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夜,紅紅的血,撲面而來的涼風,百花香氣。
一人黑衣黑髮從天而落,他從大殿房頂落下,揮手兩塊瓦片,擊中西門醉和劉牢之的手腕。
哐當兩聲。
西門醉和劉牢之也算是有數的高手,但就覺得手腕一疼,刀已脫手,掉在地上。
被人擊落兵器,對江湖人而言,等同於奇恥大辱,實在不亞於被人斬落頭顱相仿。
牛青青也是心高氣傲之輩,但是在被張白魚打落兵器後,明明對對方恨之入骨,還是低頭謝張白魚的不殺之恩。
所以,此刻西門醉和劉牢之臉色都是蒼白無比,心道:此人是誰,魔教竟然有如此高手!
心中想到此節,就慢慢擡起頭來,視線從下往上看,只見此人裹着一件漆黑的大袍,手腳都藏在黑袍內。有風吹來,此人身上的黑袍無風而舞。
再往上看,看到了此人的臉。西門醉和劉牢之都是一驚,只見此人臉上罩着一張檀木面具,面具之上紋着一朵綻放的白蓮花。
看到此人模樣,陳二郎等人都想:“此人是誰,竟然有如此高的實力,事先怎麼半點消息也沒得到。”
便是牛青青等人心中也是一驚,暗暗想到:“這人是誰,是三小姐找的幫手嘛,竟然如此厲害!”
此刻場上,唯一知道這面具人身份的,也不過那麼一三人而已。
在此人出現後,場上的打鬥稍微停頓住,陳二郎望着此人道:“閣下是誰,連魔教的閒事都敢管,是要和天下人爲敵嘛!”
“天下事,天下人管的,老夫縱橫江湖,專門管不平之事,殺不順眼之人。
”
這人緩緩開口,聲音蒼老,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
衆人心中暗想:“卻原來這是一個老人!”
陳二郎目光轉了一圈,見魔教衆人都被逼到牆角,人人身上都中了傷,身上流血不止。
他呵呵冷笑道:“好大的狂言,今天就斬了你的頭顱,看看你究竟是誰!”
“給我殺!”陳二郎突然爆喝一聲。
一聲令下,衆人都被喚醒了魂兒,有人拿出兵器,足足有七個人,向此人身上打來。
出手的是洗劍門孟喜,神機門水雲間,孟家的孟小棠,峨眉派張妙心,唐夢的唐十一,以及陳家招募的兩名高手。
這七個人有人用刀,有人用槍,有人用劍足足七件兵器,向這人頭頂落去。
若是一般人,莫說一人對戰七人,怕只是單獨對上一人,都會被結果性命。
只見此人,連身體晃動一下都沒有,只是微微向身後探出手,口中道了一聲:“刀來!”
趙三娘一直站在此人身後,臉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整個人已經呆呆怔怔半晌。
在聽到這句話後,她突然福至心靈,解下身上的殺生刀,雙手遞了過去。
刀入手,未出鞘,橫摔過去,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七聲脆響,攻上來的七個人臉上,人人捱了一下,出現血淋淋的紅腫。
衆人皆是一楞,這一下怎麼捱上的都不知道,可是在眨眼間,臉頰都腫了起來,口中的牙齒差點被摔碎。
“先天高手!”
“是那個人!”
同時兩聲高叫響起,有人喊得是先天高手,有人喊得是是那個人。
先天高手已經算是江湖中超一流高手,葉歡曾教李青夢,說過,後天高手,百人難敵,先天高手,萬中無一。
場上人數雖多,但是能入先天者,卻一個人都沒有。
所以當只見此人出手一招間,便擊傷七人,心中都意識道,此人竟然是江湖中罕見的先天高手。
而喊是那個人的,是見到此人抄殺生刀在手,恍然便意識到,此人與那一夜襲營盜刀的是同一個人。
某種程度上,他們猜的不錯。
張白魚眼睛眨了眨,心道:“幸虧我沒上,否則臉上也得挨一下!”
“一起動手,先天高手,也得斬了!”陳二郎大喝一聲,讓大家一起動手,自己卻往後退了退。
衆人蜂擁而至,一起圍攻此人,此人一身黑影,手持一柄未出鞘的殺生刀,在戰團裡殺得左突右進。
如此一交手,當真是人人膽戰心驚,大家更是見到了此人的實力強橫。
“這一招是茅山的七星北斗劍吧,難道這人是茅山派的人!”
這人聲音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張白魚,張白魚大喝一聲:“看什麼看,他這一招還是華山派的落葉秋風,難道他是華山派的人!”
