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農女田園香
楚家人這邊剛剛遞上去訴狀,還沒向縣太爺陳述完畢,田家人就緊隨其後也來了,衙役出去不多一會兒就又帶進來一撥人,只見昨日被打的劉玉玲和田耀祖及三個小妾還有田府斷胳膊斷腿的家丁都互相攙扶着走了進來,兩撥人分列兩邊。
從表面上看,楚家人各個完好無損,而田家人卻各個鼻青臉腫,人人掛彩,一眼看去田家人很明顯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方,而且田家人進來後只有劉玉玲和小妾及下人跪了下去,田耀祖卻只是站着向縣太爺行了個禮。
楚靈月不明所以,悄悄的問身邊的楚新梅,爲什麼田耀祖不向縣太爺下跪?楚新梅說本朝律法規定,秀才見了縣太爺是不用下跪的,這是朝廷對有學識的人的一種尊重。
楚靈月這才明白,她一時沒想到,原來在這個朝代也是比較尊重文化人的,在她那個時空古時候秀才見了縣太爺也是不用下跪的,看來平行時空裡的時代體制果然都是差不多的。
“下跪者何人,有和冤屈要申訴?可有訴狀?”縣令坐在上方,見田耀祖一身秀才的穿戴站在下首,照例開口問道。
“稟大人,小生家門不幸,三年前娶了貧寒之家的楚氏爲妻,誰知她自過門後三年無所出,犯了七出之頭等大罪,因她平日裡執掌中饋,理家主事,又自己繡些繡品補貼家用,小生心中憐惜她便一直未將她休棄,仍然讓她坐着當家主母的位置。”
“誰知昨日裡她孃家人突然上門,闖入我家內院,不分青紅皁白就將小生的母親和幾個小妾及一衆家丁打成重傷,還揚言要我家破人亡,後來小生匆匆趕回來出面制止,也被大舅子和他的侄子打傷,求大人做主爲小生一家伸冤,這是狀子。”
田耀祖說着從懷中掏出早就寫好的訴狀遞了上去,他此言一出,楚家人立即齊齊看向他,對他怒目相視。
楚新梅更是心涼,見田耀祖居然如此顛倒黑白還振振有詞,不由得暗罵他不要臉。
“楚氏,田耀祖所說可是真的?”
縣太爺看了一眼堂下分列的兩家人,又聽了田耀祖的話顯然是略微偏向了田家那一邊,所以詢問楚新梅的時候皺着眉頭聲音也很嚴肅。
“大人,他說的都不是真的,他避重就輕,根本顛倒黑白,沒說到正題上。”
楚新梅見昔日深愛之人轉眼間便成爲仇敵,而且毫不留情的攻擊她,看着田耀祖那副面目可憎的嘴臉不由得心中酸楚,若是沒有楚家人上門鬧起來這件事,也許她這輩子都看不清田耀祖這副醜惡的嘴臉,只會活在她初見他時的
那個美妙的夢幻中,也許就這樣爲她家繡雙面繡一直到死,用死來證明她的愛情。
幸好她現在醒悟還來得及,不用等到死了的那天還被他嘲笑一句真是個傻瓜…
“這訴狀本官都看完了,照這訴狀中所說,田家當初是看中了楚氏會繡雙面繡才娶她過門的,而楚氏過門後三年中繡了一百多幅繡品都被田家人賣了錢,還置下了房產,並娶了幾房小妾?楚氏因不堪勞作和婆婆虐待,所以提出休夫,要求田家歸還其三年中所繡的繡品所得銀兩六千兩?”
正在這時,縣太爺看完了兩家的訴狀,沉聲問下面楚家的人。
“正是,小婦人在他家三年勞作,沒日沒夜的繡繡品,幾乎熬瞎了眼睛,熬斷了筋骨,原本是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又因我三年不孕才一直忍着,以此作爲彌補,可是她們家對小婦人越來越過分,幾個小妾過門後也對我呼來喝去的直當丫環使喚,哪裡像什麼主母了?”
