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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韋國珍訝道:“倒是老夫料錯了,大王竟不是重新修整宮室?明國即便不以長安爲都,那也是西京,此處諸水交匯,風景優美,堪爲別宮,而長安距洛陽也不遠,指不定哪天大王就移駕了。”
千牛衛指向前方笑道:“那裡不是有未央宮麼?稍加修繕,即可入住。”
建章宮之所以被廢棄三百年,首先是範圍寬廣,工程浩大,其次是後漢朝庭並沒有立都長安的打算,而愍帝雖於長安登基,但危機四伏,無暇打理,劉曜更是征戰不休,騰不出手,暫時的廢置不代表後兩者沒有據建章宮的心思,這塊地,的確是長安城郊的風水寶地。
如今楊彥竟要把建章宮拿出來供百姓使用,令韋國珍目中訝色一閃,由衷讚道:“大王天下爲公,真乃仁君也,關中士民自當感激泣零。”
千牛衛淡淡一笑,便示意道:“韋公,前面是爲您與郎君安排的營帳,軍中簡陋,請多多擔待,我二人就不過去了,若有需要請儘管吩咐。”
韋國珍拱了拱手:“不敢勞煩,多謝兩位將軍領路。”
“韋公客氣了,告辭!”
千牛衛回了一禮,轉身離去。
韋友曾向左右看了看,便忍不住道:“阿翁,兒至今不明白,爲何明王會拒收糧草?而今正值春荒,莫非他寨中糧草充足?可即便如此,也是多多益善啊。”
韋國珍搖搖頭道:“明王怎會不缺糧?那百萬難民每日裡的消耗豈能作假?每日供養百萬人吃喝,別說明國,就是富庶的江東也難以承受。”
“這究竟是爲何?”
韋友曾不解的追問。
“哎~~”
韋國珍長嘆了口氣,苦笑道:“明王乃非常人,不圖小利,高瞻遠矚,爲父問你,若明王收了咱家錢糧,日後咱們有事相求,他允是不允?
觀明王所爲所爲,重情重義,既如此,倒不如不收,爲父一路走來都在琢磨,料來應如是。”
韋友曾又問道:“距離麥收尚有月餘,明王如何渡過春荒?”
韋國珍冷冷一笑:“你沒聽明王最後所問麼?若不出所料,明王必秘密探察劉石奸細,如查得有誰與之暗通款曲,將發兵剿滅,一則殺雞儆猴,二來可抄得家財充作軍資,一舉兩得,何須欠下爲父一份人情?”
“咱家那人該如何處置?”
韋友曾頓時面色一變。
“這還用問?”
韋國珍目中兇光一閃,單掌虛空重重一劈:“爲父回去便解決此人,手腳利索些,明王當不會知曉。”
“這…….”
韋友曾遲疑道:“如此一來,豈不是自絕退路?”
韋國珍無奈道:“也只能與劉石徹底作個了斷了,否則拖延下去,難保不會被明王探出什麼,今明軍據建章宮,已有地利在手,只須擋住石虎於雨季發起的攻勢,必將於秋冬時節大舉反擊,六七成勝算還是有的,事到如今,我家只能把注全押在明王一方,爲父再警告你,千萬莫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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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明白。”
韋友曾連忙應下。
韋國珍點了點頭:“時日尚早,你隨爲父走走,也對明軍作個瞭解。”
“諾!”
韋友曾躬身應下。
父子二人在軍中游蕩起來。
……
建康,鹽市!
裴妃名下的米店前排起了長龍,基本上都是衣衫襤褸的平民,足有千人都不止。
“哎,這糧價一天天漲,日子怎麼過啊!”
“可不是,從去年秋天就開始漲,穀子從五錢一升漲到了十五錢,年前那陣子還二三十錢,今天直接破百啊!”
“糧一漲,啥都漲,這是斷人活路啊,趕明兒真得賣地賣身嘍!”
“誒?你們可曾聽說,漲價是明王弄出來的,明王窮兵瀆武,不停用兵,消耗糧草無數,糧價哪能不漲?”