說罷,張白魚目光望着此人,鼻頭忽然有些發酸,心道:“不帶玩這麼大的哈”
一名華山派的弟子立刻道:“他絕對不是我們華山派的人,你看他這一刀,是漠北孟家的刀法。
”
孟家的孟小棠立刻道:“胡說八道,我哥哥死在魔教手中,這個人怎麼會是我們孟家人!”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伴隨着打鬥聲,亂哄哄吵成一片,轉瞬間,大家突然明白一件事。
待明白這件事後,所有人都像是墜入冰窟,渾身上下發寒。
此人竟然精通天下各門各派武學!
魔教何時何刻,竟有如此高手!聽此人聲音,年紀已經頗大,又有哪一位江湖成名前輩,精通天下武學!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正在衆人發楞的時候,此人抓住趙三孃的胳膊,右手持刀,向外拼殺。然後以走出重圍,立刻腳尖點地,帶着趙三娘向南面衝去。
趁着他殺出的這一條生路,魔教衆人尾隨其後,也賣力向外拼殺,最後拼命殺出來包圍圈。
趙三娘跟在此人身後,手掌被這人抓着,一離開包圍圈,便被這人帶着上了樹梢,在叢林頂部,樹頭上前行。
趙三娘看着此人背影,此人的腳力極快,便是趙三娘也跟不上,整個人其實就如一張風箏相仿,而此人拉着自己的胳膊,就是牽着風箏的線。
這一天是月圓之夜,圓圓一輪月亮掛在天空中,銀色的月光如同水一般泄下,給整座叢林都打上了一層銀輝。
望着此人背影,一身黑衣的他彷彿與黑暗融爲一體,但是月光落在肩頭,也有一層潔白。
“葉校長”趙三娘抿着下脣,輕輕道了一聲。
此人從對樹頂落下,重重的甩開趙三娘,趙三娘身體倒在地上,眉頭因爲疼痛而皺起。
趙三娘倒在地上,手掌撐着地面,粗糙的石子將柔弱的手掌磨破,流出血來。
臉上帶着一絲悲切,只見此人輕輕伸手摘掉面具,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將頭上的汗珠擦掉。
此人不是葉歡,又是那個!
“我讓你走,你爲何不走?”葉歡恢復了本來聲音。
“我本來以爲我們守株待兔,事先坐下安排,可以反客爲主,沒想到他們還有後着。”
“蠢貨!”葉歡的聲音突然變得暴躁起來,扭過頭,惡狠狠的盯着趙三娘:“如果沒有後着,他們會讓我們大搖大擺進入青牛鎮嘛!如果沒有後着,會簡單到直接被你們發現嘛!如果沒有後着”
“我們是餌吶!”葉歡死死盯着趙三娘:“蠢女人,你現在還不明白嗎!”
雙目盯着趙三娘,如同野獸,趙三娘本來想要站起來,但是在這兇惡的目光下,竟然神情一怯,嚇得不敢起身。
江湖各門各派,派弟子圍攻魔教,準備將魔教一網打盡。張妙心曾經問過葉歡,爲何各門各派如此招搖,難道就不怕打草驚蛇嘛?
葉歡沒有說透的事情是,打草驚蛇,是爲了引蛇出洞。事實上,葉歡這批來到青牛鎮的人,只是誘餌,是爲了穩住魔教衆人,而真正的殺着,其實是陳家的一百單八將。
這件事,是各門各派大佬間的安排,爲了走漏風聲,也沒任何人對葉歡說過。
但葉歡是如何人物,他雖然囂張狂妄,但絕對不無知。他已看出這件事有後手,獨探天星觀,其實是爲趙三娘報信的目的更多些。
可誰知道碰見一個裝傻充愣的張白魚,把葉歡故意丟下的手機撿到,也是讓葉歡無計可施。
葉歡長嘆一聲,將地上的趙三娘拉起,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指着前方。
趙三娘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面前是一道懸崖,兩道懸崖足有百米寬,中間有一座索橋相連。
葉歡道:“過了這道棧道後,你將索橋斬斷,一時半會,沒人能夠追上你們。從這裡繼續往南走,別走大道,一路都是山林,走西川,雲貴,在三水接近南越的邊境。從那裡出國,出國之後,就安全了。”
說着葉歡將一張地圖塞進趙三娘手中,道:“這裡是我這幾天畫的路線圖,你未必要按圖行事,隨機應變纔是最主要的。”
說到最後,葉歡抱了抱趙三娘,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放開,口中道:“這次走了,大概一輩子也就見不着了,快些走吧,一路順風。”
趙三娘呆呆無語,被葉歡拍了兩下的位置,似乎此刻還有淡淡的溫暖,她突然仰起頭,問了一句話。
“葉校長,殺父之仇,真的可以不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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