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那輛普通的吉普車,駕車的也仍舊是謹言木訥的小吳。不同的是,乘客裡,卻不只是歐陽雷了,他的懷中,此刻正緊緊蜷縮着一個小身子。
夜晚路燈的光芒透過車窗,在車廂裡灑下明明滅滅的光影,不時臨近卻又隨即拉遠的光影中,喬喬酣然而睡的面龐上,猶自帶着一絲兒興奮的餘紅。
左手大拇指含在嘴中,猶如一個瓷娃娃般,恬然而精緻。不知是夢到了什麼,白皙的小臉上,便是睡夢中也掛着一絲微笑。
歐陽雷愛憐的低頭看着,眼中涌動着濃濃的憐意。將喬喬往懷裡再次使勁抱了抱,擡手握住依然緊緊拽住自己衣領的那隻小手,心中說不出的一種溫馨安詳。
喬家晚飯結束,當董潔提議歐陽雷和喬一波下棋後,喬喬因爲極度的失望而後又突然發現叔叔並沒拋棄自己,極度的興奮下,不由發出了一聲哭音兒,雖是簡短,在喬家衆人耳中,卻如同春雷轟響一般。
多少個日日夜夜,喬家衆人不知曾多少次,夢中都夢到喬喬那可愛的聲音,再次迴響在屋子裡。但一次次的希望之後伴隨的,便是一次次的失望,哪成想,便在幾乎絕望的時候,這一聲短促的哭音兒,卻似天籟之音般突兀的出現了。
可惜,等到衆人終是從極度的驚喜中醒過來,紛紛圍到喬喬身邊,任憑怎麼努力逗引,喬喬卻依然是發不出半個音符來。強烈的反差之下,作爲母親來說的陸小曼,再也受不住這種折磨,當場暈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悲傷欲絕的下樓來看女兒時,卻見女兒正坐在歐陽雷懷中,兩隻小手託着臉腮,愁眉苦臉的聚精會神的看着眼前。對面的喬一波卻是眉花眼笑,臉上神采飛揚。
歐陽雷不時的低頭和喬喬說着什麼,一大一小倒似真能交流一般,說幾句,喬喬就爬起身,抓着一個棋子按照歐陽雷的教咐,擺到位子上去。旁邊喬玉書兄弟趴在沙發背上,毫無形象的各幫一邊,一邊吵着一邊指手劃腳的評論着,董潔卻滿面溫柔的看着自己丈夫,靜靜的站在一邊。
老少幾個,就在這種氛圍下,玩的竟是不亦樂乎。每每當喬一波皺眉苦思時,喬喬小手歡暢的拍擊聲,便悅耳的響着。歐陽雷和喬一波這次對弈,與其說是兩人在下棋,倒不如說是全家一起在陪着小喬喬玩耍。讓喬喬的小心眼裡,幸福簡直如要爆炸了開來,滿溢的怎麼也遮掩不住。
陸小曼兩眼淚水漣漣,再次模糊起來,忽然有所警覺,急忙擡手擦去。快步走到幾人身邊,也要參與進去。女兒期望了不知多少次的場景,今天竟然得以實現,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置身事外呢?
看到她快步走來,除了喬玉昆連忙過來扶住外,其他人都是含笑點頭,滿面欣慰之色。喬喬看到母親醒來,更是歡喜,兩隻小手連連比劃,一對大眼睛彎的似兩瓣兒新月。
陸小曼又是歡喜又是難過,努力的笑着,索性坐到歐陽雷身邊,一起陪着女兒。這一晚,喬家屋裡歡聲笑語不斷,讓外面的一些警衛人員都是詫異不已。暗暗猜測今晚來訪的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又有什麼魔法,竟能搞出這種景象來。
直等到夜色漸濃,喬喬已經是哈欠連天了,衆人才將棋盤收起。喬喬雖是困頓至極,卻也似乎明白分離在即,滿是歡喜的大眼睛中,登時黯然下來。
衆人看得心酸,歐陽雷卻忽然提出,要暫時照看喬喬一段時間。理由就是,只有自己能猜到喬喬的心思,而且,儘量多的接觸外面社會,更有益於喬喬的恢復。再說了,喬玉昆和陸小曼夫婦,雖然這段時間一直請假在家,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喬玉昆那頭不說,根本沒可能照顧喬喬,陸小曼那裡單隻那些學生就夠忙活的,滿眼都是孩子,再加上一個不會說話的女兒,她就算是神仙,也是照應不過來的。而自己卻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公司剛剛開張,下面有一幫員工頂着,他這個做老闆的,相對來說,時間便靈活了許多,如今這個狀況下,可不正是照顧喬喬的最佳人選嗎?
