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風帶着脂粉的香甜,秦淮的夜透着無邊風月,秦淮的人醉生夢死,秦淮在百花盛宴的這一夜註定無法安眠。
閒敘中時光匆匆流逝,子時也在不經意間就開始到來。百花盛宴,屬於南國屬於秦淮的饕餮盛宴也在這一刻正式開始。
鼓角連天,驚得河上浪花點點,焰火翻天,照亮了這醉人的秦淮大夜。大船上的金主們望着漫天火光談笑自若,顯然都已是見慣了蜃樓的手筆。而就在此時,二十隻漂亮的花船從黑暗中駛了過來,就這麼闖進了各位金主的視線……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牢關鎖。一朝塵盡光生,朝破山河萬朵。”
無邊花雨落在秦淮,浩蕩歌聲響徹九霄。在一艘花船的樓頭,有美人歌舞,用自己動人心魄的腰肢書寫着秦淮風月。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又有陣陣聲樂奏響,仔細觀來卻是一女子白衣勝雪,輕釦琴絃寫下詩篇,以自己的方式裝點着百花盛宴。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鼓角如龍,旌旗蔽空。在一艘燃着滔天大火的花船上,有女子笑傲秦淮束腰擂鼓,以最極端暴虐的方式衝擊着每個人的神經!
百花齊放,驚才絕豔。秦淮河上的硝煙在戰鼓擂響的一剎那燃爆了大船上的和諧氛圍。衆人爭執不休,爲自己眼中的佳人揮金如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九盞彩燈已然在大船上升起,這也預示着九座金屋已經鑄成!
“賢弟可有稱意之人,若有喜歡的,儘可撒金升燈,看看能不能捧出個南國花後出來,哈哈哈哈……”
王佐看到唐安有些恍惚,隨即又拍了拍唐安的肩膀。還記得當初他頭一次來秦淮參加百花宴之時,他也是如唐安這般大驚小怪,不過二十年過去,很多事他已經看淡了……
“呵呵,亂花漸欲迷人眼啊!”
被王佐這麼一拍,唐安不由從失神中醒轉過來。他尷尬一笑,隨即又端起了桌上的茶盞。與王佐不同,唐安上輩子可是北國四公子之首,也是風流陣裡的急先鋒。所以這種陣仗對於他來說爺不算出奇,讓他恍惚的原因是他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讓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他似是在這大船上看到了趙清河,可是眨眼的功夫趙清河又不見了!
“哈哈哈哈,看不出來賢弟竟有如此文采,好一句亂花漸欲迷人眼啊!”
林謀聽到唐安的半句詩也是眼睛一亮,他哈哈一笑,卻是又佩服的朝着唐安拱了拱手。唐安淡淡一笑,卻是又自謙的搖了搖頭。
“天香閣!”
突然,唐安猛地站了起來。他終於看到了天香閣的那條花船,可是花船上的女主人卻讓他愈發覺得意外……
“點燈!”
王佐一笑,卻是輕輕拍了拍手。而就在此時,天香閣的字頭上又多了一盞花燈,當真是讓人意外的緊。
“點燈!”
林謀搖起摺扇,卻也是爲天香閣主人點了一盞花燈。一時之間,唐安這桌人煞是搶眼,很多人都把關注的目光放到了唐安三人身上。
“賢弟,你若是真心喜歡她,咱們三個今兒個便擡她一手,教幽憐姑娘的名字寫進秦淮的花宮之中!”
王佐是個很豪爽的人,同時他也是個商人。作爲王家的二少爺,他的眼力可是着實不凡。他看得出唐安不是什麼尋常之人,所以有心與唐安結交。林謀與王佐不同,他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也喜歡湊熱鬧,所以當王佐點起花燈之時,他也順便點起了一盞花燈!
“她叫幽憐麼,不錯的名字……”
唐安摸了摸下巴,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笑意。他從未想過會在這裡遇到冷冷,也從未想過冷冷會是天香樓的主人。
此時他終於明白了那個小姑娘的意思,也終於知道送傘的人是誰了,不過他很好奇冷冷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爲什麼會參加這百花宴……
“賢弟,點上一盞?”
王佐看了看花船上的那個女子,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玩味。天香閣的花船並不出衆,天香閣的幽憐同樣如此,她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雖是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可也讓人不由疏遠了幾分。
“點燈!”
唐安一笑,卻也是照着王佐的模樣拍了拍手,一瞬間的功夫,三盞花燈亮起,當真是讓天香閣的主人出盡了風頭!
