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批評道:“西魯韋拉先生,知道你的缺點是什麼嗎?太小家子氣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我早就對聖喬治舊的防禦體系頗有微詞。”
眉眼靈通的小胖子西魯韋拉急忙豎起了耳朵:“願聞其詳!”
你叫我說我就說啊?那多沒面子!向身側的加里道:“加里你來說說看!”
加里眯着眼睛,走幾步,將被摧毀的廢墟看了一遍,斷言道:“這個堡壘看似堅固異常,其實有大毛病,難怪會被卡特林娜輕易摧毀!”
西魯韋拉不服氣道:“我認爲是力量懸殊的結果。堡壘本身已經夠堅固了,全部是用石頭壘起來的,連牆外的壕溝,都是順着天然岩石開鑿出來的,當時費了很大人力才完成。它又三面臨水,面對陸地的一面又有大炮守着。算得上易守難攻吧?”
加里搖搖頭:“西魯韋拉,你打仗——不行。”
西魯韋拉翻翻白眼。
加里問道:“你當初是怎樣被卡特林娜打敗了呢?”
西魯韋拉大叫冤枉:“都是海軍的艦隊不中用,幾下被打垮了,紅髮女海盜的戰艦纔對着我的總督府猛轟,土石崩塌,炮彈到處爆炸,所有人的意志都被她猛烈的炮火摧毀了!”
“這不就結了?”加里似笑非笑。
西魯韋拉楞了一下,所幸他不太笨,一拍腦門大叫道:“我要找那個混蛋的聖喬治城堡設計師!所有的炮口對內不對外,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若不是我跑的快,老命就要丟到這裡!”
我微笑道:“那個混蛋的聖喬治城堡設計師現在早死了!我看這次你還是吸取教訓,自己設計一個城堡吧。記住西魯韋拉,財富來自於海上,危險亦來自於海上。不要重蹈以前那個設計師的老路,海軍是強大的,但陸地防守應該有自己的一套,不可依賴。”
西魯韋拉口裡唸唸有詞:“在原址上進行修復。加厚了城堡主體部分的牆壁,在城堡四面的每個轉角處再修建了一個棱堡。在朝海方向和靠近河口停泊港的棱堡處加修岸防炮臺,炮口一致對外,以加強對海岸的控制……”
張浪(張.郎姆之名太煩,昨夜醉酒我戲言:“你是個中國人,幹嗎起個外國名,乾脆叫張浪算了,比較有性格。”他竟當真,當場謝我贈名,此事就定了下來。)插言道:“如果從安娜的鑄炮工廠拉來十尊重型岸防臼炮對着海面,我想只要通過黃金海岸的艦隊都會戰慄。”
西魯韋拉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笑:“一會兒就給你批個條子,自己找人去拉。”又問他們道:“諸位看西魯韋拉的防守還有什麼漏洞嗎?”
加里喃喃道:“我在附近沿岸登陸,先在聖喬治兩邊的摩裡和柯門達站住腳,用陸軍力量發動進攻……”
張浪道:“可是聖喬治三面環水,唯一的陸地通道西大門又被火炮強力覆蓋,你即使通過也將損失慘重,更別提還要對石頭城牆和寬大壕溝發起衝擊!”
加里也苦笑道:“即使火炮對轟,強攻下來勝方也將死傷慘重,此仗不划算,不打也罷。”
衆人知我有此一問,必是發現了些許關竅,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我。
我們站在本亞河的南岸,身後是聖喬治軍事堡壘,腳下是平靜的本亞河,我指着本亞河北岸,不遠處有一處小山,山上有尖頂的建築物,我問道:“那是什麼,教堂嗎?”
西魯韋拉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以虔誠的語氣道:“那是聖雅各山,山上有我們的小教堂。附近忠實的基督徒星期天都來這裡做禮拜。這是非洲第一個信仰基督教的地方,主的聖光從這裡開始向黑暗大陸傳播。”
我目光閃動,嘲笑道:“西魯韋拉教民,你若任由這個地方成爲向基督懺悔之地,基督很快就會爲你贖罪,讓你安息了。”
加里大驚:“是了,我若先奪取這個山頭,在山上架設大炮,居高臨下向城堡轟擊,便是有十個聖喬治也拿下了!”
西魯韋拉大驚,驚訝過後臉上卻浮現奇怪的表情:“老大,你將一切都告訴了我,不怕我將來將這裡守的鐵桶一般,再來和你對抗嗎?”