衆人初時愕然,隨即卻都是滿面的感動。通過今晚的相聚,車禍以來,喬喬竟然首次的發出來一個簡單的聲音,顯然正是得益於歐陽雷。如果,真能由歐陽雷照看一段時間,喬喬恢復說話的日子,想必定然會早一天來到的。
作爲喬喬的母親,陸小曼本不願和女兒分開,但是當她看到女兒眼神中的企盼,和對歐陽雷的依戀,想想今晚的種種,終是點頭應了。
有了喬喬這個小公主的牽累,喬家衆人一致要求必須有人一起跟着,最後決定,便由警衛員小吳暫時跟着歐陽雷,保護二人的安全。歐陽雷也答應,每天都跟陸小曼通個電話,交流怎麼照顧喬喬。畢竟,他一個未結婚的大男孩,照顧孩子可是大姑娘上花轎,真真個兒是頭一遭了。
當喬家衆人集體將兩人送出來時,門口的警衛慌不迭的端正行禮。喬一波拉着歐陽雷親自交代門衛,將歐陽雷身份證登記存檔,囑咐但凡以後是歐陽雷來,不必再由人相送,只要對照證件後,便可直接進去。警衛班長忍着心中巨大的震駭,大聲應是。看向歐陽雷的目光中,已是敬畏無比了。
等到衆人都轉回去,喬玉昆獨自又送了他們一段,這纔在路口處停下,伸手按着歐陽雷肩膀,半響才道:“小弟,如今,你也是她的父親了!喬喬會是這個世上最最幸運的孩子,我堅信!”
歐陽雷微微一笑,低頭看看已經睡熟的喬喬,只是輕輕點頭,並不說話。小吳發動車子,開出老遠,歐陽雷回身望去,昏黃的路燈下,仍能見到喬玉昆癡癡凝望的身影,直直的站在那兒不動,瞬間,恍如站成了一座雕像。
回到家裡,讓小吳將唯一的牀鋪收拾了一番,這纔將喬喬放下,蓋好薄被。只這一點小事兒,兩個大男人,竟然忙出了一頭的大汗。等到所有事兒完後,兩人互相看看對方的狼狽,不由相對苦笑。
走到門外過道,兩人點起煙,慢慢吸着。歐陽雷瞅瞅這間小屋,不由微微搖頭,轉頭對小吳道:“明天一早,咱們去公司略微安排下,就去找個房子,這裡可是不適合了。”
小吳深以爲然,連連點頭。他在剛剛進屋時,幾乎都要震驚了。滿眼的垃圾破爛兒的,即便他這極貧窮出身的苦孩子看到,也是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要是讓首長知道,他家的寶貝孫女,被帶到這麼個破地兒,會不會就此發飆,小吳實在是不敢去想。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一宿如同站崗一般的在門外呆了一夜。令小吳刮目相看的是,這位小首長的精力和體魄,顯然決不在自己之下,一宿沒睡,不見絲毫疲憊之色,自始至終都是神采奕奕,讓他不由暗暗心折。
第二天一早,當喬喬醒來,好奇的四下裡打量時,卻讓從初見伊始也未露出半絲異色的歐陽小首長,頓時狼狽不已。忙不迭的先哄着喬喬去洗漱,這才如同火燒屁股般的,將扔的到處都是的臭襪子,破布頭的東掖西藏起來。那慌張的模樣,讓小吳肚內暗樂不已,直要笑的抽了過去。
好容易等喬喬收拾停當,先是拿出電話給陸小曼通報了一聲,又挨個的跟喬家衆人彙報了一番,歐陽雷這才帶着小吳和喬喬,一起下樓往小攤子上吃早餐。
對於這種完全不同的一種生活,喬喬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一路上拉着歐陽雷的手,兩隻眼睛都感到不夠用的,只覺處處新鮮。等到坐在小馬紮上,學着叔叔那般跐溜着喝着熱豆漿,小手掐着大油條時,小丫頭簡直覺得這種生活,真是幸福死了。
最最讓她開心的是,自己不管想什麼,叔叔總能猜到,跟她一問一答的,讓她再沒了半分被遺棄的感覺,一早上兩隻大眼睛都是彎彎的。
到了公司,方大勇等人看到三人這種奇怪的組合,也是瞠目結舌,長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來。直到歐陽雷面色開始有了多雲轉陰的跡象,方大勇等人這才抱頭鼠竄,各忙各的去了。
將一些事務,暫時交代由嶽恆和張重二人處理。歐陽雷帶着小吳和喬喬下樓,從車場取出那輛捷豹XK來,有了小吳在,這輛華麗無比的座駕,終於可以堂而皇之的運用起來了。
對於這部華麗到令人炫目的跑車,即便小吳再是沉穩,也不由的有些激動起來,接過鑰匙,傻了半天,這才習慣性的將車子裡外統統檢查了一遍,確認一切正常,這才讓二人上車。
一聲悅耳的微弱啓動聲響過,捷豹美麗的緞子藍,帶着一抹兒迷幻般的光芒,滑進了京都的大街,直往城東方向而去。買房子,要買在離着自己公司、喬家、還有陸小曼工作的地方,都近的所在纔是最好的。而歐陽雷知道,那裡,正好剛巧一片新建小區對外開售現房。對於他來說,正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