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極狠。
皮鞭觸及到君陸離身上,厚實的中衣也擋不住那鞭子,細嫩白皙的肌膚綻開一道長長的血紅口子,瞬間涌出的血液,把中衣也染成了深紅。
君陸離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他伸手想要捂住傷口,可手觸上去,那傷口卻越發疼痛。
他哭得厲害,望向君舒影的目光充滿了畏懼,連嗓音也是沙啞的,“皇兄……我好疼……好疼啊!”
君舒影提着鞭子立在陰影中,始終面無表情。
在他眼裡,這個少年已不再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君陸離,他不過是個阻撓他計劃的仇人!
一念起,心魔生。
姿容絕世的男人,提起皮鞭,發狠般抽向君陸離。
一鞭又一鞭,他把所有怨恨全都發泄在這個少年身上,力道之大,使得少年身上很快就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君陸離慘叫得厲害。
他不停往角落退縮,爬行之間,把整座房間都染成了血紅。
燭火燃盡,慘白的月光灑落進來,讓這房間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君舒影瞳孔中暈染開血紅之色,他抽了君陸離整整五十鞭,直到最後“啪”一聲響,竟生生把皮鞭抽斷了!
他面無表情,把斷了的鞭子扔到地上。
少年整個人宛如從血水中撈出來般,奄奄一息地蜷在角落,彷彿被折磨到快要斷氣的小狗崽。
寢屋寂靜,只剩下他痛苦難耐的輕哼聲。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吱呀”一聲響。
鳳北尋推門而入。
他瞥了眼角落的君陸離,又望向君舒影。
身着暗紫大氅的男人,正寒着臉在大椅上落座。
即便是盛怒的姿態,可從花案上端起茶盞的姿態,也仍舊優雅尊貴。
他上前行了一禮,“北帝。”
君舒影輕呷了口熱茶,並不搭理他。
鳳北尋於是轉向君陸離,聲音清冷:“八皇子,我總勸你以大局爲重,可你卻屢次三番背叛北帝。今夜這頓鞭笞,算是對你的懲罰,你服是不服?”
君陸離渾身都是冷汗與血水。
他意識模糊,在聽見鳳北尋的聲音後,勉強睜開一條眼縫。
入目所及,果真是他朝思暮想的北尋哥哥。
他還記得多年前,他尚還幼小,在靈安寺後山玩耍時,碰見受了重傷暈倒在樹下的北尋哥哥。
他不會給人治傷,見他似乎很口渴的樣子,於是拿荷葉捲了些水,小心翼翼餵給他喝。
他從小在靈安寺長大,從沒有見過僧人以外的男人。
那個時候,他看着北尋哥哥,覺得他長得真好看。
月光如水。
君陸離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他努力對鳳北尋露出一點點笑容,聲音沙啞低沉,“北尋哥哥,我好疼呀……”
鳳北尋皺眉。
“北尋哥哥,你給我喂點水,好不好?”
少年的聲音卑微得近乎乞求。
想要靠近他。
想要靠近年幼時就愛慕上的北尋哥哥……
他是歡喜他的啊!
歡喜到,就連他喂的水,也比旁人的更甜些。
鳳北尋靜靜俯視着他,目光裡半點兒情緒都無,彷彿是在看一個白癡。
君陸離終於沒能等到鳳北尋給自己喂水喝,鼻尖莫名發酸,最後慢慢闔上眼,徹底暈厥了過去。
而君舒影仍舊懷着滿腹怨氣,看也不看君陸離,起身大步離開。
卻在踏出門檻時,看見了趕回來的沈妙言與君天瀾。
那兩人就站在梅花樹下,十指相扣。
妙妙的身上,甚至還搭着君天瀾的大氅。
他們看起來,那麼登對……
他靜靜看着,狹長丹鳳眼中,有嫉妒的冷芒一閃而過。
沈妙言掙開君天瀾的手,擡步匆匆踏進寢屋。
她和四哥是才從天香引趕回來的。
她知曉君舒影脾氣不好,今夜事敗,說不準就會拿君陸離開刀撒氣。
因此,她和四哥一來相府,就直接奔到了這座庭院。
只是……
她撩開珠簾,望着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小少年,眼圈忽然紅了。
只是卻沒有料到,君舒影連對他血脈相連的親弟弟,竟也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她蹙着眉尖,滿臉心疼地上前,示意拂衣幾個把君陸離好生擡到牀榻上,又讓人去請府醫來看診。
她拿了乾淨剪刀,正要替少年剪開身上血肉模糊的衣衫,少年卻掙扎着擡起一隻手,緊緊扣住她的腕子。
沈妙言不解,“陸離?”
“不要……”君陸離皺緊了眉頭,“不要剪我的衣裳……”
“不剪開你的衣裳,如何給你包紮傷口?你乖,莫要再動,再掙扎下去,傷口還得出血。”
沈妙言邊說着,邊不由分說地拂開他的手,要替他把衣裳剪開。
少年的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淚。
他意識有些渙散,聲音格外細弱綿軟,“那,那皇嫂嫂叫其他侍女都退下去,好不好?”
沈妙言只覺大約每個人都有些怪癖,因此倒也沒往其他方向想,擡手示意拂衣她們都退下。
她站在牀畔,拿剪刀小心翼翼替君陸離剪開那些與模糊血肉絞到一塊兒的布條。
布條撕扯着皮肉,自然是很疼的。
君陸離趴在牀榻上,疼得直吸氣,連原本渙散的意識,也被重新拉了回來。
沈妙言剪開他的中衣後,就瞧見他胸口纏着許多道白綾布。
綾布早已染成深紅,透出濃濃的血腥氣。
她蹙眉,在看着少年格外纖細窈窕的脊背與腰肢時,心中忽然起了一絲猜測。
她抿了抿脣瓣,小心翼翼剪開那些白綾布。
一圈一圈的綾佈散落在牀榻上,君陸離面色緋紅,只把小臉深深埋進褥子裡,並不敢再去看沈妙言。
事到如今,沈妙言又有哪裡看不出。
她見府醫還沒到,於是端了水盆過來,給君陸離清洗身體。
燭火搖曳,
她聲音很輕:“原來,你是個女孩兒。”
君陸離害羞不已,仍舊悶着頭不說話。
沈妙言忽而笑了下,想起什麼,又道:“那你這段時日以來總纏着鳳北尋,並非是因爲什麼兄弟情,而是因爲……你愛慕他?”
“皇嫂嫂!”
君陸離害羞得什麼似的,連身上的疼痛都忘了,只含羞帶憤地輕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