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一出,浴池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蘇沫。
蘇沫一愣,這時才明白,原來他們都知道了自己經歷過的那最黑暗的事情。四周溫熱的溫泉水忽然一下子變得冰涼。蘇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林楚喬沒聽過蘇沫說起這事,一愣,問:“什麼嚴刑拷打?沫沫,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沫咬了咬下脣,別過頭:“沒什麼。”
林楚喬的目光漸漸銳利,不悅地擰着眉:“沫沫,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你爲什麼不說?輅”
蘇沫只是白着臉不吭聲。她實在不願意當衆說這事。這是她揮之不去可怕的夢魘。她竭力想要忘掉的事怎麼可能當衆揭開傷疤?
溫泉浴池中的氣氛因爲她的不做聲漸漸變得十分古怪。
孫曉見蘇沫一副不願提起的爲難樣子,打圓場安撫林楚喬:“沫沫不想說就算了。反正徐茵也被她爸修理過了。呵呵,惡人有惡報……嬙”
林楚喬一張白皙的俊臉卻已完全沉了下來。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蘇沫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美麗瘦削依舊,只是簡單說她要重新開始進入時尚圈要他幫助她而已。她從來沒談及自己之前在林楚生身邊經歷過什麼。
他以爲她是和林楚生之間又有了什麼矛盾暫時想要逃避而已。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段他不知道的事!
“沫沫!”林楚喬目光沒放開蘇沫,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神色簡直像是要殺人:“你要是把我當成你的好朋友,你就不要再隱瞞。到底徐茵對你做了什麼事?!”
蘇沫看着一池子的人都盯着她看,一道道目光中都帶着憐憫同情。
她……不需要!
蘇沫正要說話,剛纔一開始就去別的浴池區泡溫泉的珊妮和大陳手挽手走來,兩人心情輕鬆,有說有笑的。
珊妮走來,見他們都在,熱情招呼:“沫沫,前邊有小魚池,裡面的小魚不怕熱還會啄人呢。很好玩的,你也去看看。”
蘇沫藉着這個時機急忙從浴池中起身,披了袍子,匆匆說:“好啊,我去看看。”
她說完逃一樣匆匆走了。
林楚喬冷着臉追她去了。剩下一池子五個好朋友,外加不明所以的珊妮和大陳。珊妮摸不着頭腦,搖了搖頭和大陳回了房間清洗。
孫曉看着自己從小玩到大的發小,擡了擡下巴,問:“你們有什麼好主意?”
她圓圓的眼睛中是閃亮亮的光,像是她眼睛後住着兩個小惡魔,正伸出犄角要準備大幹一場讓人頭疼的大事。
別小看孫曉瘦瘦小小的,其實五個人中她最有主見,十分有正義感講義氣起來誰都攔不住,刀山火海都可以去闖。使壞的時候也可以攪得天翻地覆,是個絕對不吃虧的主。
從那一次徐茵請她去赴宴,她故意捅出徐茵玩弄皓學長的事就可以看出來了。
霍展東是五個人中最穩重的。他一看孫曉的表情就知道她要幹什麼。
他抱着壯實的手臂,問:“小小,你要替蘇沫出頭?你知道她是什麼底細嗎?別因爲她得罪了徐家。徐茵雖然人不怎麼樣,但是她老爹和爺爺爲人都不錯的,是值得敬重的長輩。”
孫曉見其餘四個好朋友一副不吭聲的樣子,頓時有些惱火。她哼了一聲:“什麼出頭不出頭的。這事不是這麼說的。徐茵把人家一個好好的姑娘家整局子裡面去了,關了幾十個小時,發生了什麼事誰都不知道。你們看剛纔沫沫害怕的樣子就知道經歷了什麼了!絕對很可怕的事!”
“聽說那些人還把蘇沫打得進手術室,差一點就掛掉了。你們也看見沫沫的樣子了,她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文文靜靜的,又沒有一點壞心眼,爲什麼她要受這種罪?就因爲她和徐茵看上的男人好上了嗎?再說她根本不是第三者,徐茵纔是好不好?!蘇沫和林家大少很早就認識在一起了!這世界上怎麼有像徐茵這樣的人存在?!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得不到就要別人死!“
她越說越激動:“你們都是怎麼了?難道因爲蘇沫不是我們的好朋友,不是和我們一起混大的發小就可以無視這種事嗎?徐茵在美國時候是怎麼把皓學長玩弄感情又是怎麼甩了,你們難道也不知道嗎?皓學長現在還在接受心理醫生的心理疏導呢!皓學長的媽媽,你們都認識的,現在天天哭,認識的人都說皓學長搞不好這坎沒過就成了神經病了!”
