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途瀟灑地離開了古玩街,先去酒店吃了頓五百元的大餐,又到專賣店買了件上千元的衣服,打扮得相當帥氣,像個富二代似的。回去的時候,他繞道去了徐秋雨那裡,從過年開始已經兩週沒去了,也該把這些天製作的核雕作品交一交了。
已經放暑假,陳國濤也在,見了胡途,他笑着說道:“行啊你胡途,聽說你這段時間出了不少風頭,連古代的行宮都被你找到了,怎麼樣,國家有沒有給你什麼獎賞?”
“哪有什麼獎賞。”胡途懶洋洋地說,“這種事你還不清楚,咱們國家地下、內水和領海中遺存的一切文物,屬於國家所有。咱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發現文物有及時上報或者上交的權力,沒有討獎賞的權力。”
陳國濤當然知道這個結果,但還是難免多說幾句,“不是說有精神鼓勵和物質獎勵嗎,也沒有?”
“那倒沒見到,可能還沒批下來吧。”剛剛十萬塊入賬的胡途可不在乎那點獎勵了,他笑着說,“不過我跟華清的周教授聯繫上了,他說我有問題可以問他,這個就算是獎勵了。”
旁邊的徐秋雨剛送走了一位購買了瓷器的顧客,走過來說道:“你那何止算是獎勵,簡直就是中大獎了。現在文物保護法的法律條文不太全面,按照正常情況你根本撈不着什麼獎勵。”她的實話實說讓人沮喪,但如果總是這樣的話,如何能發動羣衆保護文物呢?“現在有周教授收你做弟子,你連大學都不用考就進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地方,簡直就是中超級大獎了。”
“華清大學的教授。”陳國濤把這個名頭唸了一遍,這所學校太響亮了,以至於提起來就讓他心生敬畏,“在他門下多學幾年,說不定你就真成了大師了。”
“那種名頭都是外物,悶聲發大財纔是王道。”胡途心中出現一個矛盾,他既不想加持所謂大師的名頭,讓他被人注意,又想用大師的名頭來爲自己的作品加持,使之增值。“若是能把名號和我本人完全分開,就完美了。”
“你想用藝名啊,那你取一個不就得了。”徐秋雨說,“有很多從事藝術工作的都用藝名,跟藝人似的,有些出了名後別人都不知道他真人是誰。”
胡途仔細想了想,若只是一個藝名的話,並不能達到他的目的,別人還是知道那就是他。他要的是大隱隱於世的泰然,而不只做山林中的王者。因此他考慮後,拒絕了徐秋雨的提議。
然而他的心裡卻想着,以後倒可以起個別名,像“金糊塗”和“胡小蓮”那種只有自己知道的名字,用來做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
“你最近在忙什麼呢?”陳國濤神神秘秘地問,“要不要再組織一次同學聚會,上回碰到幾位同學,都說想再見見你這土豪呢。到時候你穿這身去,說不定能俘獲不少妹子的芳心呢!”
“免了吧。”胡途初始還想去招搖炫耀,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打了退堂鼓,上次相親碰到了劉曉楓已經讓他頭疼得要死,可不想再招惹什麼人。他更願意把心思放在發財上,“元宵節後會有拍賣會,聽說很熱鬧,我想去那邊長長見識。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店裡還有一大堆事。”徐秋雨首先拒絕了,“你們可以一塊去,陳國濤,你也該跟胡途學學,既然要做生意,瞭解你要賣得東西很有必要。”
“我不是一直跟你學着呢。”陳國濤耷拉着腦袋,跟徐秋雨學習是一個藉口,過程中總是要藉機達成別的目的,徐秋雨沒有直接拒絕,這是一個很好的預兆。他對胡途說,“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拍賣會。什麼時候?什麼地點?”
“都還沒確定。”胡途思索着,“我只是聽說,明天打算去看看情況。”
開車來到市中心,步行穿過接踵的人流,來到一個外觀現代化,頗有藝術氛圍的大門口。他不顧匆匆走過的人流,站在門前擡頭看,霓虹燈招牌發着炫彩的光,這些光在晚上格外好看,在白天也能區分與別的店鋪的不同:這裡是高檔場所,老闆不差錢。
古彭雅苑拍賣所,一個很通俗的名字,很貼合實際。裡面的擺設也儘量做得高雅,牆上的畫,地上的桌椅都有普通人看得懂的、文化人的趣味。胡途站在大廳看了一會,將這些裝飾記在心裡,準備以後自己蓋房子的時候做個參考。
櫃檯前的女士迎了上來,問道:“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嗎?”她胸前掛着一個名牌,有她的編號和姓名,何豔——一個大衆化的名字。她的容貌和名字一樣,沒那麼出衆,依靠打扮和鍛鍊才比普通人強一點。
胡途在她走過來之前就注意到了她,轉過身來,他平淡地說道:“我來拍賣一些古董,要找誰?”
“拍賣古董首先要鑑定並估價。”何豔沒有因爲胡途年輕便小覷他,她引着胡途走向電梯,“請跟我來。”
到了五樓,胡途看到電梯旁有一人正焦急地等着,雙手緊緊抱着書包,頭上大汗淋漓。胡途隨口問道:“大哥,你東西鑑定完了?”
那人緊張地掃了一眼胡途,什麼話都不說跑到旁邊的座位上坐下,沒過幾秒又站起來,焦躁到了極點。
胡途看向何豔,帶着詢問的眼光。她卻像是沒看到似的說道:“請您在這等候,那位先生之後就是你了。”
“他怎麼這個樣子?”胡途小聲問。
那位女士笑了笑,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回電梯的時候才小聲說道:“范進中舉,不都這樣麼!”
胡途撓了撓頭,他依稀記得學過“范進中舉”的故事,大略記得,但記不清楚,所以拿出手機搜那篇文章來看。一邊看一邊跟前面等着的人比對,只覺得何豔的比喻十分貼切,這人就是現代版的范進。尤其在他鑑定後,抱着書包跟着另一位女士走出來時狂喜的模樣,簡直像是中大獎一般,更是貼切到了極點。
“看來他抱着的是個寶貝。”胡途對那位高昂着頭顱的先生報以善意的微笑,他卻像沒看到似的,按住了上樓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