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藤澤下樓梯的身子看似沉穩,也不晃動,但雙腳在樓梯上挪移的速度快得就像踏風一樣。
其間有些站在通道口抽菸聊天的人着實被他嚇了一跳,因爲他的速度之快,而且不發出任何聲音,當這些人還在覺得不可思議時竟瞅見他手中豁然在目的黑槍,這些人立即被嚇得紛紛退避進通道的門裡面。
通道一路沒有什麼障礙,他除了風行的速度、眼觀六路的警惕、手中黑槍蓄勢待發、大腦也在飛速運轉,這一路暢通雖爲他的脫身提花了良好的條件,但他意識到這不是好事,他想如果是警察不可能以單一的路線來執行抓捕,至少是分幾路包抄,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在下到二樓他進入安全通道的門內,這裡是骨科病房區,爲了避免驚動這裡的人他將黑槍藏於衣內,邁着緩慢的步子走在病房的長廊走道上。
他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低着頭正在向他迎面走來,這醫務人員戴着眼鏡,一張國字臉愁眉緊鎖,與內藤澤擦肩而過時他以殺手的敏感判斷出這人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不具備絲毫攻擊力,防範意識爲零。
他轉身尾隨,跟着這位醫生進了一間房間。房間是個病房區的會議室,有排桌與很多塑料椅子,但這裡空無一人,桌上放着一疊紙質資料,見醫生背對着他坐了下來取下眼鏡揉捏着鼻部睛明穴,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內藤澤潛入到裡面反手輕輕掩上門,以無聲的步伐靠近。
對方沒有任何的察覺與防範,身後的內藤澤手起掌落,醫生後腦重重地捱了一記,腦門幾乎猛磕在桌上發出沉悶有力的響聲,身子在從桌上癱倒的一瞬間被內藤澤扶住,他一手扶住對方的腋下,一手迅速將暈厥人身上的白大褂褪下來,然後用腳一頂椅背,椅背與桌沿瞬間夾緊了暈厥人的胸腔使其不會癱倒,接着他兩手調整了暈厥人在椅子上的姿勢,擺出讓暈厥人因爲疲勞過度而伏在桌上小憩的樣子。
最後他將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下搭在對方身上,又換上了對方的白大褂戴上眼鏡從容出門。
他襲擊醫務人員與喬裝前後不到兩分鐘,沒有引起這裡人的懷疑。他低着頭穿過護士站沿另一個通道下到一樓。
他在住院部大門口看到了外面六個人在四下觀望,這些人想必就是在安全通道追擊他的人,他一時間還辨別不出這些是不是警務人員。
他的白大褂行頭並沒引起這些人的懷疑,他本想就此打住,就這樣走到不足兩百來米的車位驅車離開,但此刻他的獵物竟意外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周文推着一個輪椅往住院部大門口經過,輪椅上坐着一個年輕人,內藤澤認出這人正是在加油站趕來和自己交手的那個打西洋拳的傢伙。
這兩人不像是出來享受陽光的,兩人面色凝重,而且警惕性很高。
內藤澤看到自己的獵物後他打消了驅車脫身的想法,在樓道迫不得已地幹掉兩個警察會產生不小動靜,一旦追查起來電梯阿姨和那個拆穿他僞裝韓國人身份的老伯都會成爲證人,還有那個照顧神志不太清醒老頭的護工,這些人記得他的樣貌,他很快會被全城通緝,所以錯失這次機會他以後恐怕連看到周文這張臉都難了。
周文竟在門外和那
六個人說着什麼,接着那六人分批沿兩路朝左右方向分開散去,而周文推着輪椅朝住院部門口這邊走來。
內藤澤此刻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周文推着輪椅與他不到五米間距,他有意盯着她,她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這種眼神和瞟過這裡所有人一樣,他確信她沒認出他來。
接着他轉身跟在她身後,他見周文推着輪椅朝電梯方向走去。
他開始判斷她是要去外科病房,如果跟着她進電梯再去那地方不是明智之舉,通道里兩具警員的屍體勢必已經引起病房區的騷亂,他決定在她到達外科病房之前動手,就在電梯裡。
在進入電梯後他站在周文的面前並背對着她,可意外的是他聽到周文對電梯阿姨報了負一層這個數字。
電梯開始下行,他的一隻手已經揣入衣內。
這時輪椅上的男人說:“也不知道你的後備箱空間有多大,這輪椅放不放得下去。”
周文說:“摺疊起來是不成問題的,你走幾步應該可以吧。”
男人笑道:“當然可以,這段時間憋太久了,想吃點重口味的辣菜。”
負一層到了,電梯門剛一打開內藤澤就意識這是圈套。
電梯外面守候的那六個年輕人一下子撲了進來在狹小的轎廂內將內藤澤擒住。
這六個人正是“鋒刃會”的好手,兩人憋住內藤澤的左右手,兩人把他抵在轎廂面板上,他的槍被繳獲。
電梯阿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呆了。
輪椅上的雷霸站了起來,說:“小日本你還真會聲東擊西,今天你跑不了了!”