“昨日小婦人的孃家人上門來看我,家裡人見我如此境況心疼我和婆家人分辨了幾句,婆婆便叫來家丁準備痛打我的孃家人,孃家人爲了自保才和他們起了衝突,將他們打傷的。”
好不容易輪到楚新梅說話了,她一口氣將早就打好的腹稿說了出來。
劉玉玲聽到楚新梅居然要休了自家兒子還要六千兩銀子的賠償,瞬間瞪大眼睛和田家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才反應過來,才驚覺她沒有聽錯,楚新梅確實是說了那樣的話。
“大人,她說是我老婆子先要打她的孃家人,你看看,看看我們現在的情形,我們這邊的人各個都是被她們打殘打傷的,而他們家人卻好端端的,她說的話能信麼?而且,她嫁入我家做了我的媳婦,掌家過日子爲了生計做繡活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她都三年無所出,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她身爲我田家的當家少奶奶犯了如此大罪,我們都沒有休棄她,她還不知足麼?”
劉玉良緩過勁來之後立即不幹了,扶着自己的豬頭臉讓縣太爺看,而且巧舌如簧一番話說得倒好像自己有理了似的。
“大人,請聽小女一言。”楚靈月見劉玉良站了出來,心道自己也該站出來說句話了。
“你有什麼話?”縣太爺擡眼看了一眼楚靈月微微一怔,覺得她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又一仔細回想,卻沒有印象,他腦海中一邊思索着一邊讓她說。
“大人,我姑姑過門三年未生育孩子,實不是姑姑之錯,而是田耀祖自己不行,沒有生育功能,您可以問他府中的幾房小妾,過門這幾年也並沒有一男半女,所以,我姑姑這七出之罪並不成立,而且,昨日確實是她們要動手在先,她們準備將我年邁的爺爺奶奶和我們就地杖殺在府中,看他們有恃無恐的樣子,莫非是和官府有什麼聯繫麼?”
楚靈月見那縣令已經不認識自己,不由嘆道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之前牙行明明見過面也沒有多久,這就不記得了?好在,他記不記得她沒關係,他記得慕容熙就好了,她心道看來今天自己說不得又要狐假虎威了。
楚靈月說話的時候一邊的師爺剛好嘀嘀咕咕和縣太爺說着話,縣令聽到楚靈月暗指田家和官府有勾結時,猛地大怒拿起桌子上的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女子,休得胡說,明明是你們與匪類勾結將田家人打成如此重傷,還惡人先告狀說人家打了你們,你們一個個完好無損的站在堂下,他們卻各個滿身是傷,還想狡辯麼?”
縣令說着又重重一拍驚堂木喝道:“來呀,將這膽大妄爲不尊禮法敢提出休夫的無恥婦人先打十大板以儆效尤再說。”
這下情勢急轉而下,楚家人還沒反應過來,明明看縣令的態度似乎已經對傾向於他們這邊,就因爲楚靈月不小心說了一句話便勃然大怒,將楚家人的話全部推翻,完全按照田家人對楚家的指正來遷怒出家人,要拿楚新梅開刀了。
“楊大人,你頭頂上是明鏡高懸的匾額,這匾額時時刻刻提醒着你要以爲百姓伸冤爲己任,而你現在卻僅僅因爲我的一句話便雷霆大怒,或者是因爲被我的話戳中了軟肋,就要公報私仇,以此泄憤麼?”
楚靈月站在公堂上絲毫不懼怕他,上次在牙行見他的時候還以爲他最起碼不是個不分青紅皁白的官兒,最起碼是個懂得官場哲學在明哲保身的同時也會爲百姓做些實事的,沒想到天下烏鴉果然一般黑,聽昨日田耀祖話中的意思,他必然是和衙門有某種聯繫,否則怎麼會如此有恃無恐?
