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明月決絕

我家沒有什麼親戚,只好連夜把她偷偷藏在一個山上的破廟裡。那廟早已荒廢,一向只有冬狩進山的獵戶,纔會暫時在此落足,避些風雪。可曹軍到了柳城,如臨大敵,所有人家中的弓箭刀矢都要收走,哪裡還有獵戶敢冒險入山?我敢帶她到那裡去,便是料定那裡清靜,不會遇到別的人。

她隨身還帶着些錢,拿出來給我,讓我去買些吃食。我轉身要走,她又叫住了我,說:‘阿弟,我有些話要跟你說,你可記住了,一字也不許忘記。’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着的,和先前在那邸舍之中的神情不一樣,倒似平時的溫柔模樣,我看她好象不傷心了,也就開心起來,說:‘你說的話,我自然是聽的。’她握着我的手,說:‘我從前在家裡時,也有一個幼弟,從小跟我最親,可惜後來……所以我常常叫你阿弟,可不是象你們柳城人一般,將阿弟是稱呼男孩子的意思,在我心中,也是當你如弟弟一般。’我聽了這話,心中十分高興,說:‘我是將女郎當作姊姊一樣看待。’她又笑了,說:‘既然這樣,你更要聽我的話。他們找我不着,最後定然會找到你家裡去。你不能告訴他們我在這裡,就說你早已回家去了,對晚上的事一概不知。而這些錢,也是我白日裡就賞了給你的,總之無論如何,不要說你聽到過什麼,更不要提起我。’我連連點頭,說:‘將軍欺負了阿姊,還發了脾氣,我自然不會告訴他。’她笑得更美了,說:‘對,永遠不要告訴他。’

那荒廟雖然破敗,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掛在廟前的樹林之上,月光卻是清明如銀。她扶着廟門,看着那輪明月,臉上的神情,我只到今天,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知在何時,已經握緊了拳頭,連指節都在隱隱發白。

“我不明白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但是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臉彷彿也如月亮一般皎潔,卻又象月光那樣淡薄脆弱,我根本就說不出任何話來,甚至連呼吸都輕輕的,唯恐出氣稍重一些,便讓她化爲一片輕煙。只聽她說道:‘阿弟,你先別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我垂着手站在她旁邊,聽她說還要跟我說話,心中不覺喜悅安樂之極,只盼這一生都在她身邊,聽她這樣輕聲細語,便是這月亮,我平時覺得特別討厭,只因我家中貧窮,做胡餅都是趁夜,爲了省油又不曾點燈,有時不免在竈板上撞疼手腳,常恨月色爲何不如日光那樣明亮,但此時卻覺得這月色當真是美到了極處,只盼連日光也是這樣朦朦朧朧、清清冷冷纔好。

正歡喜時,她又說:‘阿弟,你怕死人麼?’我打了個寒噤,但想到她在我身邊,馬上挺直了腰板,說:‘不怕!’她看着我笑了,說:‘若是我死了,阿弟你要找些樹枝來,燒起一堆大火,將我燒成一堆灰燼纔好。然後你將我這一堆灰燼啊,隨便就丟在柳城的哪條河裡罷,散得乾乾淨淨,纔是最好的歸宿呢。’她說着這樣可怕的事情,可是我並不覺得害怕,只是心中有一股酸澀之意,忽然涌了上來,忍不住哭道:‘女郎你不能死!我捨不得你死!’

她的笑意更盛,如枝頭清露一般,映在月色之下,輕盈欲融,說:‘人人都是要死的,要是阿姊就這樣死了,你肯不肯做到方纔阿姊說過的法子?將我燒成灰,再散在河裡?’我哭得更加厲害,說:‘若是這樣做了,你的親人要是來找你,都不知道你在哪裡呢。’她嘆了口氣,說:‘我沒有親人了。如今可託付之人,也只有你。本來鄴城還有一個姓陸的郎君,我來柳城,便是他派人送來的,若是我死,想必也是可託付他的,只可惜隔得太遠……’”

