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帳內雲雨畢,已是日暮。
鏤窗外大雪停了,只鎬京城裡,那高低起伏的一重重瓦檐上尚還積着厚雪,夕光映照下,分外靜謐燦爛。
鰩鰩被魏化雨從暖帳中挖出來,渾身半點兒氣力也無。
滿頭漆發散落在纖細白膩的腰窩間,另有幾縷漆發被汗水打溼緊貼面頰。
經滋潤後的白嫩小臉溼潤紅透,傅粉牡丹也似的嬌嫩。
漆黑眼睫低垂,遮住了瞳眸裡的水光。
她任由魏化雨給她穿衣打扮,在對方趁機會吃豆腐時,忍不住伸手推拒,嗓音沙啞:“別……疼……”
“呵。”少年替她繫好主腰的細帶,大掌摩挲過她的腰肢,“摸一摸就如此叫喚,若我再來上一回——”
小姑娘一張粉臉霎時變得雪白。
她咬住嫣紅微腫的脣瓣,下意識夾.緊腿,往後縮了下。
魏化雨被她的反應逗笑,給她穿上琵琶袖的淡粉小襖,伸手颳了下她的鼻樑,“瞧把小公主嚇的,你若不願,我不動你就是。這個時辰了,我若再不送你回宮,你皇兄怕是要活剮了我。”
鰩鰩張了張嘴,欲說無言。
兩人收拾好,因着鰩鰩腿疼無法騎馬,因此魏化雨特意喚了錦魚和錦瞳把馬車駛過來。
魏北皇族的馬車自然裝飾得金碧輝煌,檀木雕花四壁,琉璃珠寶蓋頂,四角垂着精緻的八寶瓔珞,於市井間行走,吸引了無數百姓圍觀。
鰩鰩尋了個舒服的角落窩着,手裡抱一盞杏仁甜茶,睜一雙霧濛濛的圓眼睛,始終警惕地盯着魏化雨。
少年滿臉無辜,“小公主這般看着我作甚?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什麼不正經的人呢。”
鰩鰩撇了撇嘴。
這廝可不就是不正經的人嘛!
她若不把他盯緊些,誰知道他待會兒會不會悄悄摸摸地吃她豆腐?
正糾結擰巴時,馬車忽然徐徐停了。
錦魚輕快的嗓音從車外傳來:“主子,有人攔了咱們的去路,可要殺了他?”
“哦?”
魏化雨挑了挑眉,伸手撩開垂紗車簾。
只見前方大道上,衆多侍衛衆星拱月般簇擁着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
男人五官陰柔,脣角抿着一絲笑,一雙眼定定看向馬車內,“兩年未見,公主殿下竟果真要嫁人了,真叫如我這等裙下之臣,深感遺憾。”
鰩鰩仍舊窩在馬車角落,只繡花宮裙葳蕤鋪地,因此叫那男人窺得一角。
她聽着男人的聲音,渾身下意識顫了下。
整個人,便越發往角落退縮。
魏化雨把她奇怪的反應看在眼裡,不覺挑了挑眉。
騎在馬上的男人微微一笑,這才轉向魏化雨,對他傾了傾身,“在下盧府鶴笙,現任西北大將軍。曾與陛下,見過的。”
大周西北,毗鄰狹海。
而狹海另一端,正是魏北大陸。
魏北這些年與中原的生意往來,必然要通過西北陸地,也就難免會與盧鶴笙打交道。
魏化雨端坐車內,不動聲色地把鰩鰩露在外面的裙襬往裡踢了踢,淡淡笑道:“猶記得盧將軍初到西北時的四面彷徨、孤苦伶仃,如今少年英才,終於站穩西北,平安返歸鎬京,恭喜了。”
“託陛下的福。”盧鶴笙仍舊保持微笑,“只是不知,陛下打算何時迎娶我們大周公主,又打算何時返歸魏北?屆時,在下定要討一杯喜酒。”
“婚期已定,待請柬制好,朕定會遣人送去貴府。”
魏化雨嗓音輕慢,擡手示意錦魚繼續駕車前行。
盧鶴笙的侍衛們分列至街道兩側。
馬車的車簾被徐徐掩上。
馬車從盧鶴笙面前經過時,忽有一道清越少年聲音響起:
“魏北陛下、大周公主,我天香引將於三日後元祿街開張,屆時,還望二位前來觀賞捧場。”
魏化雨捲起馬車的竹製窗簾。
鰩鰩好奇地湊過去瞧,就看見說話之人騎一匹純黑駿馬,正在盧鶴笙稍後一些的地方。
他穿古怪的黑色寬鬆連帽大氅,兜帽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一張嫣紅削薄的脣。
脣角微微勾起,弧度邪魅而又輕佻。
偏偏右頰邊還有粒小酒窩,令他看起來倒是親切些許。
鰩鰩正看得出神,卻被魏化雨按住腦袋,把她推到車廂內不許她看。
他自個兒則含笑頷首,“久聞天香引開遍天下,沒想到在鎬京城終於也有家店面了。三日後,朕自當前去觀賞。”
說罷,示意錦魚啓程。
鰩鰩還想看看那個黑衣少年,卻被魏化雨摁着腦袋不許她看,還把車簾都放了下來。
她忍不住慍怒,“魏化雨,你又開始霸道了!我瞧個人你也不許我瞧,你信不信我咬你?!”
“我竟不知小公主是屬狗的,那麼,你便咬我一口試試吧。”少年笑吟吟的,把手伸到鰩鰩面前。
“你……”鰩鰩氣怒,扭轉身懶得搭理他。
魏化雨又湊了過來,輕舔了下她的小耳朵,“乖鰩鰩,你同我說說,剛剛瞧見盧鶴笙時,緣何會是那副表情?”
他心思何等通達,自然把鰩鰩對盧鶴笙的害怕,以及盧鶴笙看向鰩鰩時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鰩鰩垂眸,抿了抿脣瓣,顯然是不想同他說這事。
魏化雨笑了下,把她抱到懷裡,輕撫了撫她的腦袋,“你我不久便將結爲夫妻,你有什麼煩惱,自然可以對爲夫說。鰩鰩,說出來,我會幫你。”
雖然這些年以來,他一直有暗中關注鰩鰩,可往來書信裡,從沒有關於鰩鰩與盧鶴笙的事。
他記得兩年前盧鶴笙高中狀元,原本風風光光,是要在大周的朝堂上好好幹一番事業的。
卻不知怎的,突然被君念語貶去了西北,讓他一介文臣,去平息西北那邊的土匪流寇。
不平息完,此生不得回京。
須知,西北邊陲海岸線長達數千裡,流寇土匪無數,老一輩的將軍花幾十年時間都不曾平息完,他一個毛頭小子,又怎麼可能平息掉?
不過是放逐他的藉口罷了。
可沒想到短短兩年,這廝就順利返回了鎬京……
少年修長雙指夾着一碟酒,忽而垂眸輕笑。
腦海中,慢慢浮現出那個神秘詭異的黑衣少年。
天香引啊……
恰這時,鰩鰩似乎終於想通了,擰巴着一張小臉,聲音極輕地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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