罔顧人命的話,便是不惜得罪城陽侯府,這門親事也不能結!
“王妃,兩位姑娘都沒事!不過李姑娘的傷要重一些,腿上也有一道被尖石劃開來的傷口。可能是兩人一起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她抱着霍姑娘替她緩了不少沙石的衝擊。”青蘿將兩人的傷勢一一稟來。
葉卿清點點頭,對着徐子衿道:“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她們吧!”
近些日子,鄰城出了些事情,是由葉卿嵐負責處理。忙起來,甚至可能連續幾日人都不在府裡。今早送走霍雲歌和徐子衿之後,他便帶着人出城了。
因此霍雲歌和李玉婉被送回榮國公府馬上就有人去通知她了。幸好,那個陡坡不算太高,二人的傷勢都不重。
李玉婉見到葉卿清親自過來,不顧自己的傷勢掙扎着便要起身。
葉卿清勾了勾嘴角:“好好躺着吧!今日你救了雲歌,本妃該感謝你纔是!”
不管怎麼說,李玉婉的確是救了霍雲歌。若是沒有她奮不顧身地往下一跳,抱住了霍雲歌,在那種猝不及防背部朝下的情況下,霍雲歌的傷勢定然是要重得多。
只不過說來倒是挺巧,剛好就是李玉婉出現在了那裡。若是換了別人葉卿清的防備心或許會降低一些。但對象是李玉婉,她免不了就要想多一些。也罷,她也不想一棍子給人打死,等將事情弄清楚了再談孰是孰非吧!
李玉婉虛弱地扯起了嘴角:“王妃,這是玉婉應該做的。”
葉卿清看向剛剛趕過來的李夫人,道:“若是李夫人不嫌棄的話,便暫時陪着李姑娘先行住下來。聽青蘿說李姑娘傷了腿,暫時不宜移動,便等傷好了再回去吧!”
李夫人自是滿口應下:“臣婦遵命,這就派人回去和我家老爺說一聲。”
徐子衿聽得葉卿清要讓李玉婉在榮國公府裡住下來,心頭又是涌上一陣不舒服。她可沒忘了之前李玉婉很得青眼呢!不過是一點兒小傷罷了,哪裡有這麼嚴重,分明是要故意賴下來!
不錯,即便她剛剛在正廳裡跪了近一個時辰,可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已經是葉卿嵐定下的妻子了,誰敢和她搶男人,她就要了誰的命!在她看來,葉卿清應該和她站在一邊纔對,因爲定王殿下不就是獨寵她一人麼!她不信這其中葉卿清就沒有使過手段,饒是以前年紀還小,可也聽到過不少傳言,她也不過是效仿罷了!
但徐子衿不知道的是葉卿清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確是她自己爭取來的,但是是爭取到了男人的心,讓他自己去遠離那些試圖靠近他的女人。
“你先休息吧!有事便吩咐府裡的丫鬟。”葉卿清帶着徐子衿離開了。
在去霍雲歌屋子裡的路上,葉卿清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心裡不舒服?”
徐子衿身子一頓,心裡嘀咕了一句:“這定王妃莫不是後腦勺上長了神眼?” 要不然怎麼能看到她心裡去了!
當然,面上還是要知禮大度地說一句:“王妃這是說的哪裡話,子衿不敢!”
“心裡不舒服也是正常,”葉卿清邊走邊說,甚至連頭也沒有回,“徐姑娘,有句話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謹記。以後不管你的丈夫是誰,他納不納妾不在他身邊有什麼樣的女人,而在於你自己,當然也要看他是個怎樣的人。”
覬覦有婦之夫、上趕着爬牀的狐媚子固然可恨,可那些半推半就的男人或者是硬生生地將自己男人的心逼走了的女人又何嘗沒有錯呢!
幾番相處下來,她看得出來徐子衿這丫頭的醋性很大,否則今日出不了這樣的事情。或許是因爲自己也是這般獨佔欲強吧,這纔想着要多提點一句。
徐子衿沒注意到葉卿清話裡已經萌生了要放棄她和葉卿嵐婚事的念頭,似懂非懂地跟在後面應了一聲。
“王妃,城陽侯夫人來了!”剛剛走到霍雲歌門口,映蓮快步走過來稟報道。
葉卿清回頭看了徐子衿一眼:“你送徐姑娘過去吧,告訴徐夫人,本妃今日俗務纏身,改日若有時間再見她!”
徐子衿剛好也不想見霍雲歌,樂得跟徐夫人一起回去。倒是徐夫人在聽到葉卿清避而不見之後,心裡涌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安。
霍雲歌的傷勢比李玉婉要輕得多,最重的也只是一些擦傷。葉卿清進來的時候,她正倚在牀頭雙目呆滯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待葉卿清走到牀邊她纔回過神來,掀開身上的褥子便要下牀,卻被葉卿清笑着按住了:“不用起來了。”
看到霍雲歌,葉卿清心裡其實是有幾分憐惜之感的。這個丫頭很敏感,和很久之前的自己倒是有些相像,即便有些小心思,但還是讓人厭惡不起來。
霍雲歌垂了垂眸子,沒再說話。
許久,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鼓起勇氣道:“王妃,嵐哥哥和徐子衿的婚事真的定下來了嗎?”
葉卿清挑眉:“你不想讓卿嵐娶徐子衿?”
霍雲歌閃了閃眸,但臉上並無心虛:“我只是……覺得她人前人後表裡不一,配不上嵐哥哥!”
“若是卿嵐喜歡呢?”
霍雲歌眼中一驚,喜——歡?
是啊,她只是從自己的角度想着徐子衿不好,卻忘記了嵐哥哥那麼聰明的人或許早就知道徐子衿是怎樣的,或許他知道了之後也依舊喜歡呢?
“你對卿嵐有意?”葉卿清嘴角的笑容裡帶着促狹。
霍雲歌臉色有些不自然,低着頭悶悶地道:“我不敢有非分之想的!”
她身份低微,又被別的男人碰過了,不會再和嵐哥哥在一起……
葉卿清眼角微動,沒再繼續問了:“你放心,徐子衿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處理的。等卿嵐回來我也會再仔細問問他的想法。”
沒有再問下去,是因爲覺得卿嵐對霍雲歌只有兄妹之情,若是到時候她橫插了一腳,豈不是又多了一樁事情?
至於霍雲歌這邊,小姑娘年紀畢竟還小,以後還會有什麼際遇誰也說不準不是麼!
聽到葉卿清將徐子衿的事情放到了心上,霍雲歌總算是開懷了一些。
“王妃娘娘,普濟庵裡的人已經帶過來了。”一出來,如蘭便低聲說道。
葉卿清點了點頭:“去見見!”
之前青蘿在給霍雲歌她們治傷的時候徐子衿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招了。
於馨?一個被家族放棄、毫無勢力的女人居然還能鬧出這些事情,她都有些好奇這背後的局到底是誰設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