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直與何聽雨趕回派出所的時候,龐林還沒有回來,他便找來派出所的警員,詢問這些天所遇的各個案件調查的進展情況,據警員們介紹,自李小彪被抓之後,陸續有人前來報案,大多是告李小彪派遣打手惡意傷人,搞不正當競爭。今天下午時分,又有一批鄉親結伴前來,告李小彪的岳父強行霸佔澆田溝渠,使得其他村民家的農田因爲不能及時淌水,而造成了較大的經濟損失,這下抓李小彪岳父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
再有就是吳明說,燒了鄭直家店鋪的鄧平明天就會由縣公安局移交法院,而且調查鄧平的時候,又扯出來望北村其他幾個混混,也會一起上法院接受審判。
“田成芳呢?她的案件你們有沒有電話詢問一下縣公安局的同志?”
“問了,說是這樁案件事實清楚,證據充足,最遲後天就可以移交法院,我還特意打聽了一下,知道田成芳的父母這回是狠下心要告到底了,並且已經和劉二田娶消了婚事,據說倆人還沒有領結婚證呢。”吳明詳細的介紹。
現在農村很多人家都是先把媳婦娶進門,然後再去領結婚證,這下對於田成芳來說到是好了,不用拿綠本本,仍然是待嫁少女,而不是離過婚的寡婦。
這樁婚姻黃了,鄭直替田成芳慶幸的同時,也是慨嘆劉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日後恐怕沒人再敢把閨女嫁到他們家裡了。
老實本份固然是好,但過了頭,就讓人無法接受了。
他在這裡分別把警員們找來聊着相關的工作事宜,龐林終於回來了。
“頭兒,龐指導員又沒有把警車開回來。”前來報信的吳時壓低了聲音說道。
鄭直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去,把所有的警員集中到會議室,我要給大家通知一件事情。”
“是。”
吳明走出鄭直的小辦公室之後,就放大聲音傳遞鄭直的指示,外邊的警員們聞聽要開會,就把手頭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走向了會議室,龐林這纔剛剛踏進辦公大廳的門檻,不得不更改了方向。
鄭直這時從何聽雨手裡接過給予龐林記大過一次的通告,正了正身形,也走向了會議室。
他來到會議室中,警員們便立即起立歡迎,他擺了擺手,走到高臺上,示意衆人坐下,而衆人剛剛座下,鄭直就是板下了臉來,看向了龐林說道:“龐指導員,請你站起來!”
龐林原本正坐在椅子上摸身上的煙盒,聞言臉色微變,隱隱有些泛紅,羞惱不已,他沒想到鄭直今天居然如此不給面子,直接當着這麼多警員,讓自己站起來。
太丟人了!
但鄭直是一把手,他卻又不能不聽話,把摸向煙盒的手垂在兩側,緩緩的站了起來。
“同志們,今天這個會是縣公安局田副局長命令我開的,而主要的目的嘛,就是要批評一下龐林龐指導員!我記得前兩天我就說過,所裡的兩輛警車只能由執行任務的同志使用,但龐林龐指員卻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
那是警車,是上邊派發給我們執行公務的車,怎麼能當作自己的私家車使用呢?還有今天上午的時候,李小彪的岳父前來鬧事,你說你龐指導員都做的什麼事情,居然把辦公室的大門一鎖,躲了起來!
上邊的領導信任你,才讓你坐鎮派出所,當二把手,但遇到事情之後,你卻只懂得躲藏起來!你說說你這是什麼工作態度?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做事,那誰家有個不滿的,就讓家中老人跑來派出所裡鬧事撒潑,那我們還要不要正常工作了。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白的,你爲什麼會躲起來,所裡的同志們都明白,你也別以爲仗着自己是指導員,就沒人敢說你什麼……”鄭直這一開口,連隨便找點話題的過渡階段都不要,就直接向龐林開炮。
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尤其是龐林,直被鄭直罵的臉龐通紅,憋的都快發紫了,別說是坐上指導員的位置以後,就是以前也沒人這般一絲臉面都不留的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但鄭直現在不光是所長的身份,而且開頭就說明白了,開這個會是縣公安局田副局長的意思。
所以他再怒,再火,也不敢開口反駁,不然就是不服田副局長的命令,真要鬧起來傳到了縣公安局,那別說指導員的位置了,就是這身警服估計也得被人扒掉。
在坐的人中,還有一個人臉龐羞的通紅,就是林小紅了,其實就連她都勸過姑父,讓姑父在近期內老實一點,畢竟人家鄭直背景深厚,連葛鄉長與李小彪都敢抓。
不要再有什麼把柄被鄭直給抓住了,但龐林就是不聽!
這下好了,被人家在全體警員會議上當衆罵了個狗血淋頭,而且還被鄭直點明瞭那些錯誤,所以以後就算鄭直被調走了,龐林因爲這些污點,也是不可能再坐上派出所的寶座了。
這一刻,林小紅是不再對姑父抱有什麼希望了。
其他的警員們也是驚詫不已,自鄭直上任之後,一直都是好脾氣,也沒向誰發過火,就是楊術與王關做了僞證,事後鄭直也只是更加疏遠了二人而已,人羣中,楊術與王關都是人精,眼見鄭直突然發怒,皆是心下一緊。
今天是怒斥龐林,那明天是不是就該讓自己二人滾蛋了?
