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在醫院吵過架後,我和樑藥便沒有再說過話。
林朽出院住回宿舍一直由我來照顧,樑藥雖與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卻異常沉默。
但這段時間,她倒是和趙夢天天在一起,倆人時而嘀嘀咕咕、神神叨叨,時而一起睡覺。
直到有一天,樑藥從門外走進來,輕着聲音說道:“林子,胡森的案子結了。判了一年。他說謝謝你替他求情,你們之間的恩怨不僅一筆勾銷,他還欠你個人情。”
樑藥說完便爬到牀鋪上睡覺了,林朽叫了她幾聲卻沒有迴應。
“睡這麼快?”我不禁覺得驚訝。
正巧這時趙夢從門外提着暖水壺走進來,林朽抓着她道:“哎,你最近跟樑藥說什麼了?給她洗腦了?怎麼跟你一樣神魂顛倒了?怎麼你們睡眠教收她當弟子了?”
趙夢搖了搖頭:“她只是入境了而已。”
“入境?咋的出國了?躺牀上出國啊?”
“是夢境,人的夢境非常神奇…。”
我早就對趙夢的事感到好奇,難得她今天清醒,又有興趣打開話匣子,我連忙給趙夢遞了個凳子,示意她坐下:“願聞其詳。”
趙夢猶豫了片刻,還是坐下緩緩說道:“夢境是大腦背離意識而做的感性編造,而控夢則是你的意識騙過你的大腦進入夢境,從而自由控制,隨心所欲。
這麼說吧,人的身體不過是一個做工無比精細的機器,大腦是總閥。而你的意識就是操控這具機器的主體。但其實有很多時候,都是大腦在操控我們,你的思維和一切想法都是大腦提供給你的,想想不覺得很可怕麼?
人的意識與大腦經常會站在對立面來爭奪身體的控制權。比如你失戀了,你的意識不想回憶,你的大腦偏偏時不時浮現出場景。你看恐怖片後,意識不想去聯想,可大腦卻由不得你。你的大腦可能有時會幻想血.腥.暴.力,或者淫.亂的場景,但你並沒有那麼去做,就是因爲你的意識壓制住了它。
心理學家弗洛伊德認爲,夢是潛意識慾望的滿足。
而我認爲,夢境,是大腦在脫離意識的控制後自我放縱,只要你的意識可以進入到你的夢裡,你就可以利用大腦來造夢,只要你控夢有術,造夢水平登峰造極也有可能。
有時大腦會發現你的意識潛入了它的領地, 便會對意識進行催眠,那便是夢中夢,你在夢中做了一個夢醒來發現是夢,可其實你仍舊還在夢裡。”
趙夢難得一見的長篇大論,我感覺她這次說的話好像比她前半生加起來都多。
不過,這套理論確是給我聽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人體還可以有這種操作。我感嘆道:“厲害了。”
林朽撇着嘴,一副不屑的樣子彷彿在說:你說任你說,說破大天去,老子不信就完了。
我思考着趙夢剛纔的話,靈光一閃趕緊問道:“那你最多做過幾重夢?”
“我目前最多走到過第九重夢。”
“樑藥不會以後也跟你一樣了吧?”
“放心吧,不會的。她是最近受得刺激太多了,需要自我調整,我只是藉助夢境來讓她好過一點。”
我似懂非懂地又問道:“那你在夢裡能得到什麼?”
“全世界。隨心所欲。什麼山膚水豢,金銀珠寶,吉光片羽,只要我想要便都是我的,無窮無盡。甚至可以移山填海。可以任意走進任何一段歷史,步入任何一個國家。可以槍林彈雨,亦可騰飛瞬移,可以看盡世間美景,也可得到任何一個人,我說的是得到!”
“可是夢裡的東西都是假的,你帶不走的。”
趙夢冷笑了一聲道:“現實的東西你死了帶得走?還是你永遠不會死?還有你覺得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我想了想道:“能感受到能觸碰到的是真。”
“那我在夢裡身臨其境意識清晰,和在現實世界中醒着毫無差別,憑什麼就是假的了?一天24個小時,我需要睡14個小時,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夢裡,你說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
我啞口無言,好像…也有那麼點道理。
“你真應了那句話。”林朽嚥了口唾沫壓壓驚道:“好像活在夢裡。”
趙夢看着我和林朽的反應,滿意的接着道:“或者說,其實現實也不過是一場巨大的夢境。所有人都有夢醒之時,然後所有的一切恍然如煙、不復存在。”
林朽翻了個白眼:“神經病。”
“你嘲笑我活在幻想裡無法自拔,我可憐你活在現實中無處掙扎。”
趙夢難得出口頂撞林朽,她說完這句話便爬上牀睡覺去了。
我趕緊追問着:“那你是怎麼發現這個控夢術的?怎麼學會的?你的九重夢又是什麼?”
趙夢躺在牀上笑了笑,閉上眼睛準備入睡,她並不打算回答我,而是隻留下一句:“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