“大膽,公堂之上,豈容你如此信口雌黃?來人,給我將她們姑侄二人每人先打十大板再來治她們的罪,哼,勾結匪類闖入民宅打人可是大罪,輕者坐牢,重者流放,本官今日定要重重的懲治一次你們這樣的刁民,以正麗景城的民風。”
楊縣令官威被楚靈月一個小村姑質疑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就叫衙役們上前將楚靈月和楚新梅拉下去打板子。
“楊大人,你既然說我楚家和匪類勾結,那你爲何不問那土匪是誰?”幾個衙役已經走上前來捉住了楚靈月和楚新梅,楚家衆人一驚忙磕頭求饒,田家人卻幸災樂禍的看着她們一陣痛快。
“哼,你以爲這事能隨便揭過去麼?等先打完了你們這兩個刁民再說。”
楊縣令仍然沒想起來楚靈月是誰,也是,那日慕容熙佔了整個主場地位,他的眼裡只有小心翼翼的應付他,如何會注意到別人,所以雖然看着楚靈月覺得面熟,卻始終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她。
“你不急着要問那土匪是誰,我偏要現在就讓你看看那土匪的真面目,聶七,出來。”
楚靈月一把甩開那兩個抓着她手臂的衙役,喊了一聲聶七,心道這丫的大概生了大氣了,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還不自己滾出來,要她召喚他,看她回去怎麼嚮慕容熙告狀。
那幾個衙役見她居然敢甩開自己,不由得露出兇狠本色,準備再次抓住她,可是手指還沒碰到楚靈月的胳膊,灰影一閃聶七便鬼魅般飄了出來輕輕的落在地上,一臉冷酷的看着楊縣令,也不行禮。
此時衙門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前來看縣太爺審案的百姓,起初有幾個人得知今兒衙門審理了一出休夫的案子,頓時覺得驚世駭俗回去一傳十十傳百瞬間便傳遍了大半個麗景城,城中百姓紛紛奔走相告,說大燕第一奇案在麗景城發生了,一個小村姑嫁入大戶人家三年後要休夫,告到了衙門。
所以人們蜂涌向衙門而來,想聽聽這案子到底會如何審理,會不會判準。
此時公堂之上聶七飄了出來站在地上看着楊縣令,一副你死定了的樣子。
楊縣令見公堂之上突然就飄出來一個人站在下面,忙定睛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嚇掉了半條命,隨着看到聶七楚靈月是誰他也想了起來,這人不就是那日拿着洛王的令牌前來調遣他去牙行的侍衛麼?那女子難怪那麼面熟,那不就是當日站在洛王身邊的女子麼?
想到這裡他一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中冷汗涔涔,這下可闖了大禍了,正在這時,突然聽到衙役在外面急急跑進來稟報:寧王小世子來了。
這又是什麼狀況?楊林更加頭疼了,寧王小世子聽說是個小魔頭,京城一霸,在京城向來橫着走,無人敢惹,此時怎麼來了它的衙門?
無暇多想,他立即走下來,準別出去迎接寧錚,就見他已經自己撥開人羣,帶着錢安大刺刺走了進來。
“下官見過世子殿下,不知世子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楊林見寧錚臉上一股陰霾之氣,忙想他行禮,寧錚進來站定先看了看楚靈月一眼後才擺了擺手,示意楊林起身。
“楊林,我聽說今日衙門審理了一樁休夫案子,覺得有趣,便特意來聽一聽。”
寧錚進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
“世子。”聶七見了寧錚也向他行了一禮。
“聶七?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跟着表哥的麼?”
寧錚見聶七居然在這裡,不禁有些驚訝,聶七是慕容熙身邊的第一侍衛,向來形影不離,此人武功高強,性子冷酷怪異,怎麼會離開慕容熙?
“王爺叫我我跟着楚姑娘,暗中保護她。”聶七躬身答道。
“呀,表哥竟然捨得將你給這丫頭,嘖嘖...”
寧錚發出一聲驚歎,心中一轉念一個念頭飄了出來,爲什麼表哥對楚靈月這麼上心?居然將自己身邊的第一侍衛給了她?想到自己心中的猜測,她瞬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難道表哥會喜歡女子?傳聞中他不是好男風麼?
聶七話少,被寧錚調侃了一句便不再說話,只是站在地上斜睨着縣太爺。
“世子、聶護衛恕罪,下官糊塗,一時忘記了這位姑娘,她不就是那次在牙行的時候和丐幫起了衝突的那姑娘麼?”
楊林終於想來楚靈月是誰,方纔差點犯下大錯,此時心中惴惴不安的,生怕寧錚降罪於他,這個小魔王可是京中貴族見了也都躲着走的。
“你給本世子搬個凳子來,我就在這兒看着你審案。”寧錚昂着頭高傲的說道。
“是。”楊林趕緊揮了揮手讓衙役搬來一個凳子,寧錚便舒舒服服的坐了下去,準備看楊縣令是如何審理這個案子的。
楊林重新走到臺上,看了幾眼田家的人,然後鬆了口氣,心中打定了主意。
“楊大人,這侍衛便是昨日打了田家人的人,你既然說我和匪類勾結,那便是這侍衛了,他是當今洛王殿下的貼身侍衛,難不成你是在說洛王殿下是匪類?”
