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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此事?”
荀虎目中現出了訝色,隨即向一名俘虜問道:“是誰讓你等假冒我家大王之名?說!”
“哼!”
那人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硬氣的脖子一昂。
“孃的,敢敗壞大王的名聲,老子打不死你!”
一名千牛衛衝過去,一陣拳打腳踢,砰砰直響,不片刻,臉就腫的如豬頭一樣,那人似是吃不住痛,嚎叫道:“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我等受丞相指派,來取潯陽王之命。”
司馬紹急問道:“哪個丞相?”
那人道:“自然是武昌郡公!”
“狗賊,果然是他!”
司馬紹氣憤的破口大罵。
荀虎卻覺得不對勁,從理論上來講,王敦有殺司馬紹的動機,但是王敦怎麼可能親自動手呢,從潯陽那鬆馳的防備來看,只會假手別人,尚不至於沾一身騷,於是又道:“少跟老子耍花槍,帶去一邊,分別審問,若是所說不符,必教爾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諾!“
一共抓了四名俘虜,千牛衛提了三人去別的屋子,還剩下一人,眼神略有閃爍,面孔帶着不安。
荀虎問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究竟是何人派遣你來?“
那人強撐着道:”我說了是丞相,難不得這種事還能騙你?“
荀虎揮了揮手。
兩名千牛衛出屋拎了一桶清水進來。
”做什麼,做什麼?“
那人似是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連滾帶爬的往後退。
荀虎獰笑道:“自然是給你涼快涼快,幫你醒醒腦子,來人!”
“諾!”
兩名千牛衛一把擰起那人,就頭摁進了水裡。
“撲哧!”一聲,水花四濺!
“咕嚕嚕咕嚕嚕!”
一陣陣水泡直往上泛。
透過清澈的水面,每個都能看到,此人腮幫子一鼓又一癟,每一次癟起,喉頭還得蠕動一下,這可讓人毛骨聳然啊,要知道,喝下去的都是冰水,冰水入喉是什麼感覺?
那人也是有苦不能言,身爲死士,自然捱了得苦,他原本沒當回事,無非溺死而己,對於他這類人來說,也算是善終了,可是當腦袋被摁入水裡之後,又發現不是這麼回事,他本能的想掙扎,卻動彈不得,求生的慾望驅使他張嘴呼吸,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冰寒的水。
不僅僅是喉頭火辣辣,鼻子又酸又澀直衝腦際的劇痛,還有因水過涼,牙花驟受刺激,酸脹難忍,肺部也是被冰水灌入,如撕裂一般,這是一種組合疼痛,從來都沒有經歷過。
那人的掙扎越發激烈,這是臨死前的掙命,再摁下去就得被活活嗆死,於是千牛衛手一提,把他腦袋拽出了水面。
“咳咳~~”
“嘔!”
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咳之後,那人大吐狂吐,一口口的黃水經嘴角順着衣襟沾滿了前胸,好半天才漸漸緩和,他的面色蒼白如紙,目中滿是恐懼。
“說,究竟是何人派遣你等前來?”
荀虎逼問道。
“這……”
那人剛一遲疑,腦袋就又被摁入水裡,儼然是一個輪迴,再次體會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然後在臨死之前被提了出來,一陣狂咳加嘔吐,連續兩次將死不死,使他失去了所有力氣,如今什麼都不考慮,只求速死。
荀虎問道:“說,究竟是誰家派你前來?”
那人有氣無力道:“我等來自於丹陽張氏和紀氏,朝庭欲與王敦和解,棄司馬衝奉司馬昱爲正朔,王敦亦有此意,可陶侃以奉迎潯陽王爲先決條件,與朝庭僵持不下,故而只有除掉潯陽王,方可去陶侃倚仗,並順手嫁禍給明王,可惜天不從人願,唉,我等受命行事,失手被擒,今已如實供出,只求速死。“
”什麼?“
司馬紹驚呆了,他萬萬想不到,來殺自己的居然是丹陽紀氏和張氏,但更讓他顫慄的是,陶侃願意復迎他!
