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一直默不吭聲,此刻像是方纔如夢初醒,呆呆問了一句。
“我嘛?”
廣場上的衆人,此刻紛紛都撇起來嘴,心中都道:戲過了,戲過了呀……
現在這個時候,誰不知道衆人是在捧葉歡,這種戲稍微演一下就可以,有必要這麼演嘛?演技還這麼浮誇。
“你說的原來是他呀!”天化也像是此刻方纔回過味來,轉頭衝葉歡道:“天心吶,既然如此,這枚江湖龍戒,就由你執掌吧。”
“我!”葉歡眼睛一睜,就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一般,道:“什麼,我,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衆人撇撇嘴,心中道,又開始演了,演得還這麼假。
事實上,葉歡還是有幾分野心的,否則,何必在今天張羅這麼大一個局。但是,這種事,終究要演一演的。也不能說,別人一讓,你就麻溜快的答應,總還是要幾分矜持。
“不行,我是萬萬不行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呀。”
衆人都快要把嘴咧到耳朵上了,心裡莫名感覺有些反胃。但是今天的事情沒辦法,大家就算是反胃,也只能忍着噁心繼續演下去。
“我也推舉葉先生!”
“葉先生德才兼備,這人選,也就只能是他了。”
天化望着葉歡道:“天心,既然大家都認可你,你就不要推辭了。這枚江湖龍戒,既是權柄,也是責任吶。”
“我的德疏才淺,擔不起這樣的擔子吶。”
“男兒當自強,你可要勇敢承擔呀,剛纔龍先生都說,你是重情重義,又勇又智。”
葉歡臉皮也有些發燒了,擺手道:“過獎了,過獎了。”
這已經是葉歡第三次拒絕了,俗話說,事不過三,葉歡再拒絕,演的戲,可就真的有些過了。
天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衝衆人道:“既然如此,我問三聲,三聲過後,無人反對,天心,你可就不能再謙讓了。”
說罷,天化手持江湖龍戒,問道:“今日我替師父,將這枚江湖龍戒傳給天心,從今日起,江湖以天心爲尊,在場可有人反對?”
問了一聲,無人迴應,這個時候,自然不願有人站出來自找倒黴。
“可有人反對?”
天化問了第二聲,目光掃了一圈,依舊無人出聲。這一切,本也在預料之中。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諸位錯愛天心,那這枚江湖龍戒,便給了天心。所謂龍戒,戒人,也戒己。願諸位銘記,見戒如法,不可違逆。天心,這枚戒指,此刻便屬於你。”
萬衆矚目,所有人都看向天化,只見天化緩緩伸出手掌,將那枚代表着整個江湖至高權柄的戒指,朝向葉歡。
只要葉歡拿住這枚戒指,便順理成章的繼承憐花大師的衣鉢,見戒如法,葉歡便是江湖的法則。
葉歡伸出手,向那枚龍戒抓去。
“慢!”
恰就在此時此刻,一個聲音凌空響起,這聲音是從山下傳來的,但飄飄蕩蕩,從山腳一直傳到山頂,如同響在衆人耳邊。
衆人一怔,心中不免驚歎道:“此人好強的功夫!”
隨即,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山腳,心中尋視道:此時此刻,究竟是何人要攪葉歡的局?
葉歡伸出去的手,輕輕收了回來,他緩緩合上雙目,陷入思索中。
以葉歡的修行,已經可以說是站在整個江湖最頂端的人物,他能看到的東西,自然比所有人都多得多。
剛纔那雷霆一喝,能夠從山腳傳到山頂,功力自然不俗,葉歡覺得,並不弱於自己。而令葉歡更覺訝異的是,對方這一聲喝,同屬於佛門一脈。
大雷音。
的確,這是葉歡的看家本事,怎麼從對方手中使出。
葉歡合着的雙眼,緩緩睜開,開口喝道:“何方宵小,在此聒噪!”
這聲音出口,初始並不響,但在恍然間,忽然如大海潮汐一般,波濤洶涌,向山下滾去。
森林中的雀鳥被驚飛,樹葉嘩嘩作響,一陣肅殺蕭索之氣。
天化不覺輕輕點頭,原來葉歡的功力已經如此精湛,更難得的是,他這聲喝,並沒有殃及廣場上的其他人,而只是針對山下的來客。
這一點,極其不易。
“咄!”
山下也傳來一道聲音,雖然只有一字,但卻宛若寺廟內的金鐘嗡鳴。
兩道聲音交匯在一起,頓時響成一片,樹上的樹葉唰唰落了一地。
而廣場上,功力深厚者,尚且把持得住,而一些基礎薄弱者,卻有昏迷的危險。
天化不免有些吃驚,來者究竟是誰,功力竟然能和葉歡平分秋色。
來者不善吶!
