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家鐵炮隊聞名本島戰國,卻沒有強大的水軍,不過他家與海盜大名九鬼嘉隆是親密同盟關係,這次西征,九鬼嘉隆特派了水軍聯盟中的一個地方小番,有馬家水軍協助織田信長運載士兵渡海,參加偷襲中國廣東省的戰鬥。
有馬家不負織田信長和九鬼嘉隆的厚望。家中水軍大將有馬晴純、有馬晴信將船隊掌握得非常之好,三百艘安宅大船上運的密密麻麻全是大兵和輜重水糧,晝伏夜出一路潛行,一直到了琉球島才被漁人發現並且讓這幾條小漁船脫逃了,這支偷襲精兵纔算正式暴露。一路隱蔽得都非常好,大型船陣序列的周圍都安置了遊動的巡查快船,遇見漁民商船一律殺人滅跡,到了琉球被人發現實在是運氣不佳。有馬晴信、晴純懊惱憤怒,在他倆旗艦上安坐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卻拈鬚微笑道:“到了這裡已經達到目的。現在,是全力衝鋒的時刻!”有馬晴純晴信大聲地“嗨!”,一面指揮船隊全力開動,加速衝向廣東一地,一面嚴加戒備。
到了南澳島遠遠見到廣東水師戰艦的影子。織田信長不通水戰,緊張地望向有馬晴純晴信。有馬家二水軍將領也是一臉緊張,以爲遇見強敵,命令戰艦隊決死攻擊。廣東水師的戰艦也鼓譟迎戰。有馬晴純反而面色緩和下來,興奮地對晴信道:“中國的戰艦隊排兵佈陣非常拙劣,我有信心大敗他們!”晴信也道:“果然不過如此。島津家九鬼家說地沒錯,與這樣的艦隊作戰實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擊敗他們,我們也要參與到對中國沿海地區掠奪的行列中!”原來,有馬家二將久經水戰,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了明軍水師排兵佈陣的漏洞。判定是一支疲弱的海軍。
交戰伊始果不其然,明軍水師大敗。戰艦移動不靈,火力攻擊盲目,且彼此之間根本沒有配合,這些都是海戰中最忌諱的致命弱點。幾個回合下來,明軍水師被切割了一部分,內中地馬上被吃掉,外圈的在日本水軍地一片鼓譟聲中。倉皇向東南逃竄。
有馬家水軍一路貫風直追,頗有得理不讓人的味道,而且信長不喜水戰,總認爲只有在陸地上才能將自己的鐵炮隊威力充分發揮出來,於是幾次催促有馬二將加快戰艦行進的速度。兩支艦羣一追一逃間到了香港九龍,突然狂風大作,船帆歪倒,明軍廣東水師的序列一時大亂。相對訓練較爲精良的有馬水軍調整了一下隊形,撲上去又是一番纏戰,又吃掉一部分水師戰艦。
剩餘的廣東水師逃入伶仃洋,進珠江口,過虎門,直到廣州。有馬水軍一路高歌猛進地猛追。邊打邊逃。明軍水師屁股後頭一直有火炮轟着,造成不小損失。廣東總兵劉顯從殘破地戰艦中爬出來,跳上岸第一句話道:“,打死我了!”水師的直接指揮提督害怕擔當責任,哭喪着臉道:“將軍,日本水軍實在厲害!而且以前他們沒火炮的啊!以前他們都是鐵炮大筒,好對付得很,這次火炮都架上來了,卑職,卑職。一時不能適應。”
劉顯瞪大眼睛道:“老子命都幾乎丟了。你小子一句不能適應就搪塞了?來人,將水師這些廢物都給我看押起來。等候朝廷發落。城頭上的紅夷大炮給我拉過來,先將水師的這些破船都給我轟沉了,不能叫倭寇繳獲。轟完馬上調轉炮口對準江面,奶奶的今天被倭寇火炮轟慘了,非得用我們的紅夷大炮找回本來不可!”
前來激勵督戰地廣東按察司汪柏大人提醒劉顯總兵道:“將軍別忘了封鎖虎門,在江面上架一道炮火網,斷了倭寇的退路!”
劉顯總兵一拍腦袋道:“忘了忘了!倭船的炮都把我打暈了!金牙臨走時專門交待過的,用紅夷大炮封鎖珠江口,叫他小倭寇進來容易,出去難。”
汪柏變色道:“將軍,你沒去做麼?”
