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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楊彥領於藥、韓晃、張健、管商等諸多將領,率十五萬大軍離開了洛陽,向薊行去,目前家中就只有靳月華、孫媚和菱香尚未有孕,楊彥索性全帶上了。
實際上靳月華也知道自己多半是懷不上,不過楊彥再一次把她帶在身邊,仍是讓她欣喜不己,又隱隱抱着期望,同時楊彥還把年僅十六歲的荀蕤給帶上了,雖然沒給任何職務,就是個小跟班,可這也讓荀灌大爲滿意。
經過一個月的行軍,四月中旬,全軍抵達了薊。
聽得明軍到來,慕容廆不敢殆慢,以最快的速度奔上城頭,放眼下望,十來萬明軍陳於數裡外,正安營紮寨。
雖然慕容廆早料到了會有今日,可是真見着明軍,仍是禁不住的緊張。
“大王,那人可是慕容廆?”
荀蕤放下望遠鏡,指着城頭一人問道。
荀蕤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士,這一路行來,那一望無際的河北大平原給他帶來了無以倫比的新鮮感,同時還有種說不出的意氣風發,他曾向楊彥表示,最爲欽佩霍去病,其中的喻意不用多說。
楊彥看在荀灌的面子上,也願意提撥荀蕤,他倒是不擔心權臣外戚的問題,只要他的計劃得以順利實施,未來根本不怕權臣做手腳,因爲太上皇還在,還有海外藩王。
這時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人。”
慕容廆近年六旬,泛黃的鬍鬚染上了層層霜白,紫膛色的臉面溝壑重重,不過那雙眼睛仍是炯炯有神。
荀蕤猛一拱手:“大王,蕤願爲大王去訓斥此老賊。”
楊彥擺擺手道:“和他多說作甚,孤知道你口才不錯,再練個幾年不會比你那族叔差,萬一被你說降,反縛出城,那孤這十來萬大軍豈不是白來一趟?”
荀蕤和荀崧的老成不同,與荀邃有幾分相近,說話一套一套,在建康的同輩圈子裡,闖出了擅清談的名氣,他也不知楊彥是誇他還是警告他,揉了揉後腦殼,目光有些迷茫。
實際上楊彥帶荀蕤出征,羨煞了諸多公卿,其中郗鑑最急,奈何他的長子郗愔雖與荀蕤的年齡差不多,卻生性沉默寡言,好老莊之道,整日裡畫符修仙,神神叨叨,甚至有一回,他自覺修仙有成,照着道經辟穀,差點把自己活活餓死,這可把郗鑑給氣的三天吃不下飯。
要知道,雖然郗邁和周翼受楊彥重用,可那畢竟是一個侄子,一個外甥,血緣上差了一層。
如今郗鑑對郗愔幾乎死了心,把希望寄託在了還不到十歲的郗曇身上。
荀灌則是看着荀蕤的神色,暗暗搖了搖頭,從旁解釋道:“他這人啊,就沒打算放過慕容部,慕容廆若降了,慕容部可得保全,你明白了吧?”
“噢!”
荀蕤點了點頭。
城頭上,慕容廆一直注視着下方,別看他擺出了背水一戰的姿態,但要是楊彥願意赦免他,並承諾不再召他入京,或許他會好好考慮重新歸降的問題,他就等着楊彥派人來喊話呢,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漸漸地,臉面竟現出了一絲焦急之色。
裴嶷暗暗嘆了口氣,勸道:“主公,明王大軍雲集,寨中殺氣騰騰,或是存了趕盡殺絕之心啊。”
慕容廆渾身一震,不由暗罵自己被城下的大軍奪了心志,想想也是,十來萬明軍不遠千里趕來,又是楊彥親領,怎麼可能放自己一條生路呢,於是問道:“文冀可有破敵良策?”
裴嶷捋須道:“若是明軍主動攻城,或可借城內屋舍打巷戰,消耗他的兵力,撐到高句麗來援,不過,裴某觀明王似無攻城之意,而今即將麥收,又何必留着資敵?依某之見,不如夜晚遣些好手縋出城池,一把火燒了了事。”
慕容廆略一沉吟,便轉頭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道:“明王或許會有防備,小心點,賢侄,此事交你來安排。”
此人名爲封抽,出身於渤海封氏,其父封釋,曾任東夷校尉,與慕容廆有深交,死後,其子封悛與封抽趕來效力,受其重用。
在歷史上,封氏接連爲幾個燕國效力,與慕容部的關係極其緊密。
“諾!”