周文說:“第一次你在加油站襲擊我時你不該替我撿那瓶飲料,當時我就覺得你面熟,好像在哪見過,這些天我想到在高速公路上被我擊斃的那個女刺客,你和她的五官很相似,你們應該是兄妹,你是爲了替她復仇才一心想置我於死地。”
內藤澤被束,也無話可說了。
雷霸按了上行鍵,他對這六個人表示感謝地:“多虧你們了,人在你們手裡我就放心了,轉告下楊少,等我完全康復了我會請他喝洋酒。”
內藤澤被六個門生“帶”出了電梯,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電梯門再次閉合的一瞬間他看到周文與雷霸的臉被關閉在轎廂內,現在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喪失了機會。
負一層是醫院的地下停車場,雖人不多但六個門生中有兩人還是把外套脫下搭手腕上,這是掩蓋手中的槍體。
內藤澤面對這樣的陣勢已無計可施了,他設想了很多突襲的方式,但面對這些人,他沒信心也沒把握。
有人在給一個叫強哥的打電話,接着他被這些人帶着朝車庫另一個方向走。
巧合的是小韓陪着李守城在地下車庫抽菸,自從肖敏化療後他就在妻子面前承諾戒菸,一是爲金錢上的節省,二是爲身體。但這段時間他煩躁不安,煙癮讓他難受之極,爲了躲着肖敏,又怕被素雅看到,他乾脆到負一層來偷偷抽上幾口。
當李守城看到這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後他一眼就認出了是內藤澤,他詫異剛纔在電梯這小夥是來看病人的,怎麼現在又搖身一變地成醫生了!他趕忙掏出一支菸靠近,說:“小夥
子,上次抽了你一支,這次抽我的,算是兩不相欠。”
這個半路“殺”出的李守城讓六個門生大感意外,但看到隨即趕來的小韓後他們都叫了聲“韓哥”。
小韓點點頭,還沒弄明白自家人跟着一個醫生來車庫到底要幹什麼,可內藤澤就握住了這一瞬間對方稍有鬆懈的機會,他身子突然反轉到背後,袖中彈出匕首貼到了李守城的喉嚨上。
李守城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六支槍已經對準了自己。
“別亂來,他是楊少未來的岳父!”
小韓趕忙制止門生,“未來岳父”這個稱呼讓舉槍的人頓時錯愕。
“這位先生,你先放了老伯,有事我們可以好好談。”
小韓企圖安撫,但內藤澤用刀挾持着李守城向後退,並在李守城耳邊說:“老伯,我不想傷害你,只要我能逃出這裡我會放了你。”
李守城生平哪裡經歷過這樣的“驚險”,他嚇得腿軟不說,還不得不一步步跟着身後人倒退,對他而言,這些門生手中的槍比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更可怕。他哆嗦地:“這是怎麼了,小夥子我只抽了你一支菸,我就是打算來還你一支菸,你怎麼用刀對着我?小韓,快救我!”
“把車鑰匙拋過來。”
內藤澤用“岳父”要挾門生。
小韓沒法子,只得把奧迪車鑰匙扔到他腳下,內藤澤只是用腳尖在地上一挑,這車鑰匙居然沿直線竄起一米多高來,內藤澤很快騰出一隻手抓住鑰匙然後挾持着李守城與門生拉開距離,並示意這些人不要跟來。
大家眼見這樣的局面只得立在原地,個個數手無策。
突然車庫裡傳來一聲槍響,所有人像觸電一樣身子一抖,只見十多米遠的李守城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而身後挾持他的人驟然倒地。
這一槍是耿強開的,李守城被挾持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持槍躲在一個方形的柱子後面將槍口與柱面呈平形狀,當內藤澤退到射程距離時,一側腦袋在柱面那端剛一暴露他便果斷開了槍。
子彈毫不留情地地從內藤澤的太陽穴一端橫向貫穿,這一槍來得出其不意,內藤澤幾乎沒來得及反應就瞬間步入了死亡。
李守城立在原地,身子不停地抖動,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脫險了,也不知道這一槍有沒有傷到自己。
小韓一行人趕緊跑了過來,小韓問他有沒有事,他只是搖頭,接着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對小韓說:“你帶他先上去,這裡我們來收拾。”
小韓點頭說了聲“好”,想拉李守城走,可李守城的腿軟得沒法子挪步,小韓只好將他一把背起來。
耿強看了一眼小韓身上的李守城,對他瞪着眼睛一臉嚴肅地:“李叔,這事你就當沒看到沒聽到,什麼也不要說,記清楚了!”
耿強的這話是幾分告誡幾分威脅,李守城木訥地點點頭,他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個年輕人,死者瞪着死魚般大的眼睛側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充滿了怨恨與不甘心。幾天前他還向這人索要了一支菸,還和這個年輕人進行了簡短的交談,怎麼一下子就發現了這樣的事。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想,心裡只是覺得這黑社會太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