“放你孃的屁,你吃着明王的米,還來罵人?你孃的走遍建康看看,除了這裡,哪還有五錢一升的穀子,五十錢一升的鹽?楊郎油你吃過沒有,多少年沒漲價了?再敢敗壞明王名聲,老子捧死你!”
隊伍中,吵吵嚷嚷,議論紛紛。
也確實,在糧價漲飛了的同時,只有裴妃的店還按照老價格賣糧,當然了,是限量的,否則建康百萬人口,裴妃家底再厚也吃不消,而且還限購,每人最多可購買一石穀子與一升油,鹽不限量。
因爲東海和黃河出海口的鹽場產量節節上升,當時的全國人口還不抵現代的一個上海,鹽已經供過於求了。
店鋪裡,連掌櫃帶夥計,忙碌個不停,後店還陸續有車馬把糧食搬運進來,每一個買到糧食的人,都如感恩戴德般的鞠躬致謝。
“誒,站着,幹什麼的!”
一名夥計攔住一名正待買穀子的中年人。
中年人不解道:”買米買油啊!“
夥計冷冷一笑:”瞧你那滿臉橫肉樣,你家會缺米?去,一邊去!“
”你孃的,老子買穀子還惹着你啊,鄉親們,都來評評理,他憑什麼不賣給我,明王根本沒誠意賣糧啊,呸!沽名釣譽之輩!“
人羣中起了些喧譁,部分民衆現出了不平之色。
掌櫃的負着手,不緊不慢的踱了出來,打量了那人片刻,一把抓住胳膊,把袖子摞開,捏了捏那筋健的胳膊,呵呵笑道:”你要是不會舞槍弄棒算我眼瞎,說,哪家府上的?建康糧價節節漲,連士人也吃不消啊,想買便宜的糧,何必和一羣苦哈哈擠在一起,去拜見王妃啊,王妃怎會不通情達理?你擠在這,就不怕丟了你家郎主的臉?”
那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很明顯,掌櫃看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某個士族的家丁部曲,再一看左右民衆,很多人現出了鄙夷之色,還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掌櫃又道:“還不走?王妃曾叮囑過,這糧是救命糧,只賣給最有需要的人,你家若是落魄至此,咱也不爲難,留下名號,趕明兒老夫讓人專門給你家郎主送糧,你若是賴着不走,那行,查你的根腳也不是查不到,屆時……可怨不得老夫把你扭送回家了。”
說着,便是猛一揮手。
有維持秩序的軍卒分過來數人。
那人一看,撒腿就跑。
緊接着,隊伍中又有數百人悄悄離去,排隊的民衆一陣暴笑咒罵。
其實一般來說,士人不會缺糧,畢竟自家在種,那些過來買糧的,倒不是真缺糧,而是把家裡的閒雜人等差出來買,給裴妃添堵,增加負擔,並且買回去反手賣掉,最少十倍的賺頭,反正各家都有閒人,買到就是賺到。
但裴妃對這種情況早有預防,通常家丁部曲相對於真正的貧民,辨認起來不難。
“誒?你昨天不是纔來過麼,怎麼今兒又來了?”
掌櫃索性不回後面了,那雙火眼打量着人羣,突然從中拉出了一個衣衫破舊,面色臘黃的婦人。
那婦人很不自在,訕訕道:“妾……妾怕家裡的糧不夠吃,多買點存着,這……這外面的糧價太高了,妾知道明王和王妃是好人,就讓妾再買一點吧。”
掌櫃微微笑道:“沒必要如此辛苦,老夫不瞞你,最多一兩日,糧價就要降了,你買那麼多糧擱家裡,馬上梅雨要來了,受潮發黴了還怎麼吃?可是這個理?”
“掌櫃的,真會降啊,要降多少?”
有人急忙問道。
掌櫃雙手一拍,大聲道:“鄉親們,糧價本就不正常,是高門大族把糧價炒起來賺取暴利,他們只顧着撈黑錢,根本不理滿城百姓的死活,但大王與王妃不可能任其胡作非爲,大王不止一次說過,糧、鹽、油、布關係民生,賺什麼錢,都不能賺民生錢。
請鄉親們放心,大王將採取措施降糧價,這糧價從哪裡來,還回到哪裡去,如家裡糧米夠吃就不要再買了,買回家也放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