楚靈月見楊林瞬間態度來了個大轉彎,等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後,將聶七拋了出來,看他敢不敢將他治罪流放。
“下官萬死不敢污衊洛王殿下啊,都是這田家人巧舌如簧,說楚家人勾結匪類進入內院毆打他們家人,我被他們誤導才相信了他們的話…”
楊縣令巴拉巴拉頓時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倒田家人身上,此時楚家有洛王和寧王小世子撐腰,一眼看來這場官司他們是贏定了,這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即使方纔田家已經託師爺給他送上一百兩的銀子,但是他不能爲了這點錢就丟了自己的烏紗帽啊。
“大人,您怎麼能出爾反爾,你方纔明明說是她們信口雌黃,要治罪他們家,爲何一轉眼的功夫便又顛倒是非?”
田耀祖站在下首見寧錚來了,又見楚靈月召喚出了昨日打人的兇手,縣太爺卻對寧錚和那兇手恭恭敬敬的,心中便一慌暗道不好,但他已經給了他銀子,心中還是想着要拼一拼,總不能坐以待斃,所以便大着膽子開口質問縣令。
“大膽狂徒,公堂之上豈容你質問縣太爺?你們狀告楚氏犯了七出之罪,而且好端端的將你們打傷,可是方纔她的侄女已經進行了陳述,若真是楚氏不育,爲何你納的其他幾房小妾也一直無所出?”
楊縣令說到這裡一拍驚堂木,充滿威嚴的喝道:“而且,你污衊楚家和匪類勾結,你看清楚了,這是當今洛王殿下的護衛,可不是你說的什麼匪類,你們狀告楚家的罪名一條都不能成立,而且差點污衊了王爺,你這廝着實可恨,來人,將田耀祖拖下去杖責十大板。”
楊縣令說完,兩個衙役便上前來拽着田耀祖拖了下去,兩個衙役眼疾手快一上來就先行在他嘴終塞了一塊布,堵上他的嘴,纔將他拖下去。
“大人,你不能打我,你可是收了我的銀子的…”
田耀祖此時心中懼怕,嘴中雖然支支吾吾的喊叫着,但是被帕子堵住,卻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
不一會兒,噼噼啪啪的板子聲響了起來,兩個衙役這回執行命令絲毫不拖泥帶水,都是實打實往他身上招呼。
“大人,大人,你們要爲小民做主啊,不能打耀祖啊,你們要替我們做主啊…”
田家的小妾家丁劉玉玲見眨眼功夫就成了田耀祖被拖下去打板子,齊齊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可是楊林哪裡還敢怠慢,呵斥她們不許再公堂上大聲喧譁。
板子很快就打完了,田耀祖又被兩個衙役拖了上來仍在地上。
田耀祖只是一介秀才身子孱弱,又因爲長期混跡青?樓被掏空了身子,這下被打了十大板,而且衙役爲了在縣令面前表現又下了狠手一點都沒留情,等擡上來的時候,渾身血跡已經奄奄一息了,田家人瞬間撲過去圍着他哭哭啼啼起來。
“大人,小婦人還是決定要休夫,這是休書,請大人過目,併爲小婦人作證,而且我訴狀中討要的六千兩銀子也希望大人判準。”
楚家人見這事終於有了定論,才齊齊舒了口氣,楚新梅看着被擡上來的田耀祖眼中閃過一絲心痛和悽楚,但也只是一瞬,她又向縣令稟報,重申之前訴狀中所說的事。
“楚氏,歷來只有休妻一說,還從未曾聽說過有休夫的,本朝律法中還真的沒有這一條,這…那六千兩銀子的事本官可以判他們歸還於你,只是這休夫之事…本官倒是可以判你們和離。”
楊縣令沉吟了一會兒不敢隨意開這個先河,所以斟酌着說了個折中的辦法。
田家人自從田耀祖被打後只是圍着他哭啼,哪裡還敢再生事,此時聽了縣太爺的判詞也不敢發出異議,六千兩的銀子要她們全部拿出來那就得傾家蕩產堵上全家的家當啊,這樣的話,她們哪裡還能住在麗景城?只能搬回清泉莊鎮上的老宅子裡了。
“不,大人,小婦人就要休夫,這休書小婦人就交給他們家了,從今日起,田耀祖已被我休棄,從今往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無論死生再不往來。”
楚新梅堅決的說出了自己的意思,並將休書讓扔到田家人面前,便不再理會她們。
“好,有骨氣,你是咱們大燕歷史上第一位休夫的女子了,哈哈。”
此時坐在堂下的寧錚忽然接過話頭,稱讚了一句,並得意的笑着。
有了寧錚和聶七的坐鎮,這件案子便毫無疑問的判楚家贏了,楚姑姑成爲大燕歷史上第一個休夫的女子,這件事後來居然被載入史冊,從此流傳了下去,她的名字也被後世的人熟知,史學家們在研究這一段歷史時將楚新梅當做開創新時代女性的代表人物,沒有她的休夫之事,也就不會引發後來的一場提高女性地位的運動了。
楚家人最終贏了官司,田家人帶着傷來,又帶着傷回去,不僅被休夫還要求賠償楚新梅六千兩銀子,縣太爺派了一隊衙役當即就幫着楚家人索要銀子。
在此情況下,田家哪裡還敢反抗,他們之前的依仗也就是賄賂縣太爺,可是碰到能掌握縣太爺前途的寧錚和洛王,他還哪裡敢徇私?
