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往哪去啊?”周遠山教授不禁側目,他對胡途的選擇一向極少過問,只給過藝術上的指點,未涉及生活,這一回,他是實在看不慣胡途不務正業,只想着到處“瞎”跑的行爲,試圖把胡途拉到“學術正軌”上。
胡途言辭嚴厲,說道:“老師,我也想留下多聽您教誨,可一個朋友非要邀我去北邊,說是有很重要的事,不能不去。”之所以只說去北邊,不說具體地點,因爲他至今不能確定具體去向何處。且走着,具體視情況而定。
周教授並未詢問去何地、做何事,略作考慮,說道:“也罷,我不攔你。但你若是方便,可以繞個路,我有一位老朋友,一直想請我看看他收藏的真假。你知道,我一直不願做商業上的鑑定,拒絕了他好多回,你有這個本事,倒可以替我做這件事。”
分辨古董真假,雖說跟真正的學術還有所區別,但也需要相當的學術功底。所以他讓胡途繞路走這樣一圈,存在考教的心思,讓胡途多見見世面,多看看真正的藏品,以此認識自己欠缺的地方,有所補益;也可以介紹給他幾位圈內的朋友,以後能多條路走。
繞路對胡途影響不大,鑑定古董真假更是小事一樁,於是當即答應下來了。問明瞭地點和聯繫方式,當時辭別而去。
周教授卻又側目,他存的是考教的心思,可胡途卻一點不謙虛地同意他話中的字面意思,全當成了誇獎。他不禁感嘆道:“這個樣子出去,真是毛毛躁躁,到時候吃了苦頭,可別怨我。”
於是,周教授跟老朋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一改往日作風,用上了“指點”、“幫助你”等自大又不客氣的詞語,分明就是要激怒人家,給胡途製造些障礙。只是掛了電話時,他卻略顯尷尬,總覺得這麼做,不是爲人師表。兀自感慨道:“唉,希望這一行於你有益。”
胡途開着越野車,跋扈而行,一路揚起煙塵滾滾,生怕別人不知他開得車好。車上還坐着一人,宋波,這貨非要跟着,說是要盯着胡途,不要揹着他偷偷地做壞事。這話說的,好像一個幽怨的小媳婦似的。
宋波的心思,如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無非是要履行職責,護衛胡途安全。胡途正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也就說了他幾句,同意他蹭車。
車行了半個小時,宋波已有警惕,說道:“胡途,後面有人跟蹤我們,可能是前幾天一直鬼鬼祟祟的那些人。”
“我知道,我正試圖甩開他們。”胡途笑着說,加大油門,從一個山坡超近路,又回到大道上。“我這車技還不錯吧?”
宋波笑了一下,說道:“普通人能把車開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你要想甩開他們,還得多用點技巧。”
對這些尾巴,段宏軒的計劃並沒有提出特別複雜的要求,只要別被他們半途堵上,在沒有預料的地點發起衝突就夠了。
不過聽到宋波的話,段宏軒說道:“若是你想甩開更多的尾巴,只留精英,可以聽他的,或者直接交給他開。要是你想請更多人入甕,就自己開。”他沒明說,但分明點出了胡途的車技比不上宋波這個事實。
既是事實,胡途自然看得見,但他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清楚宋波究竟強在什麼地方。便問道:“噢,那你說說看。”
宋波講得極爲詳細,不光說怎麼做,還說明爲什麼這麼做。而段宏軒見胡途有心學習,也在實際中講述擺脫追蹤的法子,有兩位名師手把手指點,胡途進步飛速。再加上開車疲乏了,還有宋波與他交換位置,沒用半日,便把那些尾巴甩得無影無蹤。
極目遠眺,無人跟蹤,胡途不禁懷疑,是不是做得太過了。要是真甩脫了,那他布這麼一大盤棋給誰下啊?
段宏軒卻說道:“你不必擔心,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說明那些人就是廢物,弄進來只能當苦力用,那還不如出國溜達一圈,弄些島國人過來當苦力來得痛快。何況,這麼點考驗難不倒真正的行家,你要的是優秀的人,無論多麼嚴格的篩選過程,總有最優秀的人脫穎而出。”
這話是真的,因爲第二天一大早,宋波便敲響胡途的房門,說道:“尾巴追上來了,再不走,可能會被他們堵上。”
立即出發,等到天亮,宋波估算道:“大約少了三分之一。胡途,你的仇人怎麼這麼多,又有什麼深仇大恨,讓這幫人千里追蹤,死抓着你不放。”
“不遭人妒是庸才。”胡途笑道,“不過仇人有仇人的用法,正要引他們去一個地方。”
宋波疑惑地問道:“我說你不會是想要動私行吧?這樣可不好。”
“我是那樣的人嗎?”胡途反問,並且詭異地笑着,分明就是一幅不懷好意的樣子,“我並沒有請他們跟着我。只不過我要去一個必須要去地方,接受必須要接受的考驗,他們要跟着,我也沒辦法。而且我不是說了,我也想擺脫他們。”
這完全是他自己的話,說得十分奸詐卻又合情合理,顯然學到了空間那兩個老頭的精髓。
宋波聽了挺無奈,隨即一想,反正後面那些人不是什麼好人,只要胡途不親自動手,即使有所死傷也無關緊要,便沒繼續勸解。不過輪到他開車的時候,他還是用盡了心思躲躲藏藏,以至於段宏軒都佩服他的技術,提醒胡途再露點痕跡。
好在有周教授的吩咐,讓胡途有理由繞道去城市裡,在城市他又繞道,去了當地的古玩街。一番大買特賣,花得還都是現金,不光把原來那些人的目光吸引過來,還包括一些新人。
宋波很無語,這分明就是要坑人,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他輕輕搖搖頭,說道:“這些人可不少,別引了過去對付不了,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
周強則是心急如焚,他已經在匆匆一瞥中注意到他熟悉的車子,第一次,他很想罵那些人“那麼勤快做什麼,偷點懶會死啊!”
這時舒適的火車上,一個面目溫和的老者正閉目養神,一個年輕人恭敬地走了過去,說道:“三爺,人又跟上了。”
老者表情沒有任何波動,淡淡地說道:“好,再加點緊。再出差錯,你的飯碗可就端不穩了。”
“是,我明白。”那年輕人用力地點點頭,回頭便用老者的名頭,對執行任務的人員一陣狠罵,狠話說了一大堆。
但那些執行人員卻不畏懼他,掛了電話便對他罵罵咧咧,然後一個領頭人說道:“不過咱們確實看緊點,不能惹三爺不高興。”
三爺是誰?他便是周強的三師兄,人稱李三爺,熟人叫他一聲李叔,此人不苟言笑,爲人處事城府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