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我恍然驚醒,隱約聽到陽臺傳來隱隱約約的低聲抽泣…我起身路過樑藥和趙夢的牀鋪,發現她們都還睡的安穩。
我輕輕推開陽臺的門,看到林朽坐在地上,頭埋在臂彎裡,肩膀聳動着啜泣。
地上散着數不清的菸頭。
陽臺的窗子開着,深秋的晚風讓人覺得涼爽。
我蹲在她身邊,聞到她一身的酒氣。
“林子,你怎麼了?”我儘量輕着聲音。
林朽緩緩擡起頭來,她臉上掛着淚痕,看慣了她的濃妝,現在看素顏的她覺得格外憔悴。
“嘉琪,我好疼啊。”林朽伸出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幫我,去我的櫃子裡,拿點止痛片給我…”
“你哪裡疼?”
“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骼都在疼。”林朽蒼白的嘴脣在顫抖:“快幫我拿點藥。”
“可是你喝了酒,喝酒後不能吃止痛片的。”
“沒關係,死不了。”林朽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我起身悄悄走到林朽的櫃子前,拉開櫃門,按亮手機的屏幕,藉着微弱的燈光我看到了令我震驚的一幕。
櫃子裡面擺着多種多樣我從未見過聽過的藥物。白色的瓶子與各種顏色的藥盒。其中我只認識兩個,一個是止痛片,一個是止咳的枇杷露。
可是,開學已一個月之久,我從未聽見林朽咳嗽過。
我端着水杯和藥重新回到陽臺,林朽慌忙擰開藥瓶,隨意往手掌心裡倒着,我瞟了一眼大概得有六七片,我連忙伸手想要去攔她,可是林朽已經快速塞進嘴裡嚼碎嚥了下去。
“你吃太多了。”
“沒辦法,已經有抗藥性了。”
林朽又點燃一根菸,也遞給我一根。
我看到林朽點菸的手止不住得顫抖。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要去醫院麼?”
林朽笑了起來:“醫院能治所有的病麼?你看我那一櫃子藥了麼?都是醫生開的,有什麼作用呢?只能暫時的緩解我的痛苦,還得承受藥物的副作用。”
“那些枇杷露也都是醫生開的麼?”
“哦,那個不是,那是我自己的癖好,我喝那個上癮。”
“好點了麼?”
林朽吐出煙霧,倚着牆仰起頭長舒一口氣:“好多了,謝謝你嘉琪。”
林朽掐滅了煙,將地上的菸頭掃了掃:“睡覺吧。”
那一夜,我沒有睡得安穩,林朽身上似乎有些什麼秘密。
第二天一早,林朽開門的聲音吵醒了我,她拎着早飯放到我和樑藥的桌子上。她昨天那麼晚睡,今天仍舊起得如此早。
沒人知道林朽每天早晨是幾點起來的,她總是很早很早就出去給我和樑藥帶早飯。
起因是樑藥每天都只是吃乾巴巴的麪包,基本上不怎麼去食堂吃飯,說是囊中羞澀。從那以後林朽就包了樑藥的三餐,有時候也順便幫我帶一份早餐。
樑藥趕緊下牀抱了一下林朽,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謝謝林子,林子辛苦。”
樑藥洗漱好換了衣服,林朽看了看她,隨即道:“你這身紀.梵希仿得挺真呀。”
“不是仿得哦,國外買的限量款。”
林朽皺了皺眉頭:“那你之前穿的衣服,還有你那兩個LV的包都是真的?”
“當然啊,我從來不用假貨的。”樑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用得起這麼貴的奢侈品,你吃不起飯麼?”
“衣服包包化妝品都是爸爸媽媽給買的。”樑藥一臉委屈。
“那你爸媽不給你生活費麼?”我從牀上坐起來。
“給啊。”樑藥一邊塗着口紅,一邊應着。
“一個月多少?”
“一年20萬,可是今年的我已經用光了,哎呀,太慘了,我現在都得用平時攢的點零花錢維持生活。”
“你20萬花光了?”我倒吸了口涼氣。
“你買啥了?”林朽也問着。
“給我男朋友買了臺哈雷。”樑藥害羞地笑了笑。
林朽翻了個白眼:“真是餓死你都活該。”
“哈雷是啥?和哈根達斯什麼關係?”我追問着。
林朽瞪了我一眼:“哈根達斯是冰淇淋,哈雷是底下那蛋卷。”
樑藥笑起來:“哈哈,我男朋友一會兒騎來接我。”
我趕緊下牀洗漱,打算跟去看看。
發動機的嗡嗡聲由遠及近,只見一輛極其酷炫的重型摩托車在轉彎處傾斜了一下隨即飛馳而來,帶起一道沙塵。
車在我們面前停下,少年摘下頭盔向我們打招呼。少年留着寸頭,脖子到鎖骨的位置是一片看不清圖案的刺青。
“我男朋友胡森。”
“我室友林朽和嘉琪。”
樑藥帶上頭盔,費了好大力氣跨坐在摩托車上。笑着朝我們揮了揮手。
摩托車一騎絕塵,眨眼就不見了,耳邊還殘留着發動機的轟鳴聲。
“這也太快了。”我不禁感嘆道:“這摩托也太酷炫了!”
“價格也酷炫,這就是哈雷。”林朽看了我一眼:“看來阿樑是個富二代啊,我還資助人家呢,我就是個傻比。”
下午的課都快結束時,樑藥才趕來,偷偷從後門坐到了我和林朽的身邊。
“和男朋友去哪野了?”
樑藥紅着臉搖了搖頭。
放學之後我們一起回到宿舍,在樓下我看到了華灼。
“你們先上去吧。”我說道。
林朽和樑藥看了眼華灼點了點頭先走了。
“新朋友?相處得還好麼?”華灼將手裡的東西遞給我:“給你買了點零食。”
“你怎麼突然來了?不和我說一下?”
“我又不是找不到。”華灼頓了頓又說:“你姑姑的兒子夭折了,我幫着付了所有的醫藥費,料理了後事。你有時間應該回去看看她。”
“嗯,我知道了。”
“晚上和我去酒店住吧?”
我看着華灼的神情,我知道這既是詢問又是命令。
“好,那我上樓取點東西,順便把這包吃的放上去。”
“嗯,我等你。”
我一邁進宿舍樑藥便驚喜地問:“樓下那個是你舅舅嘛?蠻精神的哎。”
林朽用胳膊肘捅了樑藥一下,又用餘光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聰明如林朽一眼便看出了我與華灼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