她氣得眼眶通紅。皓學長的媽媽和她媽媽是朋友,平時她也見過幾次,很喜歡皓學長的媽媽,結果後來聽說出了這種事。當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恨死徐茵了。所以那一次赴宴她是故意去的,就是爲了給徐茵相親宴上攪局。
當時也沒想到誤打誤撞幫了林楚生一把。所以那一次她就特地留心蘇沫的消息。今天終於見到了蘇沫,她在心疼蘇沫的同時,更打定了要報復徐茵的念頭。
“好了。小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皓學長的媽媽我也見過的。人很好。出了這事我心裡也不舒服。一個大男人看走眼,找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也就算了,大不了從新來過。何必要自殺呢。”霍展東開口說。
他雖然很不贊同一個男人爲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但是這件事說到底都是徐茵的錯,要是她不喜歡皓學長可以明白拒絕,怎麼可以這樣利用人家對她的好,讓他付出了這麼多年的感情,然後利用完了就立刻無情甩掉?
“雷子,念堂,你們怎麼說?”孫曉問一旁不吭聲的兩位。
雷子撓頭:“如果我是林大少,出了這事絕對就去揍徐茵一頓,敢動我的朋友那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但是徐茵是女人啊。小小,只要你不要讓我去揍女人,什麼事我都聽你的。”
孫曉噗嗤笑了:“誰讓你去揍徐茵?你敢揍我也不會讓揍的!我要讓她也狠狠丟一次臉,最後在A市都擡不起頭來!哼!”
白念堂擡起水汽濛濛的臉,笑了笑:“小小,你有主意嗎?徐茵也不是吃素的,你小心一點。”孫曉見他也同意了,笑着撞了他的肩頭一下:“論壞主意,誰能比過你嗎?我覺得是她該小心一點!”
白念堂笑了笑,美少年式的笑容中帶着一抹察覺不出的邪魅。
“好了!大家如果同意,咱們就開始吧!”孫曉伸出手,鄭重說:“這一次咱們要讓徐茵栽個大大的跟頭,讓她在A市永遠都囂張不起來!”
“同意!”霍展東伸手握住她的手,笑容懶洋洋卻帶着篤定。“反正這些日子我也很無聊。”
“同意。”雷子也伸出手,“我最看不慣這種欺負人的小人行爲!”
“同意!”白念堂也伸手手握住朋友的手,笑得人畜無害:“徐茵是該有人教訓一下她了。東院那一撥人以後別想拿她來耀武揚威。。”
“我……當然也同意啦!”蕭玲笑眯眯地說:“你們要什麼資料我去查,黑徐茵的手機還有筆記本,臺式機,我都易如反掌。反正跟着小小絕對沒錯。”
孫曉見所有的朋友都支持自己,圓溜溜的雙眼更亮了,她咯咯一笑,眼底都是靈動光彩。帶着勢在必得:“我要爲皓學長和沫沫報仇!徐茵,你等着瞧吧!讓你再以女神自居,呵呵,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看出你的真面目!”
……
“哈欠!”不遠處的另一個池子裡面,徐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茵茵姐,是不是着涼了?”剛纔維護她的矮胖女孩靜靜趕緊問。
徐茵把自己身子往水中沉了沉,摸了摸自己的肩頭,回答:“沒事,有點涼。我們再泡一會就去桑拿蒸一蒸。聽說還有正宗的泰式按摩。我們一會也去。照舊,我請客!”
叫做靜靜的女孩子一聽高興歡呼一聲。
一旁忙着跟剛認識不久美女熱聊的周良一聽,湊近小聲猥瑣地問:“能叫美女按摩師嗎?嘿嘿,聽說這家度假村的女按摩師長得不錯哦……”
“這當然可以!”徐茵痛快答應。
“茵茵姐就是大方啊!”周良感嘆。
四周跟着徐茵來的朋友一聽,紛紛圍攏過來奉承徐茵。
說實話,這些人一個個家裡都有不錯的家底,但是像徐茵這樣肯無償花錢招待朋友的人不多。而且徐茵有個很好的優點,她從不評價朋友們的做法。好的壞的,從不多說,一視同仁,所以東院這一撥哪怕小時上房揭瓦的壞小子都十分服氣徐茵。要不是徐茵平時抓學業,又被老爸管得嚴,她早就是他們的孩子頭了。
“對了,茵茵姐,剛纔南院的孫家的丫頭怎麼和那蘇沫混一起了?她難道不知道蘇沫是你的眼中釘嗎?”靜靜爲了討好徐茵,故意憤慨提起這茬。
徐茵慢慢往身上潑水,眼底有冷冷的神色。
“靜靜,你不知道嗎?他們南院的早就和我們不對盤了。我看那孫曉就是故意的,故意和那蘇沫在一起要氣我們茵茵姐呢!”周良一邊泡妞一邊不忘插話。
徐茵眼底藏着冷笑,慢慢說:“我原來以爲孫曉心思單純,沒想到她淨在我背後使絆子。上次也是……”
她說起了赴宴時孫曉攪局的事。
靜靜聽完,一拍水面,肥胖的臉上憤憤然:“那就沒錯了!茵茵姐,你可千萬別被孫曉這丫頭給整了。”
“我會注意的。”徐茵笑了笑,依舊美麗動人,落落大方,自信非常:“我可沒這麼弱。”
她轉頭看向孫曉他們的池子,若有所思。
孫曉他們和自己東院這一撥人從小就玩得不好,以前聽說還幹過羣架。只是沒想到多年後,不知是不是風水問題,南院他們這一輩的越長越有出息,倒是軍區東院這些孩子除了自己有出息外,一個個問題多多,有種扶不起阿斗的感覺。
她搖了搖頭,這些軍.區大院中雞毛蒜皮,恩恩怨怨可不關她的事。她當前最重要的是怎麼讓林楚生回心轉意。兩家人現在都在期盼着他們兩人能趕緊訂婚,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政商聯姻。
她徐茵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家世和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男人,她可絕對不能輸了!
