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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彥當過老師,沒當過中小學校長和政教處主任,沒有在星期一早上向全校師生訓話的經歷,乍一見着下方黑壓壓的人頭,也是頭皮發麻。
現代社會,尚有個主義約束着行爲,可這時,能否活下來纔是每個人需要對面的頭等大事,他只要言行稍有不當,就不僅僅是被人輕視的問題了,而是人心離散,怕是走不到郯城。
唱歌雖然能鼓舞士氣,但是根本性的制度問題不解決,不描繪出一個美好的藍圖,不讓人生出信心,充其量只是望梅止渴罷了,些許士氣會很快散盡。
“擊鼓!”
楊彥轉頭吩咐。
一名荀氏府衛抄起棒捶,敲打起來。
“咚!”
“咚!”
“咚!”
鼓聲激越雄壯,自帶威儀,楊彥一襲純黑官服,面容不怒自威,一份肅穆的氣息罩於場中,漸漸地,喧譁漸止,陸陸續續有目光望向楊彥,面孔也帶上了一絲凝重。
五十鼓之後,楊彥猛一揮手,鼓聲立止。
楊彥這才道:“諸位,某楊彥之,受命任東海國相,蕩寇將軍,假節督東海國諸軍事,今率各位,往郯城就藩赴任!
我知大家或惶恐,或不滿,或生怨,或思鄉,但事已至此,悔之無用,唯有砥礪前進,披荊斬棘,方能殺出一個光明的未來,於亂世中搏取前程,我醜話在前,凡有逃散者,全家皆斬。“
楊彥銳目又一掃,他自己一襲兩千石官服,環繞身周皆是披甲執戈之士,以及各部的賜姓者,凡是與他目光相接,不禁心神一顫,低下頭不敢多看。
片刻,楊彥放緩語氣道:“諸位皆是隨本將渡江北上的心腹之衆,本將也不會帶着你們自尋死路,所謂同袍同伍,性命相托,既同行北上,便莫問出身,俱作手足愛惜,今本將先定軍制。
一將功成萬骨枯,世人只見霍去病封狼居胥之殊榮,卻不見背後堆積着累累漢軍白骨,自漢末以來,兵者愈賤,時至中朝,淪爲寒卑,蔑稱丘八,有功不賞,有過倍罰,一入軍籍,世代爲奴,此何等不公也?
本將今立制,自此軍中,父子兄弟不必相依爲軍,廢除世代爲兵之制!“
”凡爲兵者,功必賞,過必懲,雖行伍小卒,未來亦可領軍一方,封候拜將,光耀門楣!“
”凡爲兵者,不必如田間鄙夫,一應家用俱由公府承擔,因階晉薪,使每日吃飽喝足,專精兵事,其父母妻兒,亦給予田畝,令有所出,有才能者,公府召用,依事給錢米!“
”凡爲兵者,戰死沙場,由公府厚恤,贍養父母妻子,不強許妻與他人,奉其父母棺木,公府按月撥錢米,養子女至成年,將來若條件許可,聘師爲其授課,教其讀書寫字,或爲棟樑之材!“
底下又起了小聲議論,有人目中放出了精芒,顯然爲楊彥描繪的前景動了心,當然了,不是所有人都盡信楊彥,畢竟空口白話誰都會說,再看隊伍中的寒磣模樣,攜帶的糧食只怕挨不過一個冬天,拿什麼去賞賜,拿什麼去養兵,又拿什麼去撫卹?
楊彥看了眼荀華!
荀華的心態與之前被荀灌強行差使大有不同,哪怕她自己對楊彥的話都不大信,也開聲叱道:“你等莫要輕視,將軍從無到有,崛起之速,自中朝以來可有他例?將軍以年數千萬錢進奉東海王妃,豈能養不起區區一軍?且溫公、卞公、荀公與數百世家子弟皆來相送,足見寄將軍予厚望!
你等燕雀之心,安能曉將軍鴻鴣壯志?“
這話連楊彥聽了都臉紅,偏偏荀華一副義正嚴辭的模樣,不過效果還是有的,畢竟送別的實情除了荀家人,誰也搞不清,即便是荀氏匠戶,也因落在後面並不能瞭解太多,至於以每年數千萬錢進奉裴妃,更是給楊彥披上了一層土豪的光環。
有錢還怕養不起軍?
楊彥回頭丟了個讚許的眼神,便伸手一指身側諸荀氏府衛,喝道:“此皆爲本將親衛,待遇最高,最受信重,若你等中有人不服,可隨意擇一比試,勝者,取其位而代之!”
站楊彥身側的荀虎等人,皆是嘿嘿冷笑,兇厲的目光掃來掃去,還有人擰動着手腕,咔咔直響!
誰都知道親衛的好,親衛就是長官的自己人,雖然名爵未必高,但信重實是難以比擬,打個比方來說,將來楊彥當了皇帝,那他的親衛就是羽林衛,專責拱衛京城,保護皇帝,哪怕是邊鎮方伯,見着羽林衛都得陪着笑臉。
只是先不提那些親衛個個凶神惡煞模樣,其實也沒人是傻子,如果真把親衛中的某些人取而代之,只怕也會受到其餘人的排擠,一時倒也無人開聲。
“好!”
楊彥點了點頭:“將來本將還會擇優擴充親衛,諸位並不是沒有機會,現在本將說一下選軍標準,我軍名爲東海軍,今後軍中以你們作爲骨幹,再有新驀丁壯或降卒,或新軍加入,打散配入,以此類推,此其一。
其二,斬首殺敵正常計功,優先配給新卒!”
頓時,人聲鼎沸!
蕭溫、蕭仁與朱鍥也倒吸了口涼氣,楊彥當衆說過不爲祖逖,蕭家與朱家曾在私底下議論過,究竟要怎麼做才能不重蹈祖逖的覆轍,卻總是拿不出個完美的方案,今天知道了!
楊彥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本來是個小兵,如果有新來的人,直接給他,達到五人,升爲伍長,十人升爲什長,兩百人爲隊正,五隊爲幢主,三幢成一軍,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這也應了楊彥的前言,一個小兵,並非沒有機會成爲將校。
當然了,因着各人素質的問題,未必每個人都有能力擔任軍中的高層職務,但是在楊彥眼裡,軍卒最緊要的是服從命令,他再教以兵法,哪怕中等資質也能堪當其用,不能勝任的,根本升不到那麼高的位置,早已死在了征戰中,如果有個別人實在幸運,那他也會另做安排。
這實際上是借鑑瞭解放軍老兵帶新兵的訓練方式,而且從一開始,就杜絕了塢壁堡主帶兵投靠,最後各個軍頭坐大的隱患,雖然在初期起步會很艱難,但是楊彥頭上,始終懸着嗣東海王這一把亮閃閃的大砍刀,下山摘桃子這種事情對於現代人來說耳熟能詳。
別人尚可以利益聯結人心,但楊彥的出身低,沒有名氣,在初期能給予流民帥的顯然不如朝庭,與其心存僥倖,倒不如把路堵死,寧可初期起步艱難,也要保證對全軍的絕對控制。
其實按楊彥所說的滾雪球方法,晉職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容易,配卒歸根結底還是與軍功掛鉤,只是兜了個圈子,顯得更加名正言順,況且兵員從何而來?除非能連打勝仗,但楊彥吃飽了撐着纔會四處豎敵,因此暫時只是個畫個大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