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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
扎耳的銅鑼敲響,將士們雖愕然,但只能依令後退。
柳蘭子不解道:“將軍,爲何鳴金?這不正是掩殺敵軍的大好時機嗎?”
楊彥道:“黑夜情況不明,地形不熟,以我軍的精銳騎兵去和倭人百濟人拼命不值得,反正跑不了,待步卒過來,就去攻打彌皺忽。”
“哦!”
衆人點了點頭。
不多時,將士們陸續撤回,沒了倭人打擾,可以平心靜氣清點戰利品了,倭人的船上裝有麥黍、粗細布,這都是有用的,銅戈矛雖然威力不行,戈頭卻是純銅,將來可以融掉鑄炮,箭矢也能勉強用,其他全是垃圾,包括倭弓與矛杆被拋灑到了海里。
楊彥讓兩名親衛奔回,着艦隊於天亮之後開來。
全軍佔據各個艙室,抓緊時間休息,到天快亮的時候,步卒終於來了,於是繼續向前,往彌皺忽行走。
那低矮簡陋的城頭上,已經站滿了人,個個面孔發白,葛城長江襲津彥與優平佐福也在觀察着漸行漸近的軍陣,無不心頭暗驚。
這倒不完全是來者人多勢衆,而是那整齊的隊列幾乎沒有雜亂,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優平佐福神色沉重道:“晉軍怎會如此精銳,若有此強軍,又怎會丟失大半國土?這到底是哪一支?”
葛城長江襲津彥搖搖頭道:“你都不知,我如何得知,彌鄒忽城裡,只有四千兵卒不到,裝備、訓練和士氣皆不如晉人,現在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死守城池還是退走?”
優平佐福滿面掙扎,雖然他是比流王的庶弟,但丟失了彌皺忽,恐怕百濟上上下下都饒不了他,只是堅守不走,立就是城破人亡之禍。
“考慮如何了?”
葛城長江襲津彥催促道。
優平佐福深吸了口氣道:“襲津彥大將請看,晉人並未攜帶攻城器械,就算揮軍強攻,至少也要好幾日才能破城,我們完全可以堅守,向大王救援,由慰禮城來此僅百里左右,屆時大軍趕來,裡應外合,未必就不能大破晉人。“
葛城長江襲津彥有些遲疑,說句難聽話,他就是一個送貨的,犯不着爲百濟人拼死拼活。
優平佐福又道:“晉人突如其來,想必是糧草不足,故而打上了我百濟的主意,你仔細看,城下軍陣,並沒有輜重隨行,我猜他們的糧草只能支撐數日,一旦糧盡,必會退軍,屆時你我兩軍銜尾追擊,必破之,或再奪了他的兵甲。“
優平佐福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葛城長江襲津彥,他對楊彥軍中的兵甲大爲動心,如果能奪個數千套回去,葛城國必會壯大,說不定就能取大鷦鷯尊而代之,成爲倭國之主。
那時的倭王還不敢自稱天皇,天皇萬世一系的法統遠未形成。
“好!”
葛城長江襲津彥猛一點頭。
不片刻,兩騎趁着東海軍還未合圍,向東飛馳而去。
“將軍,百濟人往慰禮城求援了,要不要派幾個弟兄攔截?”
荀虎見着,連忙問道。
“不用!”
楊彥擺了擺手:“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來人,着艦隊暫勿出現,注意隱蔽!”
“諾!”
幾名親衛翻身上馬,向回奔去。
……
次日!
“什麼?晉人犯我彌皺忽?”
慰禮城內,比流王大吃一驚,拍案而起。
“來了多少人?”
輔相解仇急聲問道。
來者道:“騎兵千人,步卒八千左右!”
比流王步下臺階,負手來回走動。
“出去!”
解仇揮了揮手。
“諾!”
那人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解仇又拱手道:“大王,晉人雖爲宗主,卻欺人太甚,竟敢以孤軍來犯,須予以迎頭痛擊啊!”
“這……”
比流王遲疑道:“百濟爲屬國,怎能與宗主交戰,結下了死仇又該如何是好?“
解仇道:”縱是大王一片好心,怕是那晉人亦難以體諒,否則怎會來犯,大王欲示之以寬,也得先把他打痛了才能坐下來好好談,臣受大王之命,每月兩次於射臺操演銳卒,如今城中有精兵兩萬,臣願領一萬五前去,解彌皺忽之圍。“
比流王仍是猶豫不決,都城只有兩萬卒,讓解仇領走一萬五千卒,他怎麼可能放心呢?
