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女人還是不相信。
“不錯,他是我的老闆。”喬治堅定的站在了楊宗保的背後。
女人沉默了,喬治她是知道的。因爲作爲許多宴會的熟悉面孔,女人知道喬治在西雅圖的地位。那麼喬治嘴巴里說那個毫無禮貌的,絡腮鬍的男人是院長,那人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西雅圖的院長。
“你好,剛纔是誤會,我想這件事可以協商。”女人重新重整旗鼓,開始找樓梯下。
“沒必要。”楊宗保一口拒絕。
“你……”女人沒想到楊宗保拒絕的這麼強硬。
“這件事你不是和我們協商,而是和傷者協商。縱狗行兇,我們醫院可以證明傷者被你們的狗所造成的終身殘疾,也有理由相信,你的兒子是故意的。而且殺狗取人體組織是爲了給傷者爭取斷肢再植的時間。整個過程有錄像爲證,我想咱們可以法庭上見。”楊宗保乘勝追擊。
“你……”女人突然轉身就走:“我們法庭上見。”
等女人走了之後,喬治苦笑說:“一年不見,我以爲你死了。沒想到一回來就給我找麻煩。知道剛纔那女人是誰嗎?”
“誰?”楊宗保滿不在乎。
“她是天雅的首席律師,專門以打醫療官司聞名。每個醫院見到她都讓三分,只有你一回來就得罪她。你這不是成心給我添亂嗎?”喬治半開玩笑似笑非笑的說。
“你搞不定?”楊宗保滿不在乎的說。
“絕對搞的定。”開玩笑,男人就是一個面子。喬治就算搞不定也要死撐:“怎麼搞成這樣?走,去休整一下。”喬治一胳膊挽住楊宗保的脖子,往裡拽。楊宗保本來想掙扎,但是眼睛瞥到喬治的表情只能放棄了,隨着喬治把自己勾着往裡走。
“你不是還要出診嗎?”楊宗保不放棄最後的小小的掙扎。
“別人沒有你貴重。”喬治一句話讓楊宗保全沒有了語言。一種隱隱的感動,這就是有着十多年感情的兄弟。雖然國籍不同,膚色不同,但是兩人一路走來相互扶持,其中的感情不用多說。
喬治在西雅圖有間單人的休息室。因爲喬治的享樂主義,他在休息室裝了一個魚缸。楊宗保被帶進休息室的時候,就被喬治強行給按在了浴缸裡。
這是這一年來第一次,楊宗保把全身全部進入熱水裡。溫熱的水在緩緩紓解着楊宗保的疲勞……
“這一年你去哪裡了?”喬治給楊宗保的臉上塗了一下泡沫,然後拿出了一把閃亮的刮鬍刀。
楊宗保直直的看着那把刮鬍刀在自己的喉頭處落下,竟一點也不緊張。任由着喬治給自己刮鬍子。
刮鬍刀在楊宗保的喉頭盤旋了一陣子,讓後逆行而上……
“一言難盡。”楊宗保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那你這是正式迴歸了?”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死黨,楊宗保讚了一下喬治:“沒有,還有事需要辦。”
“那薔薇知不知道你的下落?”喬治突然問。
“……”楊宗保停頓了下繼續說:“知道。對不起。”
嘩啦……
喬治手一抖,楊宗保的脖子下巴上立刻被劃了一條口子,但是楊宗保沒有動,由着喬治動作。如果這個時候喬治有什麼企圖,只要手腕稍稍用力……
“呵,早就知道結果,可是還是忍不住期待,是我自己的錯。”喬治苦笑了一下,手上的刮鬍刀繼續動了起來。
“對不起。”楊宗保這個時候除了說對不起,就沒有別的話了。喬治對薔薇的心意,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可是……楊宗保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沉默。
“對不起什麼?是不是男人?女人豈是可以讓的?以前你讓給我,你是不知道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多大的影響,現在反而是鬆了口氣。你覺得對不起我,就給我多加一點工資……”
楊宗保聽着喬治的話,沒敢開口。喬治嘴上說不在意,但是手上可真見功夫。一道道傷口,一點都不含糊的爭先恐後的在楊宗保的腮幫子上安家落戶。
“好了,你看你也不知道刮鬍子,多虧我吧?”
“是是是……”楊宗保現在只能點頭稱是。自己下巴腮幫子上的這些傷口都還算好的,如果能讓喬治解氣,再來幾條也無所謂。
“這一年去哪裡了?”喬治坐在了浴缸旁邊準備聽故事,他知道楊宗保的故事絕對精彩。
楊宗保差點有懷疑喬治在這一年時間裡轉變了性向。自己在浴缸裡,喬治在浴缸外看着,這種情況隨便誰看了都會誤會的。
想到這裡,楊宗保收起了玩笑,正色說:“我回來的消息,你最好保密。”
“……”喬治聽到楊宗保這麼說,立刻挺直了身體:“很嚴重?”