織成聽到此處,已覺心中如亟寒冰,知道那時的甄洛,於傷心絕望之下,已有了必死之心。只是沒有想到,當初送她到柳城來找曹丕的人,竟會是陸焉。

“我帶着淚望着她,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摸了摸我的頭,手掌溫軟,衣袖之間,彷彿還帶着淡淡的幽香,笑道:‘若是你有天去了鄴城,機緣湊巧遇到這姓陸的郎君,記得把我的下場告訴他,但是,記住只告訴他一個人。他的名字,叫作陸焉。’我懵懂不解地問:‘什麼下場?’她的手掌輕輕滑下來,笑着說:‘你先去買些吃食罷。’我鬆了一口氣,覺得終於可以不用聽這些我聽得半懂不懂、卻又本能地覺得悽愴剌骨的話語,雖然捨不得離開她身邊,但是又怕她肚中真的有些飢餓,便匆匆地跑下山去。剛跑了一段路,便聽林中呱啦一聲,卻是幾隻黑鴰飛了起來,投入黑夜之中去了。我們柳城的說法,夜見黑鴰不吉,我心中終究也是覺得有些不對,便又跑回廟裡去看她,卻見她並沒有進廟裡去避寒,還是怔怔地坐在廟門口,一動不動。我跑過去想跟她說話,忽然看見……看見……她的衣服上全都是深色的溼漬……”

他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啪地落了下來,砸在地面鋪着的坐席之上:“她的頸間,割開了好長一道口子,好多好多的鮮血……好多好多……都涌了出來……將她通身的衣服,浸溼了大半……將她穿在裡面那件輕透的袍服,都染成了一種妖異的顏色……她的手裡,緊緊握着一柄短劍,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帶在身邊,我竟一路上都沒發覺……”

織成只覺全身都彷彿浸入了冰河之中,牙齒都忍不住得得相擊,瑟微有聲。

甄洛竟死得這樣剛烈!

什麼投水而亡!根本就不是她死亡的真相!

可是象她這麼柔弱溫良的一個女郎,竟然捨得下這樣的狠手,將頸間割開那樣的口子,足見其死志之堅,死前心中痛苦又是何等之甚。

格格牙擊之聲,也從對面傳來,卻是曹植的臉早就扭曲成一團,那塊玉佩在他的手掌之中,已無聲地碎成了幾塊。

“她身前的地上,劃了兩行字,我識字不多,卻也知道這兩行字至關重要,雖然痛哭流涕,卻也強逼着自己把那兩行字的模樣牢牢地記了下來。然後我按着她生前的話語,揀了山間的枯枝,燒成一個大火堆,將她……將她……”

講到此處,室中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甄洛絕色佳人,幼時便聞名於河洛,長成之後,又許嫁兩世三公的簪纓高第,嫁給才貌俱全的袁熙,看上去真可謂的美好圓滿。誰知只是愛錯一個人,便落到了這樣的下場。想來當初若非情況緊急,發現自己腹中有異,又怎會在被遣回袁府之後,不惜偷跑出來求告陸焉,在陸焉派人陪同之下,不遠千里趕赴柳城?

在柳城之時,終於確定自己腹中孕有骨肉,卻沒想到以爲一生所靠的良人瞬間翻臉無情,火燒邸舍,夜奔荒廟,何嘗不是一生溫柔順從的她,最後的怨毒與反抗?

只是走到這一步時,一切都已是遲了。

半生榮華,身處錦終叢中,僕婢簇擁如雲,沒想到卻斷送在荒廟月色之中。且到了終了,只有一個她偶然施恩之下的十歲*,信守承諾,將她燒爲灰燼,草草收殮。

“紅顏枯骨,瞬間成空。從前我只是一個爲生計過早奔波的*,從那一夜起,彷彿才真正長大。”

貫衛並不擦去淚痕,任由着淚水不斷灑落,很快將足前的席面濡溼了一大塊,卻依舊保持着講述的冷靜:“我收拾了她的殘骸,用我的衣裳包好,藏在廟裡一個破舊的神龕中,匆匆地奔下山去,回到自己的家中。因了那一夜忽然起了大風,風助火勢,大火燒得着實厲害,連帶邸舍都燒了大半,也有人在火中喪生。曹軍中來了人,在邸舍中折騰了許久,也不敢肯定那火中殘骸是否就是女郎,待他們想到查探到我家時,我便按照女郎教我的話語,將他們搪塞了過去。”