在他們眼裡,鄭直這次發怒,是正式要出手整治派出所的預兆。
林文青,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楊術與王關都是死死的捏緊了拳頭,還有孫大兵,同樣緊張不已。
這個批討會鄭直足足在臺上罵了近半個小時,到最後龐林都快要撐不住昏倒過去了,其實他到是想要早點暈過去的,這樣也能少挨點罵,但老天卻不讓他如願,至於裝暈,他見鄭直今天發了這麼大的火,居然有點不敢。
罵完了龐林,鄭直心氣才順暢了許多,然後把從縣公安局拿來給龐林的處分通告拿了出來,並讓郭珍將之貼在辦公大廳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才准許揭掉。
聞聽上邊給自己記了個大過,龐林的臉一下就由通紅轉爲慘白,完了,背了這個大過,以後就別想再往上爬了。
直到所有人的都離開了會議室,他仍然神精恍恍惚惚的,林小紅留在了最後,這時也是忍不住上前說道:“姑父,早跟你說過不要再被鄭所長抓到把柄,你偏偏不聽!
我姑姑的話在你心裡是聖旨麼?那麼愛慕虛榮,好面子的人,你幹嘛事事都要順着她,這下好了,背了處分,記了大過,你以後都別想要再升遷了。”
說罷,一臉氣惱的林小紅就大步跑了出去。
看着林小紅的背影,龐林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入口袋,掏出十塊錢一盒的紅塔山,抽出一根來,叼在了嘴裡,用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深深的吸了兩口,吐出煙霧,才喃喃的說道:“小紅啊,你還小,你不知道姑父在派出所裡工作了這麼多年,讓你姑姑失望了多少次,每次提幹,她都會緊張的不行,把家中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讓我去找門路,但我不爭氣啊,最終只是當上了一個指導員而已。
就這,還是憑的是資歷!
還有這煙,你姑姑寧願一年只在過年的時候買一件新衣,也要給我抽十塊錢一盒的好煙,欠了你姑姑那麼多,難道我還好意思不答應她偶爾提出的一點小小的請求麼……”
鄭直並不知道龐林的心事,只覺得先前罵的很爽,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頂多是慨嘆一兩句,該批評的仍然要批評,那警用的小車,是可以隨便借給親友使用的麼?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鄭直身子一仰,重重的坐在了皮椅子上,“雨姐,你剛剛沒有去會議室裡實在是太可惜了。”
“不就是把龐林批評了一頓麼,你至於這麼開心?”何聽雨此時脫掉了皮涼鞋,玉體橫陳,躺在真皮沙發之上。
“當然。”鄭直笑道,“自我來到派出所上任,這個龐林就一直很不服氣,連帶着林小紅,還有孫大兵也不把我放在眼裡,這下狠狠的落了他的臉面,看以後誰還跟在他屁股後面搖旗吶喊。”
二人在辦公室裡聊着,並不知道龐林抽了根菸,沒臉回辦公大廳被警員們圍觀,在大院裡轉悠了一圈,就轉身離開了,一直等到快要下班的時候,才又開着警車回到了派出所。
一直到下班時分了,程兵那裡還是沒有打來電話,這讓鄭直與何聽雨都是提起了心肝,難道林文青今天沒有去胡賽月那裡?
二人正想着,鄭直的手機便是響了起來。
鄭直拿出來一看,先是對何聽雨說了一句是程兵打來的,這才按下了接聽鍵。
“喂,是鄭所麼?”
“是我,我身邊沒有外人。”
程兵也不廢話,直接開口道:“林文青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開車駛進了金星小區,五點二十分又離開了,因爲胡賽月並沒有坐在林文青的車裡一起離開,所以我才一直沒有打電話通知你們行動。
現在到下班時間了,你與何組長是吃過飯再來,還是來到金星小區的門口這裡,和我們一起吃飯?”
鄭直聞言雙眼一亮,多少有些興奮,“你等一會,我和何組長立即趕過去,咱們一起吃吧。”
“好的。”應了一聲,程兵掛斷了電話。
“走,林文青已經去過胡賽月住的地方,又離開了,咱們現在就去金星小區的大門附近,一邊吃飯,一邊等着,只要發現胡賽月開車出來,我們就可以進去行動了。”
鄭直說着,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何聽雨則坐在沙發上穿鞋。
碰巧,這個時候周俊傑與陳小龍來上班了,鄭直又取出兩把手槍,交給了二人,並叮囑他們值夜班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開車駛離了派出所,鄭直並沒有直接去金星小區,而且先回到賓館換了身休閒裝,這才又載着何聽雨與程兵匯合,程兵守在小區的正門前,大李與小李則守着小區的後門,因爲不敢有絲毫鬆懈,所以三人並沒有把大李與小李也叫過來一起吃飯。
不然胡賽月若是正巧在衆人出飯的空檔從後門離開了,那就糟了。
三人進入附近的一家小飯館,隨意點了幾個菜,還有三碗米飯,程兵坐下來後,就給鄭直與何聽雨介紹了一下今天下午時的大致情況,林文青是開車來過了,但有沒有去找胡賽月,還得把攝像頭與竊聽器找到以後,才能確定。
小飯館裡人不是很多,飯菜上的很快,不過直到吃完飯,也沒見胡賽月開車出來,結了賬,三人便坐進了寶馬x6裡繼續蹲守,就這樣,一直等到天黑,都快晚上九點鐘了,才見胡賽月的小車亮着車燈,緩緩的從裡邊開了出來。 wωw¤тt kan¤¢o
鄭直,何聽雨,還有程兵便是同時坐直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