她想定,對周圍的朋友笑了笑:“你們先泡着吧,我去游泳池遊一會。你們要玩什麼儘管去,掛賬掛我的就行,別替我省。”
她交代完,擦乾身體套上長袍,風情萬種地離開了浴池向酒店樓頂的泳池方向走去。
若是不注意是絕對看不出她眼底的那一抹別有意味的光亮。
她,徐茵絕對不是空有美豔外表的女人。她從小到大都是嚴格按照人生規劃一步步走着的。
她要嫁入豪門,要成爲所有人都羨慕的女人。學識,美貌這些都是必需品,甚至她的留美外科大夫的身份更是最大的工具,最終的目的就是能順利踏入豪門!過上自己想要的光彩照人的生活!
而這幾天是她最關鍵的一次。因爲她知道,這幾天他會來……
徐茵慢慢向泳池走去,金色的電梯門緩緩關上,將她帶上樓頂泳池。
……
那一邊,林楚喬臉色嚴肅地盯着對面披着袍子,低頭喝飲料的蘇沫,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大哥是不是知道這事?爲什麼你不肯跟我提起過這事?”
蘇沫低着頭,半天才淡淡回答:“因爲不想說。再說,楚生他已經去處理了。”
“處理了?”林楚喬氣得簡直要七竅生煙,“如果真的像孫曉說的那樣是徐茵把你整成那樣,爲什麼她現在好好的,沒缺胳膊也沒斷條腿?!她還能跟我大哥出雙入對?蘇沫,你的腦子進水了壞掉了嗎?這就叫做處理好了?!!”
蘇沫擡起頭,神色平靜,反問:“不然楚喬你想要楚生怎麼做?徐茵是什麼人你也知道。再說這件事明知道是她背後指使的,但是根本沒有憑據。她完全可以說是局子裡的人有心要討好她,擅自把我關進去審查的。”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抓到是她指使的,她那麼高官的爸爸和媽媽,還有那麼強的背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也是沒事嗎?你真的能把她胳膊打斷,腿打斷嗎?這是不現實的。”林楚喬聽了蘇沫的分析半天都沒回過神。
蘇沫變了。他以爲蘇沫會像從前一樣無助的哭泣,可是這一番話她分析得頭頭是道,看樣子她不是沒想過這事,而是因爲看得太透了所以不想再提。
“當時我唯一的念頭就是能活着出來和楚生好好的。我一次次祈求我能活着出去見到我想要見的人。我爲了這些,我可以不報復。”蘇沫幽幽的說,眼底有盈盈水光:“楚喬,我太害怕失去了。”
林楚喬深深看着她,許久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不管怎麼說。沫沫,這事不能就這麼輕易揭過了。我會去向大哥問問,到底他當時是怎麼處理的!”
蘇沫苦笑。
林楚喬看定她,一字一頓地說:“沫沫,我不管你和我大哥到底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作爲一個男人,如果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這就是原則問題。如果他沒有保護好你,我不會放心把你交給他!”
他說完轉身離開,把蘇沫留在原地。
蘇沫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心中暖洋洋的,淚水又悄悄凝聚。
正在這時,她手邊的手機響了。蘇沫看見亮起的屏幕上空無一個號碼,她心中微微一怔,接起。
“喂,南宮小姐嗎?”電.話那邊傳來熟悉溫和的聲音:“我們到國內了。不知你方便嗎?我們想和您儘快見一面。”
蘇沫迅速擦乾眼角的淚痕,聲音平靜:“好啊。方朔叔叔,我也有些事要和你們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