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與我洗一輩子腳麼……”
金嬌嬌也不知,自己如何便問出這句話來。但這句話實實在在,就問了出來。
當這句話出口時,金嬌嬌才恍然發覺,這句話實在是在心裡轉個不停。沈天仙也好,李家也好,西鳳樓也好……這些都不重要,金嬌嬌心中真正重要的,真正想問的,正是這句話。問葉歡,願不願意給自己一輩子腳?
視線盯着葉歡,目光少了慌亂,多了期待,因爲這是她最想知道答案的一個問題。
葉歡被金嬌嬌這目光盯着,凜然感覺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擺在自己面前。
他不想當初金嬌嬌斷髮守節的凜冽,不去念,在香江金嬌嬌顧全自己的心意。不去思,今日天下人都不願幫自己,唯有金嬌嬌願意幫自己的情。更不重金嬌嬌那智慧通天,雙目如炬的通透。
他想只想一件事:身下這個女孩滿懷期待的看着自己,字字飽含深情,她只是輕聲問自己,願不願意……
葉歡當然願意,所以他開口,輕輕道:“我願意。”
一共三個字,字字敲擊着金嬌嬌的心扉。她頓時雙頰緋紅,輕輕閉上了眼睛,一副任君採劼的模樣。
葉歡望着金嬌嬌緊閉雙目的俏臉,心中一蕩,垂下頭,輕輕吻在金嬌嬌微微顫抖的睫毛上。
這一刻,金嬌嬌的呼吸停滯了,心中如若空明,等着接下來將發聲的事情。
葉歡心頭嘆息一聲,伸出手來,擱在金嬌嬌玉白的脖後,手指輕輕一摁……
金嬌嬌口中發出一聲輕呼,呼吸頓時平穩下來,腦中因爲缺氧,昏睡了過去。
葉歡這纔將金嬌嬌放開,直起身將金嬌嬌的身子在牀榻上放穩,墊了枕頭,蓋上被子,最後,實在戀念不捨,低頭在其臉頰輕吻了一下,這才轉過身來,邁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次日。
雨過之後,便是天明,響晴薄日的天氣,陽光透着書房的窗戶而入,裹夾着海風的潮氣,落在金嬌嬌肩頭。
金嬌嬌臉上彷彿縈繞着一層聖潔的光輝,這一覺她睡得很沉。葉歡只不過是這幾日不好受,金嬌嬌是一直以來都不好受。
操持一個偌大的金家,內有家族親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外有各方勢力的窺伺。金嬌嬌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錯一步就會死在亂刀之下。
當此情況,金嬌嬌不得不小心。也就在今夜她才睡了個好覺,或只因,是因爲知道葉歡在身邊的緣故。
在金嬌嬌的睡夢中,已經與葉歡做了某些事情。慵懶的醒來,身體是心滿意足後的疲乏。金嬌嬌察覺裙底已經是溼淋淋一片,不覺臉上浮起女兒家的羞意。
她手下意識往旁邊一探去,探了個空。金嬌嬌一怔,意識恍然從幻夢中驚醒。
這才扭過頭,往身旁看了一眼,金嬌嬌清晰的看到,身邊空空蕩蕩,被褥整齊,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他走了……
金嬌嬌望着窗外,吶吶嘆了一聲,瞳孔之內浮現淡淡的惆悵。
正午時分,金嬌嬌收拾妥當,坐在別墅的客廳內,她臉上又恢復了那白瓷般冷淡的氣質,昨日的慌亂羞澀,再也不見半點。
那中年人站在金嬌嬌面前,雖然是四十幾歲的年紀,多經磨難,一顆心被歲月曆練的像鋼鐵一般堅定。但是在二十幾歲的金嬌嬌面前,他還是難忍內心的緊張。
“葉先生,是在昨夜走的,連夜坐飛機走了,我將衣服送過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中年人額頭滲出一滴冷汗。
“走了?”金嬌嬌輕輕道了一聲,眉頭緊緊皺起。
葉歡不告而別這件事,給金嬌嬌帶來很多思緒。現在,葉歡面對的境況,已經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如果沒有自己的幫助,金嬌嬌都不知道葉歡該如何度過難關。而昨夜,雖然自己沒有直接說明,但是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自己是願意拿錢出來,幫助葉歡的。
難道是自己表達得太隱晦了,葉歡沒有領悟。或者說,是葉歡明明領悟了自己的意思,卻因爲男人那可笑的尊嚴,而放不下面子。
想到此節,金嬌嬌心中不由得升起氣惱,都到這個關節,葉歡還放不下面子,可他眼下的難關該如何過。難道說,真的寧願忍受沈天仙的侮辱,也不願求自己伸手嘛?