他含淚一笑:“他們只道我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十歲孩童,哪裡想到這一夜之中,我經歷之事,恐怕有的人一生都不會遇見。所以即使我有些什麼不妥的地方,他們也決計想不到,我竟敢把女郎帶出了邸舍,又……又那樣料理了她的身後之事……”

“我的阿母,積病成疾,終究在那年冬天撒手西去。變賣了所有家產埋葬了阿母之後,我在柳城再也沒有了任何牽掛,於是拿了一隻陶罐,去荒廟中取了女郎的骸骨餘灰。她雖然讓我把她散入柳城隨便哪條河流,我卻不肯這樣輕易地讓她離開。她那樣神仙般的人物,便是化爲飛灰,也當魂返故鄉,豈能寄身於我們柳城這樣偏僻之所?可是她說了沒有親人,唯一提到的,便是當初從鄴城送她來的那位陸郎君。我想陸郎君既然能派人不遠千里,將她送來柳城,一定也是她最信任的朋友。於情於理,我都該把她的死訊告知於陸郎君。於是我背上陶罐,一路東行前往鄴城。我知道女郎身份高貴,那位陸郎君一定也是貴人,在柳城的邸舍之中,我已經從那位年輕將軍和女郎身上,看到了一些貴人們的作派。所以路上我不敢花掉女郎留給我的那些錢,想要留着到了鄴城,再去買件體面的衣裳求見他。在路上我一邊乞討,一邊問路,有時給商隊打雜,甚至給商賈當雜役,這纔在半年之後來到了鄴城。可是到了鄴城,當我問起陸焉時,卻被人毆打辱罵,說我玷污貴人姓名。我這才知道,原來那位陸郎君,竟有着這樣高的身份。”

“可是我有什麼好怕的呢?我親手將對我最溫柔的那個人燒成了灰燼,我不遠千里來到了鄴城,難道還會受阻於這些毆打和辱罵麼?但是在鄴城之中游蕩乞討了大半年,除了對鄴城更加熟悉以外,我還是沒有法子接近陸郎君。只到後來,從別的乞丐口中,我聽說洛水之畔有一座洛神廟,最近常有貴人們前來遊玩,說是曾有人在此小憩,竟然夢到過一個自稱洛神的美人。貴人們覺得很是靈異,便將來這個破廟憑弔,當作是一種風雅的行徑。我想陸郎君也是貴人,未見得不會前來,心中又升起一絲希望,便日日在洛神廟附近守候,蒼天不負,我等到第三個月上,終於等到了陸郎君……

也是蒼天垂憐,那天他沒帶幾個扈從,我撲上前去求見,被扈從以爲是歹人,按倒在地後才發現,我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男童罷了。我喊出陸郎君的名字,又說有個姓甄的女郎的事情要稟告他,他這才驚訝地命扈從將我放開,我……我獻上了那個陶罐。”

他閉了閉眼睛,淚痕已經漸漸地幹了:“陸郎君摒退了扈從,就在洛水之畔,聽我講述了這個故事,顯得十分震驚。然後他向我表示了感謝,說:‘女郎本名一個洛字,你又不遠千里,將她送回洛水之畔,想來天意註定,她最後的歸宿,應該就是在洛水罷。象她這樣的女郎,若許也只有清清淨淨的洛水,才最是寧靜安謐。’”

想來,陸焉在多年之前,便已經知道了甄洛之死的真相。但是他瞞住了所有人,甚至沒有對這個男童殺人滅口,還滿足他的願望,將他送入了宮中爲宦官。而且他還編出了一個甄洛之死的新版本,從前織成沒有想過,爲什麼甄洛投水自盡的說法令人深信不疑。若是當初投水時身邊有人,怎麼也不會讓她尋死。若是身邊無人,又有誰知道她的自盡?