田家因此拿出了所有的積蓄三千兩銀子,又變賣了宅子,將麗景城的幾間鋪子都抵給了楚姑姑,纔算勉強湊夠了她的錢。
田家老太爺聽聞噩耗急匆匆從外經商趕回來的時候,田家已經一貧如洗,他一氣之下一病不起,田家只好舉家遷回清泉莊,沒了楚新梅繡繡品提供他們的生活開支,他們在這裡住都住不起。
大燕第一位休夫的女子楚新梅的名字迅速在麗景城和清泉莊以及周圍的縣城村莊傳了出去,當日在麗景城縣衙外面圍觀的百姓還將這件事編成了話本在坊間流傳,一時間女子休夫成爲最炙手可熱的話題,每天都有人特意去清泉莊楚家來看看這大燕第一奇女子到底長什麼樣。
楚家人?大勝回村,村裡的村民們剛開始聽說楚家姑姑被接了回來,本來暗中嘲笑,定然是被人拋棄了的,誰知卻鬧出了休夫的事,這下村民們更加對楚家刮目相看了。
沒想到楚家剛出了個牛逼女子楚靈月,帶着楚家人賺錢發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楚家姑姑就更牛逼哄哄的休了夫君,這休夫之事着實讓一些女子心中覺得痛快呢,所以楚家姑姑回到村子裡並沒有遭受太多的指指點點,風言風語,只是遭到了一些異樣的眼光。
回到家,楚靈月當天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一是爲姑姑接風洗塵,慶祝她平安歸來,開始新的人生,二是宴請了寧王妃一家人,感謝寧錚的幫助。
寧王妃一家人欣喜的赴宴,席間寧錚繪聲繪色的向他們描述了公堂之上如何將田家的人渣打得頭破血流,寧錚自那日聽了那件案子後就叫田耀祖人渣,寧宸也參加了宴席,他聽到麗景城縣令險些將楚家人下獄,不由得眉頭一皺,寧錚也許對官場之事不是很清楚,但寧宸卻是十分清楚的。
他一聽寧錚說自己去了之後縣太爺才轉而倒向楚家這邊,麻利的收拾了田家他就知道,那狗官一定是收了賄賂了,他記下了這事,準備下次回去就查查他,找個理由將他貶去窮山惡水之地做官。
“對了,世子,今兒還多謝你及時趕來了,否則我們就會被那缺德縣令誤判直接下獄了。”
待寧錚說完後,楚靈月開口謝謝他,雖然有聶七在,那縣令想必也不敢如何的,但寧錚的出現更加加速了他對這個案子的改判,將原來準備判她家下獄的罪名改成了雷厲風行的判田家有罪。
“咳咳,這個沒什麼,你救了我的命,我幫你這點忙只是小事一樁,以後你若再遇到什麼事,我還是會義不容辭的,咱別的本事沒有,藉着自己的名頭給你撐個腰什麼的還是可以的。”
寧錚不在意的說着,比起她救他於水深火熱中這件事,他做這點舉手之勞的小事又算什麼?