我哈哈大笑:“第一,我相信你西魯韋拉還沒有那麼笨!對抗有什麼好處,還是合作雙贏比較愉快;第二,我告訴你一樣你明白一樣,萬一我還有沒告訴你的呢?哈哈,西魯韋拉,不必憂慮,你的聖喬治確實沒什麼漏洞了。但有時戰爭打的是實力,實力過分懸殊,什麼奇計戰術都無效,更逞論你是防守一方。我只需用強大艦隊封鎖海面,陸地上,無須動用我的軍隊,只是武裝那些土人,就足以保證沒人能將半粒糧食送進聖喬治軍事城堡,這樣封鎖三個月,你是降也不降?西魯韋拉,重要的是什麼?民心啊!我金牙就敢毫不慚愧地說句話,我就是民心所向!其他的人口販子,軍火販子,所有渴望來非洲撈一把就走的外來戶,他們有民心嗎?”
一番話將西魯韋拉說的心悅誠服,我又道:“西魯韋拉,我可不只是指望你替我賺錢那麼簡單,我還要在你身上實現三件事:一,保持與葡萄牙表面上良好關係,表面上仍然服從政府,至於掠奪回來的黃金和黑人爲什麼大大減少的原因,統統推到金牙太強大這個理由上吧,就說你現在只能自保,無力進攻,如果政府派軍隊來,就將他們賣給我,我將他們俘獲後再賣給瑪努艾爾一世,保管一次天價就嚇得他再也不敢派兵前來;二,將聖喬治建設成一個名副其實的軍事堡壘,同時也是一個森嚴的經濟關卡,所有通過黃金海岸,通過這條大西洋重要航道的船隻,除非它敢不在聖喬治——羅幹達漫長的海線上補充水糧,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因爲聖喬治——羅幹達一線是西魯韋拉你的勢力範圍,而可怕的是,從羅幹達一直到埃斯皮諾沙商會控制的開普敦,再沒有可以停泊的港口,也就是說,除非這個艦隊能夠不吃不喝,熬上60-70天,熬過從聖喬治——開普敦幾乎四分之一非洲海岸線的漫長距離,它就可以不向聖喬治的管理者交稅!”我對西魯韋拉說:“你切記要和顏悅色,輕瑤薄賦,哪怕一艘船我們只收百十個金幣,一年下來海關的厘金就會上千萬計!這些錢,你除了交納給我一部分,剩下的足夠你將此地建設一個要塞,軍事經濟兩手抓的要塞!這個要塞的任務就是監視黃金海岸航路,把守尼日爾河入口!金牙艦隊會來助你完成海上的防禦任務。”一笑:“金牙的海盜艦隊玩的是大手筆,只攻擊敵對國家武裝艦隊,黃金貿易船,奴隸船,對一般商船隊的態度不屑一顧,前提是你必須停船接受檢查,交納100個金幣/船的海盜稅。海盜們心情好時,還會打賞給窮困的小船主2000金幣呢。西魯韋拉,直布羅陀防線撐不住是必然的,只是個時間問題,待到駐守在那裡的金牙艦隊退回來時,你即可將我剛纔的話散佈出去。我們對一切過往大西洋的商船持友好態度,敵意度是國家與海盜之間的事情,與自由貿易和探險無關——只要你交稅。你和金牙艦隊一個代表葡萄牙一個代表金牙基地,各收各的稅,切記,一艘船官匪聯合敲它200金幣就好,切不可重稅堵塞大西洋商路。如果你照我的話去做,會對聖喬治當地的經濟起一個大的拉動作用。十年之間,不,也許只要五年,這裡就將是西非最繁華的城市!”
西魯韋拉小眼睛裡閃動興奮的光芒:“人們都說我會做生意,我也常以此自矜,今日聽老大一言,方知與老大的差距——有多麼的大!”
我拍了他頭一下,笑道:“別拍了啊!”然而千穿萬穿,馬匹不穿,我不還是笑了嗎?人哪!
又道:“三,我的情報網將隨着這個航海探險的橋頭堡,海外貿易據點和中轉站展開。但我絕不希望聖喬治成爲奴隸貿易集散地,黃金海岸改稱奴隸海岸。殘酷的勞動力掠奪會給非洲人民帶來慘痛的遭遇,因此也將遭到強烈的反抗和仇恨,屆時以我金牙的聲望也罩不住,我們將無法在非洲立足!西魯韋拉,你明白嗎?”
說這話的時候,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着西魯韋拉的藍眼睛,我看見他的藍色眸子好似起了一層薄霧,又聽他道:“老大放心,我西魯韋拉什麼都幹,就是不幹人口買賣的事兒,我就是因爲這個,才和埃斯皮諾沙對着幹的!”
看來又觸碰他心中的傷疤,語氣沉痛,比較可信,我點一下頭,拍拍他肩膀:“不要多想了,這次到東非我就去會會這個人口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