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卿生日宴的前夜,君天瀾在忙前朝政事,沈妙言偷偷去東宮找念念和鰩鰩玩耍。
到了東宮,只見佑姬端坐在小杌子上,鰩鰩捧着個花瓷小盞,拿柔軟的刷子往裡面蘸了蘸,小心翼翼給佑姬塗在臉上。
“這是做什麼?”
她解了披風,把燈籠遞給杏兒收着,揮手打發了殿中伺候的宮女都退下,好奇問道。
鰩鰩看見是自己孃親過來,圓潤甜糯的小臉上立即噙起甜蜜笑容,“孃親,我調製了新的珍珠膏,你看這樣厚厚敷在臉上,過一刻鐘後洗掉,可以讓肌膚白白嫩嫩呢!長期使用,肌膚還能散發出珍珠一樣的光澤!”
沈妙言含笑摸了摸她的小腦瓜,誇獎道:“鰩鰩可真厲害!你兄長呢?”
“唔,”小姑娘抱着珍珠花盞,朝內殿瞄了一眼,“用過晚膳就躲起來了,也不知是在做什麼。”
沈妙言聞言,好奇地踏進了內殿。
內殿中燭影明亮,念念穿着太子常服,端坐在一張小杌子上,正拿着刻刀仔細雕琢什麼東西。
她湊過去一瞧,隨即莞爾,“念念在做什麼?”
小傢伙被她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急忙揣好那小玩意兒,白嫩小臉上瀰漫開一層薄透的嫣紅,“孃親……”
“你在做什麼呢?神神秘秘的,連我也不能看嗎?”沈妙言在他身側的小杌子上坐了。
小傢伙猶豫半晌,很有些羞怯地啓齒道:“我給孃親看,孃親可不能告訴父皇……不然,他得罵我不務正業。”
君天瀾給念念佈置的作業相當繁多,平日裡也是不許他玩物喪志的。
沈妙言點點頭,很是爽快地應下:“我答應你!”
念念這才小心翼翼取出懷裡藏着的小東西。
沈妙言藉着燈火看去,只見那是一隻小小的白玉鳳凰。
白玉鳳凰雕工細膩,栩栩如生,上好的玉質,在燈火下彷彿透明琉璃,十分精緻。
“真好看!”她接過,琥珀色雙眸中滿是讚歎,“從前你父皇也給我雕刻過一枚玉佩,只是雕得像是隻小雞,遠遠沒有你這般精細好看。”
那還是她十二歲時,在楚國發生的事兒。
念念歪了歪腦袋,“不管父皇雕刻成什麼樣,他定然是十分喜歡孃親,所以纔會送孃親他親手雕刻之物的。我只有很歡喜很歡喜一個女孩兒時,我纔會願意這般認真地給她送親手雕琢的東西呢。”
沈妙言把玉佩還給他,托腮凝思了會兒。
那個時候,君天瀾果真歡喜她嗎?
她總以爲,他是嫌棄自己愛闖禍的。
不過無論自己在外面闖了什麼禍,他都會給自己兜着。
她想了會兒,忍不住莞爾。
念念見她笑得酒窩裡彷彿盛了蜜糖般,越發好奇她與君天瀾的過往。
他攥緊她的寬袖,眼中滿是期盼,“孃親,你跟我說說你和父皇從前在楚地的事兒吧?兒臣想聽……”
正說着,鰩鰩和佑姬也進來了。
兩個小傢伙臉上都敷着厚厚的珍珠膏,也纏着要聽沈妙言與君天瀾從前的事兒。
沈妙言含笑,同他們圍坐成一個圈圈,慢條斯理地細細述說起她和君天瀾的過往。
她的聲音清甜甘糯,帶着淺淺的暖意,彌散在這沉靜的寢殿光影之中。
殿外,身姿高大修長的男人靜靜靠站在圍屏上。
他聽着女孩兒的敘述,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
素來冷硬的心臟,於這無邊的暗夜裡,漸漸融化成世間最柔的春水。
那雙暗紅鳳眸更是盛滿了笑意與歡喜。
年輕的帝王,不愛美人,不愛江山,不愛風雅,在他兩世的情深裡,都只裝着一個沈妙言。
前塵往事,今生今世,她都是他的妙不可言。
殿外落了夜雨。
滾滾悶雷於雲層中響起,透着夏日的燥意。
君天瀾在外間站了許久,聽見內殿沒了動靜,於是緩步踏了進去。
只見他的小丫頭趴睡在地毯上,念念、鰩鰩和佑姬三個小傢伙纏着她,靠着她的腿和手臂睡得酣甜。
殿中點着一盞幽微燭火,映亮了她甜甜的睡顏。
他上前,先把三個小傢伙抱到各自的榻上,又來抱沈妙言。
小姑娘抱起來依舊軟軟的,卻似乎清減了些。
他邊尋思着這兩日得叮囑拂衣好生做些補品佳餚,邊抱着女孩兒朝殿外走。
守在殿外的福公公打着呵欠,聽到裡面傳來腳步聲,忙打起精神,甩着拂塵示意手底下的小內侍們趕緊收拾龍輦。
恰在這時,他的餘光瞄見君天瀾踏了出來。
他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也不知在想啥,竟然被門檻絆了下!
他整個人往前一個趔趄,好在及時站穩,才勉強沒被絆倒。
福公公哪裡敢看君天瀾出糗,正要迅速低頭,卻又看到他們的皇帝陛下正笑呵呵地凝視着懷裡抱着的人兒。
嘖嘖,那副癡傻情深的模樣,就像是個愣頭小夥兒,第一次摸到心儀姑娘的小手……
傻兮兮的。
福公公暗暗搖頭,心裡很有幾分好笑。
君天瀾無視其他人的表情,只專注抱着他的小丫頭,朝龍輦而去。
……
眼見着便是小晚卿的滿月酒。
沈妙言這日早早起牀梳洗,特意打扮得精緻些,取了匣子裡一支胭脂紅的八寶瓔珞金步搖簪上,整個人明麗迫人,很是明媚。
君天瀾本不打算去張府的。
他畢竟是君王,哪裡有動不動往臣子府邸裡跑的道理?
可是他到底架不住沈妙言撒潑般使出了十八般手段各種炮轟,只得帶着她,乘坐龍輦往皇宮外而去。
他的龍輦是紫檀木精雕而成,寬闊華麗,乘坐着十分舒服。
可惜此時此刻,卻被沈妙言準備的各種滿月禮塞滿了!
大男人憋屈地收着大長腿坐在角落,盯着沈妙言清點禮物,這姑娘點了一遍又一遍,彷彿生怕遺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