“嗯,這一年我都在下東區。”
“下東區?”楊宗保的答案出乎喬治的意料之外。下東區就像是AIDS對於醫生來說一樣,那是避而不及的:“你去下東區幹什麼?我以爲你是在國內消失的。”
“我確實是在國內被人弄出來的。對方是誰我還沒有查清楚。但是沒要我的命,把我弄到下東區也算是結果不錯,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他呢。”
“嗯,能在下東區活下來,那是很難的。”喬治也知道下東區是什麼地方。
“所以我現在還不能回來……起碼在事情搞清楚之前。”楊宗保現在想弄清楚李亞力到底是什麼身份:“況且我在下東區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什麼事情比你現在的安危更重要?你不會又是見到什麼比較可憐的事要插手了吧?”
果然不愧是自己的死黨,自己心裡想什麼一點就透。楊宗保也沒打算隱瞞了:“你不知道下東區是個什麼地方。你不能相信就在一個城市裡有着年代相差50年的地方。下東區裡疾病氾濫,生存條件可以說是比有些第三世界國家還要差,所以……”
“所以你想憑你一己之力改變現實?”喬治提高了聲調:“你趕快從那個危險的地方撤出來。”
“喬治你知道不可能的。”楊宗保嘆了口氣。
喬治沉默了,他知道怎麼勸說楊宗保都是不可能改變他的主意的。從認識楊宗保那天開始改變的只有自己,從來不是楊宗保:“你今天來是做什麼的?我不相信你會沒事。”
“嗯,在骨外有個叫孟特妮的女孩子,我在想辦法保住她的腿。”楊宗保實話實說。
“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明天那個女孩子將被截肢。”作爲代院長的喬治牢記每天有什麼手術是基本:“你用什麼保住?”
“死骨移植。”楊宗保慢慢的說。
“太冒險了。”喬治不贊同:“以後復發的機率很高。再說死骨移植不是常規手術,技術還沒有成熟。我不贊成。”
“必須得做。”楊宗保突然赤、條條從浴缸裡站起來。剛纔在浴缸了泡了那麼久,全身已經放鬆了。
“你要讓我瞎眼睛嗎?”喬治一個躲閃不及,全部看到了眼裡,從手邊抓起一套洗手衣扔給楊宗保。
楊宗保笑嘻嘻的接過去穿上:“一定要做的。”
“好吧,你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死骨的話……”喬治有些猶豫。
“找器械商要。”楊宗保不負責任的說,穿好衣服就準備去說服孟特妮。
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裡面砸東西的聲音和吼叫:“我不截肢,我要自己的腿……”
楊宗保聽到了,心裡就有了幾分把握,推門進去。
啪……
一個水杯砸在楊宗保的額頭上。
“對不起哈。”
病房的戰爭終於暫時停止了。一個頭發裡摻雜着白髮的中年女人連連對楊宗保說對不起。一個黑色捲髮的女孩子坐在病牀上把臉歪向一邊非常不高興。
“呃,對不起哈,我女兒因爲要做手術了,所以脾氣不好。”中年婦女給自己女兒打圓場。
“我不做,哼。”
女孩子根本不理會自己母親的好意,一臉的倨傲。
“孟特妮,你夠了。”婦女終於發火了。婦女發火之後,女孩子不做聲了,馬上滑到被子裡,矇住頭。
女人看到自己女兒這麼不可理喻只能對楊宗保道歉:“請您不要怪她,但是她在學校是拉拉隊員,所以如果沒有了腿……”後面的話女人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楊宗保表示理解,儘管自己額頭隱隱作痛:“我來是爲你們提供一種新的手術方案,可以保住腿,但是風險很高……”
“我願意……”
還沒等楊宗保說完,女孩子就立刻從被子裡鑽出來了。
楊宗保啞然,女孩子有着混血的美麗,鼻子有些大,有些像鵬爺:“但是話要說清楚,很危險。如果你的腫瘤再次復發將會很危險明白嗎?”楊宗保覺得自己有義務把情況說得更加明白一點:“這取決於你的意願。”
“會很危險嗎?”婦女突然問。
“要隨時檢查。以便掌握情況。”楊宗保照實說:“後期的費用會很大,畢竟有的時候需要每月全面檢查一次。”
“錢不是問題。”婦女果斷的說:“以前爲什麼你們不推薦這種手術方案?”
“因爲我們要植入你女兒體內的是死人的骨頭。當然不用擔心,是經過處理的。傷口的癒合什麼的都是未知數,所以你們要想好。但是這是你能夠回到拉拉隊的唯一的希望。”楊宗保把選擇權交給那對母女。
“媽,我要做。”孟特妮像是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們準備放手一搏。
“這個,我要想想……”婦女猶豫不決:“會不會有後遺症?”
“我不知道。”任何的手術,哪怕只是個清創手術都存在着意外,所以沒有哪一個醫生可以完全保證不發生一點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