況且,在自己面前還講什麼面子不面子。畢竟,連腳都洗了,還在乎那麼些多幹什麼?
金嬌嬌的秀眉微微顰起,手託着香腮,臉上呈現怒容。
事實上,她心中更加氣惱的是另外一件事。
昨夜,自己差不多已經等於自薦枕蓆,就差沒說出口,你睡我,你快快睡我……
就算這樣,葉歡最後的選擇竟然是對自己秋毫不犯,不告而別。
這……
這不僅讓金嬌嬌有些懷疑自己的魅力。
肉放到嘴邊都不吃,是這條狗改了吃肉,還是說這塊肉不香……
“混賬!”金嬌嬌想明白狗是改不了吃肉的。那結果只能是他覺得這條狗不香了。
金嬌嬌重重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一顫。那中年人一哆嗦,不明白大小姐爲何會發這麼大火。
“大小姐,怎麼了?”
金嬌嬌搖搖頭,自己心中的思緒自然是不可以對這中年人說的。她開口問道:“雲伯,葉歡那邊最後的期限是什麼時候?”
“大小姐,就是明天。”
事實上,金嬌嬌早已經得到消息,而她對於數字日期之類的東西又極其敏感,堪稱過目不忘。之所以開口問,不過是藉着這中年人的回答,整理一下腦海中的思緒。
“只有一天時間了……”金嬌嬌嘆口氣,心中的羞與惱也放下了,正在操心的還是葉歡的事情。她想了想,開口問道:“雲伯,現在家裡能拿出來多少錢?”
“這個……大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雲伯隱隱的,已經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金嬌嬌心中有一本賬,整個金家的生意,都在這本賬內。不用問雲伯,她也對於公司的財務狀況一清二楚。
“香江這邊的賭場,大概能拿出一億美金,奧港應該也是這個數目。北美的,歐洲的,澳洲的,南越哪裡……多多少少,加起來應該在八億美金左右。家裡還有兩億的活動資金。有十億了……大概不夠,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緊急時間,也只能湊這麼多了。雲伯,你把消息傳出去吧,天黑之前,我要看到這些錢。”
雲伯一激靈,剛纔心中隱隱所感的噩兆,終於變成了現實。他嘆了口氣,無奈的開口道:“大小姐,不用我說,您也應該明白。這些錢,是金家的血。您現在爲了葉歡,把金家的血抽光了。金家……就危險了呀!”
“談不上危險。”金嬌嬌搖搖頭:“只是資金緊缺了,生意會受到影響,三個月……大概半年吧,就能恢復正常。這段時間的損失,大概在一億到兩億之間,金家還承受得起。”
雲伯瞭解,自己這位大小姐聰明,腦子裡的帳是算的清楚的。可是,她再聰明,終究是個女孩。而像這種年紀的女孩,一旦被愛情衝昏腦袋,和其他陷入愛河的少女沒什麼區別,是什麼蠢事都做的出來的。
她口中雖然說得清楚,一億兩億的損失,說不要就不要了。好吧,不要便不要了,金家有錢,也損失得起。可是,十億是個結束嘛!葉歡哪裡是個無底洞,有了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真是一步步的往下走,怕只怕,整個金家都會填到葉歡那個無底洞中。
“大小姐,可是……”
“不用說了!”金嬌嬌手扶桌案,眉頭擰起,雙目之中,爆射出一團凜冽的寒氣。
“大小姐……”雲伯將頭垂下去:“大小姐不願意我說,我還是要說的。您雖然是金家之主,但是,金家也不僅僅是你一個人吶。歐洲是三房和四房的,北美是五房的。大小姐掌握的,是香江奧港,還有澳洲這片區域。若是爲了家族的事,用錢可以商量。但是爲了葉歡……他們,未必肯答應吶!”
“混賬!”金嬌嬌騰地一下站起,一米六略出頭的身高,恍然有了一種高不可攀的氣勢。她平靜的開口,語氣卻不容抵抗:“我說了,金家是我爲主,我說了算,我讓他們拿錢,他們就必須拿錢。他們不願意拿錢,我也有辦法讓他們把錢拿出來!”
“一天時間?”雲伯道了一聲。
“一天時間!”金嬌嬌斬釘截鐵的開口,目光冷冷的盯着雲伯。
在如此冷若冰電的目光下,雲伯的頭垂得很低,偉岸的身軀已經彎成了一張弓。
金嬌嬌冷冰冰的開口道:“雲伯,你是家裡的老人,以前跟着我父親,現在你跟着我。我明白,你心裡是爲我考慮的。但是……”
話鋒一轉,金嬌嬌的語氣更加冰冷:“雲伯,我不需要爲我考慮的人,我需要的是聽話的……狗,你今天的話,多了。”
“我……明白……”雲伯低着頭,汗水將背後打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