他那枯竭的心靈彷彿被甘泉滋潤,剎那間生機盎然,如果不是楊彥的人就在眼前,他都要大讚一句:朝庭果有忠義之士啊。
庾文君及一衆姬妾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怎麼說呢?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古人誠不欺我也。
被囚禁監管的日子每個人都受夠了,不僅衣食無着落,還朝不保夕,哪能與回建康當皇帝比?既便陶侃心思不純,但皇帝就是皇帝!
只是……眼下最迫切的問題是,如何才能回到陶侃身邊?楊彥的人手正拿着刀劍站在眼前,他願意把自己放走麼?
屋內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起來,就好象眼前有一座金山卻觸之不得,有人眼神閃爍,有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均是心如貓撓,癢癢的受不了。
荀虎也不理會,耐心等待,不片刻,另三路來報,拷問的結果與此人如出一轍,刺客確是由丹陽紀氏與張氏派出。
其實行刺司馬紹的居然不是朝中掌權的僑姓士族,而是被邊緣化的吳人,這就很耐人尋味了,不過這不是荀虎需要考慮的,他只需要如實向楊彥上報,並且讓司馬紹知道真相就可以了。
“給個痛快罷!”
荀虎回頭道。
“諾!”
有親衛撥劍,刺進了那人的胸膛。
這時,又有千牛衛帶了一名十來歲的少年過來,正是庾氏佃戶老六家的幼子,很明顯,刺客故意放了他一馬,好借他之口栽髒給楊彥。
“丹陽紀氏和張氏殺了你的父母家人,你將來有何打算?是繼續與庾氏爲奴,還是隨本將回明國?”
荀虎問道。
少年跪了下來,痛苦流涕道:“願聽從將軍安排。”
“也罷,念你孤苦伶仃,就先跟着本將罷。”
荀虎點了點頭,又望向柳蘭子。
宋褘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也從昏迷中醒轉過來,面色灰暗,虛弱的很。
柳蘭子道:“事不宜遲,王敦再是縱容,諾大動靜也必會惹來守軍,我等立刻帶着潯陽王一家出城,東西別收拾了,軍中應有盡有,你,你,還有你,照顧好宋娘子。“
司馬紹一聽這話,連忙問道:“這位女將軍,欲將孤帶往何處?”
柳蘭子道:“大王吩咐,請潯陽王往襄陽坐客,我等奔波一千兩百里過來,自然是回襄陽。”
司馬紹急忙拱手:“明王曾爲孤的臣子,孤自問待他不薄,想來不會爲難孤,諸位能否送孤去與陶士行匯合?孤日後必有重謝。”
荀虎兩手一攤:“實在抱歉,大王只交待我等把潯陽王帶回襄陽,並未有別的安排。”
“那就有勞諸位將軍了。”
司馬紹還待再說,卻被庾文君以目光止住,畢竟生死操於人手,真把這幾個丘八惹火了,先不說會不會被一怒殺之,光是路上就未必有好果子吃。
司馬紹也明白這個道理,只得閉嘴不語。
一名女千牛衛攔腰橫抱起宋褘,怕她凍着,還貼心的給她蓋了牀被褥。
宋褘雖然不安,可受了傷,動不了,也沒力氣說話,以眼神表示謝意。
“這騷蹄子倒是因禍得福啊!”
也不知是哪個良娣,背地裡嘀咕了句。
“走!”
荀虎狠狠瞪了眼過去,便猛一揮手。
一行人帶着司馬紹一家出了院子,門口早已備上車馬,諸多千牛衛嚴陣以待,把人安置上車之後,向着北門的方向行進。
雖然是被軟禁以來的頭一回出門,但司馬紹心裡無奈的很,居然落到了楊彥之手上,他想的不是生死未來,而是如何面對。
楊彥曾是他的臣子啊,還在太極殿中朝他下跪過!
他幻想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終說動楊彥復奉自己爲主,而自己也給予楊彥充分的信任,主賢臣能,君臣相洽,大晉一統天下,成就千古佳話,這可能麼?
司馬紹又自嘲般的搖了搖頭。
從一開始,楊彥就有反心,他和老父也不是不知道楊彥不可靠,無非是放出去養羊,靜待收割之時,可最終羊養成了老虎,玩脫了,全程雙方都是各懷鬼胎,說不上誰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