劉顯咧開大嘴道:“那怎麼能忘呢?不然我費那麼大勁,讓咱們不中用的水師吸引敵船進珠江口做什麼?已經將金牙劃撥給我的五十門紅夷大炮集中在虎門,只等日艦返航,一通猛轟,炸他娘地!哈哈,都沉入珠江底纔好。”
有馬家的戰艦開始聚集在廣州城下的珠江海面,黑壓壓的,戰船如雲,戰國家徽旗獵獵飄揚,配合着海軍艦炮不斷的試炮激起的水幕浪柱,聲勢極爲駭人。廣州城牆上面卻一炮不發,連人頭都看不到,彷彿人都逃走了,此城已是一座死城。交戰雙方的氣勢有着非常鮮明的對比。
有馬晴信高站在艦首揮舞戰刀嘶叫:“前進,前進!”他是想讓戰艦再靠近一些,以便悍然轟擊廣州城的城牆。進口了西方的火炮之後,這個倭人已經迅速地接受了新事物,對築城這種勾當顯示了極端地鄙夷態度。在他看來,只有有足夠多足夠威力強大地火炮,再結實的城牆也如玩具一般不可靠。可是他忘了,如果對方有更多更強地火炮,他該怎樣抵禦?
沒等有馬家水軍戰艦將廣州城牆納入射程,廣州城牆上高高架起的紅夷大炮卻將他們納入火力範圍,並悍然開火了。先前這些大炮都經過僞裝並未引起日軍戰艦隊的注意,這時突然通通通通一陣連發幾十通巨響,震動了廣東城內外,珠江水都爲之激盪,流光彈影,硝煙滿天,一團團灰白色的氣體在城牆出升騰,一團團火紅橘黃的地獄火在江面開花,黑霧中暗紅的火苗閃動,戰艦開始嘎嘎嘎的解體,船上地士兵像玩偶一樣舞動掙扎……
織田信長大叫:“不!”他心痛之極。廣州城頭的紅夷大炮每一擊沉一艘安宅運兵船,上面的五百個精銳近畿士兵就算徹底完了!直接被炸死燒死的是幸運,有的在炮彈和浪頭中間載浮載沉地哭號,有的,就直接被炮彈炸上天空,在浪頭上被戲弄……前鋒十幾條戰艦,近萬士兵轉眼飛灰湮滅。
這就是織田信長不喜歡海戰的原因。再精銳地士兵。在大海面前也無能威力,戰艦。一切都是戰艦,戰艦便是他們的命!戰艦被擊中起火下沉,上面地士兵就不免全體殉葬的命運。殘酷的海戰!亡命徒之間的戰鬥!如果是陸戰,織田信長可以依靠柵欄、三段擊、潛伏、奇襲、亂戰、撤退……各種各樣的方法可以挽救這些士兵的性命,但現在,他卻只能對着已經嚇得發呆的有馬晴純大吼道:“快退!快退下來!我們擇地再攻!”
有馬晴純,這個也算日本水軍中地傑出將領這會兒已經被嚇呆了。也可能,還有一部分失去親人的慘痛包雜在情緒裡面,讓他失控到不知如何指揮。他的哥哥,有馬晴信已經被炮火轟得找不着了。這兩個有馬家水軍大將接觸火炮的第一天就喜歡上了這玩意兒,火炮,可比大筒好用多了!火力和射程、精度都不在一個檔次上,當下轉變成“火炮製勝派”,與舊式水軍中主張接舷戰的代表嚴格劃清界限並對他們鄙夷地斥之爲“落後、過時!”。但有馬晴純忘了。對於火炮戰的運用和認知上,相比金牙這種人,他還只是一個學步的孩子。現在的有馬晴純,就想一個看着火苗好奇地孩子,自己便拿來玩,卻一不小心被燒得哇哇大哭。
在織田信長的嚴厲命令下。有馬晴純清醒過來,指揮艦隊連退十幾裡,脫離了廣州城頭的炮火範圍。這裡面就看出了優良大將和普通大將的區別。織田信長雖然損失了近萬人,此來精銳軍力的五分之一,但仍是面色不改保持鎮定,甚至還與有馬晴純談笑風聲。但信長心裡其實在厭惡着,有馬晴純雙目呆滯,沉默寡言,還未從打擊中恢復過來,這在評價軍事將領上有個說法:有馬晴純已經被打怕了。成爲“廢將”。這種廢將是無用的。只能用來當運輸隊長了,保證自己地兵力調配。指望他再戰。難得指望。織田信長在心裡面這樣斷定。
船上匆匆舉行的家中大老會議上,織田信長提議衆將重新部署作戰方案。
丹羽長秀道:“主公,廣州城是中國廣東的首府,害怕我們攻陷這裡引起震動太大,明朝官軍一定在這裡部署重兵,從剛纔的火炮密集程度上也可以看出了,廣州城,不可正面硬憾。”
一向與丹羽長秀不對付的家中另一大老柴田勝家粗聲道:“我們來就是爲富庶的廣州城。打破廣州一城所得,可比一百個沿海的小村莊!我們這次傾重兵前來,不能因爲有了折損就要退縮!”