“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來我敬你一杯。”
楚家人畢竟是平民身份,他們是不敢和寧王妃等人做一桌子的,而是分兩個桌子而坐,楚靈月和寧王妃一家人坐一桌子,楚家人另坐一桌,聽到楚靈月的話,他們也紛紛端起酒杯有些拘謹的表示感謝之情。
寧柔坐在楚靈月旁邊只覺彆扭,她沉着一張臉並不看她,自從她知道慕容熙心繫楚靈月之後,便是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了,楚靈月也不搭理,任由她彆扭着,是她的表哥自己不喜歡她,又不是她阻止她表哥喜歡她,這也要鬧小姐脾氣,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當晚吃了飯,楚家接回了楚姑姑,一家人窩在楚爺爺和楚奶奶的房間說話,楚姑姑將田家人賠償的銀兩和鋪子地契拿出來交給楚奶奶,然後起身下了地轉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新梅,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楚奶奶見楚新梅跪在地上,不明所以,忙一跌聲的讓她站起來。
“爹,娘,女兒不孝,都怪我當初沒有聽你們的話,識人不清嫁給了這樣一個畜生,出嫁三年,不僅沒有替你們盡過一次孝道,如今還回了孃家拖累你們,讓你們面上無光,雖然是我休了夫,但這也只是聽起來風光,其實背地裡人家還是會戳你們的脊樑骨。”
楚新梅說着臉上現出一絲難耐,李秀英趕忙走過去一把將她拉起來。
“小姑子,你快起來,地上涼,就算你不回來,村裡人也會成天指指點點說別後議論,你如今回來也只是家裡添了一雙碗筷,總不會再像從前那般過日子,你就好生待着吧,不必管別人說什麼。”
李秀英也是生怕她會想不開,所以儘量的說着寬慰的話。
“是啊,新梅,你快起來,你就在家先修養一陣子吧,瞧瞧你這副身子骨,三年裡都熬成什麼樣了?甭管別人怎麼說,你記住,無論社麼時候你還有家人,家人是絕對不會嫌棄你的,我們家自住在這裡被人嘲笑諷刺背後說閒話的還少麼?”
楚奶奶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語重心長的說道,她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怕她做什麼傻事,所以想盡辦法要說服她千萬不肯萌生什麼不好的念頭。
“是,娘,女兒知道了。”楚新梅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那裡面是田家賠給她的三千兩銀票和麗景城街上鋪面的地契,她將那布包遞給楚奶奶。
“娘,這些都是女兒三年來賺的血汗錢,那雙面繡的繡品大多被大戶人家喝京中貴族買走,絕對不是這麼些錢,但女兒能要回來的只有這麼多了,這錢給你,若是家裡有什麼急用,你就拿出來。”
“新梅,這使不得,這是你掙來的血汗錢,我們怎麼能拿,再說,現在家裡也沒有要用錢的地方,你還是留着自己傍身。”
楚奶奶一推,將她伸過來的手推開不要這錢。
“娘,我如今住在家裡,又沒兒沒女的,就我一個人,此後也大概只能在家裡孤老終身,給你們添麻煩了,吃住都在家,我要這些錢何用?你若不肯收下就是逼我離開家裡。”
楚新梅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休夫和被休其實只是名聲好聽些,但休了夫君的人就算不以死明志,同樣也得在家孤獨終老,一生煢煢孑立形影相弔,想到這裡不由得心中酸澀難過,她連個孩子都沒有,若是有個孩子傍身,那以後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熬,可是如今…
“好,好,我收下,新梅,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啊,你就是一輩子住在家裡,娘和你爹都會像以前一樣疼你的。”
楚奶奶聽了她的話忙接過布包小心的收了起來,生怕她一時想不開離家出走,再不回來。
“姑姑,月兒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這時楚靈月站起身來,坐到楚奶奶身旁,眼神晶亮緩緩開口。
“月兒,什麼話?你說。”
楚姑姑心中着實喜歡楚靈月,若是自己也有這麼個女兒那該多好。
“姑姑,我想說,哪一個女子一生中都會遇到一個渣男來幫助她成長,這渣男或許是她的朋友、戀人、或許是親戚、同僚,你才十九歲,正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紀,千萬不可心灰意冷,對人生失去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家裡人會永遠支持你的。”
