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胡途捧着靈芝,回到了山頂。
黃昏的彩霞染紅了半個天空,碧綠的山峰也蒙上了一層紅粉,變得像個少女心的青壯年,厚重而可愛。而他心中那個美麗的女子,此刻也站在光裡,成爲彩霞之下的一份子,她低着頭翻照片的樣子,比他手中的靈芝更加閃耀。
王品秋回頭看了他一眼,低頭看着他手裡的靈芝,立即猜出他爲何這麼久纔回來,猜出他究竟忙了些什麼。她說道:“恭喜啊,這幾棵野生靈芝值不少錢。”說完,她轉過頭繼續拍攝,可她的餘光卻始終看着胡途,這矛盾的小動作揭示了,那句話並不是她真正想說的。
“是啊,這是我剛剛從山裡摘的,還差點被一條蛇咬了。”胡途笑着說道。實際上他是想炫耀,炫耀他經過多麼危險的險境,才取得這樣的收穫。他詳細描述了那條蛇的樣子,並把結局說成他用木棍使勁敲木頭,把蛇驚走,以表現出他的勇敢。
王品秋不屑地笑了笑,像背書似的解釋道:“那種蛇名叫赤鏈蛇,它們常生活於丘陵、山地、平原、田野村舍及水域附近,這山裡有很多。它們雖然看着可怕,但是無毒,除非它們剛好吃了毒蟾蜍,嘴裡會帶着蟾蜍的毒素。”
若是她高興的時候,可能不會這麼直接拆穿一個人,因爲這樣有好爲人師、尖酸刻薄的嫌疑。但她一個大美女,被丟在山上吹了半天冷風,不管因爲什麼都不會開心,女人一旦不開心,倒黴的肯定是男人。
胡途尷尬的撓了撓頭,禮貌地笑了一下,說道:“哦,這樣啊!我還以爲,那玩意滑不溜秋的很厲害呢,原來是中看不中用啊。”然後他迅速轉移話題,“你拍照還要多久,等下天就要黑了呢!”
“我沒事,不就是天黑嘛,我經常走夜路。”王品秋聲音高了八度,看似成竹在胸,實則是心虛。然後她狠狠地瞪了胡途一眼,說道,“如果你害怕的話,你可以先下山,我不要緊的。”她料定胡途再不靠譜,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丟下她一個人,這樣的話,純粹就是用來諾喻他的反話。
胡途連忙說道:“這哪能呢,咱們一起上的山,我怎麼能一個人下山呢!”他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王品秋看着遠方,好像若無其事似的,說道:“你怎麼就不能呢,你不是都已經這麼幹了嗎?第一次見面你就放我鴿子,出發的時候你又遲到,今天更厲害,丟我一個人在山上,自己跑去挖靈芝。我見過奇葩的男人,沒見過你這麼奇葩的。你還是趕緊滾下山,別擋住我拍照的光線。”
暴風雨終於下了起來,胡途渾身上下被淋了個通透,他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說道:“我,我這不也是爲了,養家餬口嘛,總不能入寶山而空回吧。”說着,他還用拿着一株靈芝的手抓了一下臉,這是爲了掩飾尷尬而做得多餘動作,看在王品秋眼裡,卻好像是炫耀他的靈芝似的,讓她想在他臉上狠狠打上幾拳。
“哦,你就那麼確定,你進了山裡就能找到靈芝?”王品秋臉上的不屑更濃了,“切,你當這荒山野嶺都是你家後花園啊,你說挖到寶藏就挖到了?分明就是你開小差,誤打誤撞摘了幾個靈芝。”她咬緊牙根,指着胡途的鼻子,“而且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分明就是不負責任。哼,你別打擾我,要是耽誤了我拍照,我把你從懸崖上扔下去。”
她這一番氣話,準確表達了她心中的不爽。而她沒想到的是,她說的“把荒山野嶺當成後花園”這樣的話,正是胡途的想法,而胡途也確實有這個資本和能力。
可這種事是不可能說出口的。胡途低着頭,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看着遠處的連山和夕陽,心情比之剛來時候多了一些複雜的情緒。那裡面有挖到靈芝、捉到野兔和野山蜂的充實感,有發現新的能力的興奮感,也有被美女劈頭蓋臉數落時的沮喪。在這些情緒的作用下,一開始的小小恐高,逐漸被擠出腦海。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直到此時此刻,他們纔算是初相識。
在龍泰步行街,他們只是初相見,兩人在比賽中見識了對方的吃,太過於單一。這一次出來旅行,他們從準備到出發,到這兩天的相處,大概瞭解了對方的性格與品行。
在胡途的眼中,王品秋是一個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女子。
她很漂亮,追求者衆多,但至今還沒有她看得上眼的。因此,她一直單着,而且也不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她喜歡美食,喜歡四處旅行,喜歡攝影。她的攝影技術非常專業,拍出的照片被很多人喜愛,並發表在許多雜誌和專業攝影網站裡。
她家境很好,在良好家教的薰陶下,她有着特殊的書香氣質。但她又有小小的叛逆,說話很直接,有時還鬼馬精靈,小女生的心思一覽無遺。
這樣的她,比單純長得好看的女人更有吸引力,這便是她的魅力所在。尤其是胡途,每次想到她的時候,心跳都快很多,擔心她不開心,又總是惹她不開心,弄得他很緊張。
最後一點餘暉散盡,王品秋躡手躡腳走向了胡途,輕輕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說道:“我叫你你當耳旁風啊,趕緊揹着東西,要下山了。”她蹦蹦跳跳跑回去,把相機從三腳架上拆下來。
胡途跟了上去,撓了撓被她打了的地方,說道:“不好意思,我剛走神了,沒聽到。”
“沒事,你這人糊里糊塗的,我都習慣了。”王品秋大方的原諒了胡途,轉過身的時候,她卻忍不住偷笑起來。她剛剛根本沒有叫他,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就是爲了趁他不注意打他一巴掌。不然稍微大點聲音,他絕不可能聽不到。
“品秋,這個我不方便拿,你幫我帶回去。”胡途把採摘的靈芝放王品秋揹着的包裡,拿着木棍走在前面,沿着原路返回。
而她踩着他走過的腳印大步跟着,眼睛一直看着周圍的草叢,不時地用力跺跺腳。雖然之前拿怕蛇嘲笑胡途,但她自己每次到山上來,最怕的也是遇到蛇,聽到胡途遇到蛇,她還是很擔心的。只是爲了埋汰胡途,她已經把大話說出去了,現在又不好說害怕,只有自己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