現在想來,這些疑團才一一破解——因爲這是陸焉說的。

既然當初是陸焉派人送甄洛入柳城,那麼在曹丕的心中,他自然也能派人將甄洛接回鄴城,只是甄洛自己鬱郁不歡,又被袁府不容,而曹丕尚未歸來,無處可去,這纔在洛水自沉……

這完美地解釋了那場大火之中甄洛的失蹤,也從某一程度上令得曹丕心中的負罪感稍爲減輕。當天的失言導致甄洛負氣而死於大火,和多日後無路可走只能投身洛水……對一個心中負罪的人來說,哪怕減輕的只是絲毫的負擔,也總算是令人能喘過一口氣來。

“我們一起將女郎散入了洛水之中,陸郎君問我有什麼打算,又想給我一筆錢用作安置之費,我都拒絕了。我說自己年幼,無法支撐一個家庭,也無親族可依,又不曾讀過多少書,無法出人頭地,唯一的法子,便是進宮當宦官,或許還能混出一條路來。我求陸郎君給我這個機會,他很是驚訝,但經不過我的苦苦哀求,終於還是答應了我。但是他告誡我說,女郎之事,不要再告訴任何人。只因那年輕將軍的身份極是尊貴,若是被他所知,或許我會屍骨無存。”

他冷冷一笑:“我早就不怕死了,從看見女郎的身軀,在火焰之中焦黑捲曲、化爲灰燼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怕死……死都不怕,自然也不會怕當宦官,成爲小黃門了。我知道那年輕將軍是貴人,若不是這樣尊貴,我又何必要當小黃門?只因爲我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只有小黃門,才能一生一世都看着他。我入了宮,默默無聞,捱過打,受過罵,也被砸過黑拳,跪過碎石子地……這些都不算什麼,我只是想代我的姊姊看着他,那個狠心的年輕將軍,看他到底會再遇到什麼樣的女郎,看他到底還會不會再愛,看他最後是不是會一無所有、孤苦終老!”

他的話語之中,有着那樣深重的怨毒之意,與他清秀瘦弱的外貌、尚在青春的年華毫不相稱,竟令得織成,也生生地打了個冷噤,默然片刻,低低道:

“然則,你們告訴我這些,用意何在?”

“用意何在?到這時你還要問用意何在?你可知道,在你決意要成爲世子婦之後,瑜郎便飛鴿傳書與我,說是你先前對大兄情芽初萌之時,他曾當殿求親,便是爲了阻擋此事。後來你離開鄴城,他才放下心來。再後來雖然你與大兄多有糾葛,但他卻以爲你終究只是一時情動,必不會終被羈鎖,才一直隱忍未言。沒想到葭萌之變,你竟舍城隨典滿等人北上,倉促之間,便受天子詔封成了世子婦!雖說是順應變勢,但大兄生死未卜,你卻依然應允親事,足見是對大兄動了真情。瑜郎這才着急,讓我去宮中找到貫衛,將這一段陳年舊事,讓他講與你聽。若是你聽之後,再要嫁大兄爲婦,他亦不能阻矣。然而……”

曹植厲聲道:“阿宓!你難道想成爲第二個阿洛麼?”

他驀地一拂衣袖,卻是一卷帛紙自袖底飛出,飄然落在了地上:“你看看!這就是阿洛臨終前,用那短劍在地上劃出的兩行字體!那短劍還是我大兄昔日所用之物呢!後送她爲信物,她當時豈能想到,最後自己的性命,竟然斷送在這柄短劍之上?她當初與大兄,何嘗不是情深意篤,何嘗不是雙偕雙飛?最後落到怎樣的下場?我大兄此人,雖然用情亦深,才具亦備,卻過於冷鶩深沉,絕不是爲兒女私情所迷惑的尋常男子!你……你聽了貫衛之言,難道還要執迷不悟麼?”

一陣風來,吹得那帛紙幾欲飄飛而起。

織成臉上一片木然,心中也是一片木然,甚至是整個人,都彷彿冰冷得失去了知覺。

她俯下身來,從空中一把抓住飛起的帛紙,打了開來,兩行墨跡字體,頓時躍入眼簾: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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