楚靈月邊說便斟酌着詞句,她儘量用淺顯的話表達她的意思,她自然不能說你還可以第二春這麼洋氣的話,若是那樣會被全家人批判的,目前來說讓她迴歸正常的生活纔是最重要的,她這姑姑也太可憐了些,等以後她從這段灰色的日子中走出來,她再琢磨着給她說一門倒插門的親事,讓她的人生也能終得圓滿。
“月兒說的對,新梅,你別想不開就好了,你若是有什麼事,那家裡人得有多難過啊…”
楚家三嬸也跟着勸慰起來。
在衆人的勸說下,楚姑姑終於答應自己絕對不會尋短見,其實她心裡本來是想以死明志留清白在人間的,但挨不住家裡人的輪番攻勢,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楚姑姑回來後,楚靈月先給她調養身子,每日裡給她鍼灸、按摩、用玫瑰水和精油輪番給她做手部護理和頸椎的按摩護理,幫她恢復身子。
秦鍾和趙文給她家蓋完房子休息了幾天後,二人又來尋楚靈月,她原來讓二人回去休息三五天之後再來找她,她還有活兒要派給他們幹。
“秦大哥,趙大哥,你們來了。”楚靈月說着拿出自己早就畫好的兩個廠房的平面圖交給二人。
“楚姑娘,你這又是要建立什麼?”秦鍾接過圖紙迫不及待的看起來。
“這是兩個廠房的平面圖,我只會畫這個,建築圖我實在是畫不來,你們按照這個圖在剩下的地上再幫我建兩個這樣的廠房。”
楚靈月見秦鍾焦急的樣子,不由得笑吟吟的看着二人。
“廠房?這廠房好大,是做什麼用的?”秦鍾看着圖紙問道。
“是用來生產女子的胭脂水粉什麼的和出行聚會用的包袱,你們若是休息好了就再開始幫我建立這個吧,不知道要多久?”楚靈月回答了秦鐘的疑問,心道跟你說了你估計也還是不懂。
“啊?姑娘還會做胭脂水粉?”對於包袱秦鍾心中沒什麼概念但是胭脂水粉他懂,那是貴婦小姐們爭相使用的東西,能賣很多錢。
“會,我做的胭脂水粉一定是大燕獨一無二的,你信麼,秦大哥?”
楚靈月見他一副傻愣愣的模樣,不由得惡趣味的想要打趣他。
“信,信,姑娘就是我心目中的神仙下凡,做什麼事都是獨一無二的。”秦鍾用膜拜的眼神看着她認真的說道。
“哈哈,秦大哥,你太逗了,那你們若是方便就立即動工吧,我都等不上了。”楚靈月笑着說道。
“好,好,沒問題,這廠房應該會很快,多則半月,少則十天,姑娘放心。”
秦鍾和趙文一起答應着。
“那拜託兩位大哥了,你們去吧,我去花園子裡看看花。”楚靈月揮了揮手將二人打發走,讓他們儘快開始建廠,自己往花園裡來。
上次從寧錚的世子府搬回來一些花,後來慕容熙又運來一些,將一個大花圃種得滿滿的,花園中匯聚了各種各樣稀世珍貴的花卉,看着賞心悅目,楚靈月心道這些花卉估計堪比皇宮的御花園了。
到了花圃前,她就看到倚翠的身影在花圃中忙碌着,她抓着一根藤條,楚家大伯拿着剪刀剪下來一段,二人看來是在嫁接花卉。
“倚翠,你要是累了,就去歇一會兒,我來剪,你最近清瘦了許多。”
楚家大伯憨厚的聲音傳了出來,透着一絲關心。
“沒事,我不累,姑娘說建起來廠子後,這些花卉要大量的使用,所以現在我們多嫁接一些,讓它們多多開花,不要耽誤了姑娘的使用。”
倚翠有些靦腆的聲音傳了出來。
“也不急在這一時,反正我們兩個人呢,能照應得過來了,到時候保證能供應得上就是了,你注意自己的身體還有芸香,她恐怕受了驚嚇,多抽些空陪陪她。”
“是,我知道了,多謝你關心。”倚翠和楚家大伯一邊說一邊幹活。
“對了,芸香的事你準備怎麼辦?”過了一會兒楚家大伯又問出聲。
“楚大伯,這事我想跟你討個主意,我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想將她送回周家,又怕她受了委屈,留在這裡吧,我這尷尬的身份終究給不了她什麼好的人生,將來一定也給她說不上什麼好的親事,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承蒙姑娘救了我又收留我,但是,我不想讓芸香也像我這般,沒身份沒地位,長大再給別人也做了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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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女孩紙一生中都會遇到一個渣男來幫助她成長,無論是情人或者朋友、知己、同事還是上司屬下,總有那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