織田信長擡手虛按了一下,制止了柴田勝家,微笑着示意丹羽長秀接着說。丹羽長秀得到主公的考慮,興奮地發揮才智道:“我們應該從番禺上岸,一路潛行至廣州城東面,從側翼向廣州發起進攻!反正我們的鐵炮隊、騎馬隊、步卒隊還有四萬餘人,兵力足夠用了。陸地上,明軍不是我們的對手!”
織田信長點下頭道:“長秀你說地很對!但是不只是從珠江東支地番禺上北岸,我們還要從順德上南岸!”
丹羽長秀一驚道:“主公何意?”
織田信長陰陰一笑:“都說中國廣東的首府廣州城富庶,我看還不如一城。”
丹羽長秀道:“澳門?”
織田信長舔了舔嘴脣。手下大將柴田勝家更忍耐不住道:“主公,我要去打澳門!”
織田信長看着自己這條一直餵養地狼狗終於露出兇殘貪婪的本性,高興地笑了。這正是他需要的,也是一直培養的,勝家本來就是信長麾下一隻最兇猛的野獸,現在應該把它放出籠子,直撲澳門大城!這次爲了讓擅長騎兵長途奔襲作戰的柴田勝家發揮,織田信長甚至在船上帶了三千匹戰馬渡海!偷襲澳門,就讓勝家的三千騎馬隊去吧,自己的一萬七千鐵炮隊在後緊緊跟隨!
至於廣州城方向的攻擊,從番禺出發,二萬雜兵,虛實兩用。丹羽長秀向主公保證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啦!虛實兩用。廣州城堅實,我就以疑兵困之,亂兵擾之,令他不得增援澳門;廣州城空虛,則一鼓作氣籠城!”
丹羽長秀一派的大將,一向以用兵沉穩厚重的前田利家突然提出建議道:“我們是否兼顧一下退路?我擔心,虎門這個地方!”
織田信長、丹羽長秀、柴田勝家在地圖上看到虎門這一小塊地方,都倒吸一口冷氣,想起了方纔廣州城上的紅夷大炮。織田大軍的退路就是大海,海上必須依靠有馬家的艦隊,若,明軍將廣州城上的火炮移動至虎門架設起來,炮火封鎖江面,有馬家艦隊將死無葬身之地,織田大軍則不得一人還鄉!
織田信長斷然道:“攻擊廣州城的兩萬人抽出一人來,由前田利家率領,乘船前往攻佔虎門,保證後路。至不濟,一定要確保有馬家艦隊順利衝出珠江口,在澳門城下等着我們!”
柴田勝家哈哈大笑道:“我們陸戰天下無敵,乾脆大家都在金牙的澳門會合吧。”
丹羽長秀也點頭贊同這個說法:“大軍上岸,無論戰況怎樣發展,我相信,我們的四萬精銳士兵在珠江西岸戰區佔據優勢,從容而去還是可以做到的。”
沒有誰相信珠江西岸戰區各個城市會沒有明軍防守,特別是澳門,金牙的老窩,他一定重兵在家看護。但在戰國時代的火焰裡淬鍊出來的日本國大陸軍,又怕過誰來?他們同樣相信憑自己的強大戰力,可以在這個戰區裡集中拳頭給明軍以重擊,取得局部優勢。
同樣,等着他們的張浪部、鄧子龍部、李成樑麻貴部也信心滿滿。
現在是比信心。再過一兩天,戰鬥時,就是比誰的拳頭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