就連天化,也將目光擱到山腳,想要看看這個不速之客,究竟是何人。
叮噹叮噹……
未見其人,耳邊先是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響動。緊跟着,大家看到幾道白衣裙襬,出現在衆人面前。
一二三四……有人細細數了一遍,一共有八名女人。每一個都是白衣黑髮,腰間懸着一串鈴鐺,剛纔大家聽到的聲音,便是她們走路時,腰間的鈴鐺發出的。
這八人一樣打扮,一般身高,甚至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模一樣,緩步而來,就像八位淨足觀音一般。
唯一能夠分辨她們各自模樣的,大概就是她們背後懸掛的八樣東西,分別是:劍,盤,琴,銅杵,黑傘,黃旗,紅繩,金花。
這八人合擡着一頂白紗軟轎,山路崎嶇不平,可是這八人擡着軟轎上山,竟然半點搖晃都沒有,這足以見這八名女子不僅僅是美麗而已,功力也是不凡。
這一幕足以稱得上驚世駭俗,但真正的,令所有人驚訝的,並不是這八名女子。而是軟轎上正在發生的一幕。
軟轎四面搭着白紗,若隱若現,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個乾枯和尚,抱着兩名女人,正在行男女之事。
嗯嗯呀呀的聲音傳來,在一片廣場上瀰漫。
涼風吹來,將白紗吹開一角,待看清那兩名女子模樣時,有些人不由得一愣。
這二人正是演藝圈兩名剛冒出頭的新星,有一人,還以純情爲賣點。
炎炎夏日,大家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不自覺的,大家都將視線擱在葉歡身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石高於岸,浪必摧之。葉歡今天這麼浪,就難免有人過來找事,看你葉大少今天如何接招吧。
只見葉歡一身白衣僧袍,站在山門之前,臉上微微笑道:“佛門清淨地,何人大膽,竟敢玷污我佛門清淨。”
“佛門若果清淨,又何怕人玷污,佛門若果藏污垢,又豈是他人玷污。”
葉歡微微眯眼,口中道出一字:“善。”
忽然只見,這喇嘛捻起轎內大紅僧袍,縱身躍起,在空中將僧袍裹在身上,接着平穩穩的落在地上,面朝葉歡,向前跨出一步。
“吾從西天佛地而來,來此渡那與佛無緣之人。”
一剎那,所有人都被這喇嘛的氣勢所奪,往後退了一步。不知怎地,剛纔老喇嘛在軟轎內行那齷齪腌臢之事,可此時此刻,大家誰也不能從他身上感覺到半點猥瑣,只感覺法相莊嚴,雙目澄清,如觀佛像,竟忍不住心生敬畏之心。
此時此刻,有在江湖耳目通達之人,已經認出了此人模樣。
“是吶,他就是九龍法王!”
“傳說他是活佛轉世,又莫大神通,葉歡這次,碰上硬茬子了。”
葉歡笑笑,道:“渡佛之路,九死一生,閣下既然發下此宏願,可做好身墜無間的準備?”
九龍法王呵呵一笑,道:“我曾與憐花大師坐而論佛,三天三夜不休,互相都難說服彼此。互相約定三十年後,再次相會。唉……誰料的,光陰輪轉,憐花大師也在歲月面前敗下陣來,可惜,可憾。”
衆人不免心中一驚,此人在三十年前,竟然能與這憐花大師論道,實力當真不凡,而經過這三十年的修行,一身本事,更不知到了一個怎樣恐怖的地步!
這一次,葉歡未必壓得住場子。
聽到這話,葉歡卻是心中大定。他已經覺察到,這九龍法王在撒謊,換句話說——這老王八蛋在吹牛皮!
關於這九龍法王,葉歡還真的聽憐花大師提過一句,倒是沒有評價他的修行本事,只是說此人的雙修法子,十分可惡。
葉歡清晰記得,提起這些時,憐花大師臉上隱隱還有些豔羨。
而至於他的修行本事,憐花大師是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要知道,憐花大師提起神父時,可是面露凝重。葉歡就連神父都殺了,卻還懼一個區區九龍法王。
心中有了底氣,葉歡變得從容淡定下來。微微笑道:“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師父已經去往西方極樂世界,你就算下地獄,也是見不到他了。如此說來,還只能有我來,與你談談佛法。”
“你……”九龍法王呵呵一笑,口中道:“我乃是活佛轉世,生來的七轉靈通,多少王公貴族,見我如見父,現在你要與我論佛法……”
九龍法王把嘴一抿,道:“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