封抽心情複雜的應下。
他看着城下那森嚴的兵甲也是心裡發怵,並非沒有一點轉投明國的心思,可是慕容廆連賢侄都喊出來了,明顯就是示以恩寵,而且河北士人無一得楊彥重用,也讓他猶豫不決。
……
薊的地形以平原爲主,但不是所有的平原都能高產,薊西南土地較爲肥沃,過了城池,越往東北越是貧瘠,由於慕容廆暫時無心打理薊,自然傾向於耕作肥沃的土地,耕地大多集中在西南方。
明軍也集結在了西南方向,那一望無際的麥田綠中帶着黃,正處於成熟的最後階段,荀蕤似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提醒道:“大王,您說慕容廆會否趁夜派人燒燬麥田?”
楊彥點點頭道:“令遠(荀蕤表字)言之有理,這樣罷,此事交你安排,孤讓荀虎和蘭子暫時聽你調令,如有人縋城而出,儘量抓活的。”
“諾!”
荀蕤那白淨的面龐剎那間脹的通紅,興奮的重重一拱手。
荀灌卻是秀眉擰了擰,瞥了眼大弟道:“令遠年齒尚幼,驟然擔此重擔,搞砸了怎麼辦?”
“阿姊!”
荀蕤急道:“大王都信我,難道你還不信我?”
其實楊彥很想讓荀蕤改口叫自己姊夫,可古人沒這個自覺,而且荀蕤也不是什麼尋常出身,要是自己拿捏一下,強迫他喊姊夫,就怕他一根筋直性子,到時鬧的大家都不愉快,想想還是算了,笑道:“女郎當年單騎往襄陽求援,不是比令弟年歲還小?荀公都沒說什麼,難道女郎的眼光不如荀公?”
荀灌這一生,只有這件事引起爲傲,實際上宛城城週六十里,當時杜曾的兵馬也不多,沒有能力圍城,運氣不是太差誰都能跑出去搬救兵,與荀蕤的性質不一樣,不過聽到楊彥誇讚自己,還是得意的哼了哼:“令遠那你可得小心點。”
“嗯!”
荀蕤猛一點頭,隨即便與荀虎和柳蘭子去一邊佈置起來。
荀虎是荀家舊將,與荀蕤溝通不成問題,柳蘭子看在荀灌的面子上,也不會刁難荀蕤,一個個構想迸出,又陸續的完善,不知不覺中,天色黑了。
到了深夜,漆黑的薊城城頭扔下數條繩索,一道道黑影小心翼翼攀了下來,約有三十來人,當頭一人向西南方望了望,壓低聲音道:“明軍駐紮在那裡,分散開,從左右繞,燒了麥田便是大功一件,主公重重有賞!”
“諾!”
低低的應諾聲響起。
領頭那人揮了揮手,黑影紛紛貓着腰,散入了黑夜當中。
這些人全都身穿黑衣,揹着黑色的小包裹,裝有預先分成數十份的火油,用時只須把袋口的活釦解開即可,方便無比。
黑影在黑夜裡穿行,儘管是平原,但很難發現,除非預先佈置下人手,荀蕤使用的便是守株待兔的笨法子,除了有軍隊駐紮的麥田正前方與右側,後側與左側每一兩百步就佈置一名人手,潛伏在麥田的土埂下。
“嗯?”
一名潛伏的千牛衛突然心中一動,遠處漸漸地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還停在自己的頭頂上,於是偷偷擡眼看去,有兩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似要從背上掏出什麼,當即身形爆起,一記掌刀劈暈一個,又趁勢腰身一擰,趁着第二人還未反應過來,一腳踢在了太陽穴上。
太陽穴爲致命穴位,被重擊有可能致死,可這名千牛衛把握好了分寸,僅僅是打暈。
不片刻,遠處陸續傳來了悶響,甚至還有火光一閃,隱約有慘叫發出。
原本那三十來名黑衣人算好了時間與行走快慢,約定同時點火,但是突發的異動使剩下的人意識到,行動失敗了。
領頭者低喝道:“明人早有防備,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