天香閣的花船上,冷冷靜靜坐在樓頭,眼中閃爍着落寞。他如同往常一般穿着黑色的薄紗,可是在這秦淮河上如同陰影一般悄無聲息。
“姑娘,有人爲您點了燈呢!”
丫鬟匆匆走上樓頭,卻是開心的爲冷冷報起喜來。她原是想着冷冷沒怎麼準備,怕是沒人會注意到天香閣,可是誰曾想這才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三盞花燈已經亮了起來,若是再有一盞,這金屋都已是可以搭起來了……
“是麼?”
冷冷望着殘月,眼中閃過一絲迷惘。花燈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這燈升也好不升也罷,她都不在乎。她累了,再也不想在這風月場上賣弄風騷,她只想安靜的生活……
“點燈!”
大船之上不乏有錢的金主,財大氣粗的比比皆是。能在這裡玩的都是好面子的主兒,至於錢這種身外之物,實在是沒有多少人在乎!
“呵呵……”
一瞬間的功夫,碎月樓的名頭上多了四盞花燈,氣勢之盛尤蓋唐安一桌。而這四盞花燈來自一個大桌,在這大桌上坐了整整七個人,其中還有一個唐安的熟人,那人便是黃康年!
這桌的七個人都來自府州,同氣連枝,不是府州七貴又是何人。他們是鐵了心要保着碎月樓主人,所以也是出手不凡,一次點出了四盞花燈。
“有意思……”
大船之上,一個少年淡淡坐在角落裡,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玩味。他獨來獨往,也不與人同桌,巧的是沒有人
與他同桌,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有着忌憚與躲閃。
“哼……”
在這大船的另一頭,一個男子同樣是坐在不起眼的地方看這花燈升起,他拍拍手,卻也爲天香閣的主人點上了一盞花燈。而就在此時,天香閣的字頭上又多了一盞花燈,其升起的速度還要比他快上片刻……
“五盞花燈了!”
衆人訝然,目光不約而同的放到唐安身上,可是唐安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河面的花船之上。他自是聽到了身旁的議論,但是這一次他都充耳不聞,他不知是誰在幫他,不過他覺得這個遊戲愈發有意思了……
“哼,升燈!”
就在此時,七貴中有人沉不住氣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唐安,隨即又擺手升起了一盞花燈,而其他兩個未升花燈的人也是默默爲碎月樓的主人升起了花燈。
“七盞花燈,我的天,這七個人都是什麼人啊?”
衆人愈發吃驚,一雙雙目光不由落到了七貴的身上,而這七人臉色不變,依舊是談笑風生,如同做了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
“咳,賢弟……”
王佐有些坐不住了,他王家雖然是家大業大,可是比起府州七貴還真是差上那麼一些。如今府州七貴又與湘王走得極近,所以他實在是得罪不起,這個爭奪花後的遊戲他也不想再玩了,若是再玩下去,恐怕這小命都要沒了……
“哈哈,點燈!”
林謀一笑,卻是極其囂張的點起了兩盞花燈,別人怕七貴,可是他林家不怕,他自是不願意在七貴面前跌份,也不想就這麼認慫。
“點!”
堂安話不多說,簡簡單單一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同樣不怕七貴,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沒有怕七貴的理由。想當初他在府州能壓七貴一頭,今日他同樣可以壓他們一頭!
“哼,當真是有趣啊!”
黃康年一笑,眼中露出一絲殘忍。如今他們黃家可是不比往常,當初崔景仁做這府州知州之時,他黃家雖算是七貴,可到底還是被朝廷打壓甚多,但是如今不同了,如今湘王極其看重黃家,他黃家真正的迎來了春天,如此春風得意之時,他怎麼可能退縮呢?
“點!”
船上的金主不差錢,府州七貴同樣不差錢,他們家族顯赫,各自積攢了數百年的光陰,即便是如今夜這般揮霍,那也不是一兩日能夠揮霍完的,對他們來說錢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他們所圖的不過是個面子!
一瞬間的功夫,又是七盞花燈升了起來,在碎月樓的名頭下整整有一十四盞花燈,當真是讓人咋舌,而天香閣的花燈緊隨其後,雖是屈居第二,可也是讓人吃驚不已。要知道不管是天香閣還是碎月樓不算是最出彩的花船,別的不多說,那花滿樓的仙子絕代芳華,太平苑的舞女巾幗不讓鬚眉,這兩個原本都是百花宴上呼聲最高的人,可是就因爲唐安與七貴這麼一鬧,倒是讓她們頗有些尷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