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加里,張浪三人跳上船,正在解纜張帆,碼頭上相送的西魯韋拉忽然大呼小叫起來,我復又跳上岸,問他何事。這傢伙從懷裡抖抖索索掏出兩件物事,一個小口罩,一頁微微泛黃的紙。我仔細翻看,口罩沒什麼稀奇的,只不過是一個手工精織的口罩,那頁黃紙卻叫我慎重起來,分明是手工繪製的一副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示着各種地形,沙丘綠洲雨林……這是一副撒哈拉大沙漠的詳圖!這個地圖我可知道它的重要性,雖然我有來自現代的地圖,卻也不敢和這副地圖比貴。沙漠地形多變,一年前勘探過的地形,等你再去可能就被流沙遷移,面目全非。西魯韋拉常年在沙漠搞軍火象牙貿易,來自他手上的地圖絕對是最新版的,然而彌足珍貴的還不是這副地圖,而是西魯韋拉對我的心,他是真心爲我效力啊!
我不由感動:“西魯韋拉,你幹嗎對我那麼好!兩樣我都不要,口罩你留着,地圖你去廷巴克圖拉大炮的時候交給安娜,叫她複製多份,守衛沙漠交通線的軍事長官必備,以保障士兵的生命安全。”
西魯韋拉依言收回地圖,卻固執地要我留下口罩,見我執意不收,解釋道:“老大你不要小看這口罩,它可不是普通的玩意!是非洲一個黑巫師送我的,傳說是魔力加持過的物品,戴上它,可抵擋一切來自黑暗大陸的腐敗氣息。我試驗過了,真的有效,多年來我就是仗着它穿行非洲雨林做生意,瘴氣沼氣都對我無效!”
我驚訝道:“真有那麼神奇?”轉念道:“那你更要留下,這是你安身立命的寶貝,我怎可奪愛?”
西魯韋拉笑了:“我老了。以後就替金牙守守城,收發各地信件,心願足矣。倒是您以後要闖蕩世界,探險無數不毛之地,此等寶物,正好合用,是一定要非收下不可!”
我感激接過,雙手抱拳拜別,一切情誼盡在不言中,揚帆離去。
人心真是難測!勞倫斯此等兄弟般的戰友卻可決然而去,現在還身據高位;反倒是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我給他多般折辱,許多不信任,他卻因爲我一句爲他抱不平的話真心待我,其情可感,其心至誠,金牙記住了!
此去索法拉,說不得要替你會上埃斯皮諾沙一會!
一路無事。只是逆風,船行極慢。四顧除了千里荒原茫茫無人煙,剩下全是浩瀚藍水,枯燥之極,只得和加里張浪兩個終日賭牌飲酒度日,幾十日下來,別的本事沒長,酒量牌技卻精湛許多。自思若沃爾沃爺爺若在,當能和他再賭上一把,翻一翻本!只是故人不再,徒然傷感,徒然掉了幾滴英雄淚。又想念起安妮亞公主,想起她的嬌,想起她的癡,想起她救我時的決絕,不由相思滋味刻骨銘心,直欲飛回漢堡相見。
坐在船頭,任憑海風颳幹我的淚,吹走我如火的熱情。藍色的小水花在眼前跳躍,才知道只有大海爲我掉眼淚,這是在海上,不是在伊人身邊,長嘆一聲,抹一把臉,暗道:看我努力吧安妮亞,不出三年,必然打破漢撒同盟,迎你回家,好好待你,慰你我相思之苦!
我們沿岸前行,船過聖多美大約有一天的路程吧,我用望遠鏡觀察到是經過了非洲鋸齒般的海岸線的一個角,海況突然發生了變化。海面上,無中生有地颳起了六七級的大風,我能感覺到我們的船在大西洋的亂流中艱難掙扎。所幸我們的雄風號是歐洲適航性最好的船,推進轉向俱是一流,曼努艾爾又用柚木將我們的船釘的異常結實,是以我們在驚濤駭浪中終日高上低下,象小孩子手裡的玩具被拋來拋去,雄風號卻是挺了下來,沒散架。
愈往前行愈是艱難,浪高一般也在2米以上,到後來就是6米~7米高的海浪,饒是我和加里航海技術高超,膽大包天,每日聽着雄風號各個部件不停咯吱咯吱呻吟,也不禁心虛,每天吃飯時也不向上帝祈禱了,祈禱的對象改爲船木工曼努艾爾,千萬千萬精工打造,少打一顆釘子我們可就掉到海里洗澡去也!幾乎沒什麼航海經驗的張浪更是嚇的屁滾尿流,終日伏在甲板上嘔吐。我們能說什麼?搖搖頭,新手都這個樣子,還要叮囑他:“小心別被海浪捲到海里去了!”
一天我們他媽的真是倒黴,又遇到一陣大臺風,雄風號再也收拾不住了,有幾個水手措手不及竟然被刮到海里,其他人慌了,紛紛逃離工作崗位,一瞬間雄風號無人控制,在大風的卷裹之下象瘋了似的在海上滴溜滴溜轉了起來,轉得我們天旋地轉,一時之間也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加里大怒,拔起手槍“砰砰”撂倒好幾個。我不能學他啊,船再沒人把舵馬上就翻了,一個箭步跳到舵盤上,用繩子幾下將自己捆在上面,拼力把穩磨盤大的圓舵,一面吼道:“加里,快下帆!”這時張浪竟然也不吐了,衝過來幫我打下手,一個浪頭撲了上來砸在他身上,一下將他砸出一米多遠,我用腳及時勾了他一下,好叫他別滑出船舷,讚道:“好小子,快爬起來!”加里這時也衝了過來,扶起張浪,兩人撲到桅杆上,一手死命抱住桅杆,一手費勁地解下帆的粗大纜繩。海浪一個接一個地,劈頭蓋臉打他們,水幕遮天,我看不清什麼,只模糊看到大浪中兩個勇士時隱時現的身影。
我們三個頭兒拼上老命救船,終於感動了水手們,不少人又跑回來,開始是兩三個,後來是十幾個,最後幾十人都回來了!我吼道:“小子們這點風浪怕什麼?用繩子把自己和身邊的夥伴捆起來,與我們的船綁在一起共存亡!”
帆終於降下來。船仍在浪裡飄搖,我們幾十個人在滔天巨浪中掙扎,赤足露膛迎接*!
分不清是淚是水,在我被一波又一波大浪打的快要麻木的時候,突然想起鄭智化的歌,聲竭力嘶吼起來:“永遠在內心的最深處聽見水手說/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爲什麼……”
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跟着我唱了起來。大西洋狂暴肆虐的洋麪上,幾十個熱血的漢子忘卻生死,共同用生命去唱屬於自己的水手之歌……
(這星期精盡了,寫書評投票票的朋友別埋怨啊,下週給你們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