百濟尚是蠻夷之地,各種政變層出不窮,中土幾千年的傳承都時不時的政變,更別提百濟立國才百來年,解仇把兵領走,搞不好第二天就能殺回來,讓他這個大王刀劍加身。
解仇倒沒揣磨出比流王的心思,又道:“大王,晉人糧草不足,我軍也未必要與之交戰,可以大軍壓迫,待其糧盡之時與之好言商談,給些好處打發走了事!“
”也罷,孤御駕親征!“
比流王一甩袖子。
領一萬五千軍出征,再加上彌皺忽守軍,他自覺已立於不敗之地,真要晉人逼狠了,他不憚與之一戰,與其把軍權交給解仇,倒不如自己跑一遭,鑄下不朽之威名。
又過一日,比流王帶上解仇,親領一萬五千卒沿着阿利水行向彌皺忽,百里的路程,足足走了兩日。
”將軍,來了!“
荀虎向前一指。
所有人都在觀察百濟軍,根據經驗推斷,來者理應是百濟禁軍,可這禁軍,除了騎兵稍多一些,其餘和彌皺忽的軍隊差不多,披甲率極低,武器也相當落後,軍容鬆鬆垮垮,一看就是不通兵法,不懂得訓練士卒。
“嘿嘿~~”
於藥嘿嘿一笑:“將軍倒是選了個好地方。”
“誒~~兔子急了還咬人,莫要輕視。”
楊彥擺了擺手,便道:“來人,召艦隊入阿利水。”
“諾!”
兩名親衛快速而去。
楊彥又向前打量,百濟軍在百來步外停下,一名中年人整了整冠服,端正面容,連續喝問三遍:“我乃百濟輔相解仇,你等從何而來?”
第一遍是百濟語,第二遍是高句麗語,第三遍是中土洛陽官話。
楊彥隨意掃了他一眼,就問道:“扶余蒙何在?”
扶余蒙是比流王的姓名,扶余是族姓,出自於扶余族。
“你……”
這話狂妄無比,包括解仇,也包括百濟一衆兵將,均是面孔布上了滿滿的怒容,比流王卻擺了擺手,喚道:“孤便是扶余蒙,你是何人?”
楊彥草草拱了拱手:“本將領侍中,襄陽郡公,平北將軍,東海國相楊彥之,聽聞百濟近些年來受倭人凌迫,故不遠千里渡海來助,今幫你打退倭人,你卻兵仗相迎,這便是蠻夷待客之道?”
“哦?”
比流王也不動聲色的拱了拱手:“原來是上朝兵馬,孤失敬了,將軍不辭千里來我百濟,百濟軍民理當倒履相迎,但將軍恐怕搞錯一事,倭人與我百濟,乃是同盟,並非勒索,反是將軍劫了我等財貨,此皆爲我百姓一年來勞作所得,還請將軍看在百濟國小民貧的份上交還回來,我國上上下下無不感激!”
“呃?”
比流王的強硬姿態出乎了楊彥的意料,不由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此人,四十多的年齡,顯得年富力強,渾身上下不見老態,目光炯炯有神,臉面線條硬朗,腰背筆挺,從外貌判斷,這是個心志堅毅,果敢大膽的人物,難怪有與高句麗人掰手腕的雄心壯志。
”呵呵~~“
楊彥呵呵一笑:”比流王莫要搪塞了,本將知你每年進貢給倭人八十船貨物,私自向外國進貢本將不計較,不過自明年起,你把這八十船的貨物轉貢給我,由我做你百濟的宗主!“
比流王的臉面陰了下來,每年進貢給倭人八十船貨物的是斯盧斯羅,百濟何曾向倭人進貢?但是他大概有數了,楊彥必是晉室的某一藩鎮,糧食不夠吃,帶兵外出就食,不撈到好處,絕不會善罷干休。
於是忍着怒道:”高句麗乃我百濟死敵,若是高句麗入寇該將如何?“
楊彥淡淡道:”自當爲你滅去高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