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徐素婉回來的早了些，她帶回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和其他人一樣，她首先問道：“兒子，你想先聽好消息，還是先聽壞消息？”
她手裡拿着的是胡途製作的核雕，串成了兩串，顯然要說的也是關於這兩串核雕的消息。
“好消息吧。”胡途搓搓手掌，笑着說，“先聽個好消息壓壓驚。”
徐素婉也笑了起來，她說道：“好消息就是，你製作的核雕還值點錢，要是能勤勤懇懇，努力練習，用這一行養活一家人沒問題。”
“我就說嘛，吃不起大魚大肉，吃土總還能吃起的。”胡途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這個消息雖然早在預料之中，但是的確是個好消息，“那壞消息呢？”
徐素婉把笑臉收起來，說道：“壞消息就是，大家都說你雕的東西很像機器雕出來的，而你雕刻的速度比不上機器，很吃虧。如果不能成爲有名的人，你雕出來的核雕價格也不會太高。”
所謂名利，拆開來是兩種東西，實際上卻又是共通的。一個人若不是有特殊的高尚的追求，必然是有名則有利，有利則有名，以名換利，以利換名。
這個壞消息出乎意料，胡途初聽時緊蹙眉頭，想了想，又舒展開來，說道：“媽，其實這個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只不過好的沒有那麼明顯而已。”他解釋道，“我現在纔剛起步，製作的核雕必然要出問題，這是正常的，沒有問題纔不正常。有人提出了意見，正好方便我改正，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他想到了別人認爲他製作的核雕像機器雕刻的可能原因。首先，因爲用胡小蓮的根鬚很光滑，所以雕刻出的核雕太光滑，沒有刀痕和棱角，在行家眼裡顯得平直單調，了無韻味。
再者，他是新手，表現不出太多細節，核雕作品顯得呆板僵硬，缺乏生氣。而且他的作品裡，不同核雕的變化較少，不符合手工核雕的各不相同的特性。
有這麼幾點特別的地方，難怪別人會認爲他的核雕作品是機雕冒充的。如果是他看到這些核雕作品，說不定也會做出同樣的判斷。
聽到胡途這麼說，徐素婉很高興，能夠把壞消息變成好消息，是成功人士的特質。她說道：“你能這麼想就好。如果你真打算做這一行，就好好做。不過，你書還要好好念，萬一哪天你不喜歡雕刻了，或者因爲什麼做不了雕刻了，也能給自己留個後路。”
“知道了！”一提讀書，胡途就感覺頭痛，他現在有了胡小蓮，做什麼都順風順水的，早把繼續讀書的可能拋到九霄雲外，“那我再去研究一下怎麼刻得更好。”
“等一下！”徐素婉叫住胡途，問道，“你風風火火的，晚飯做了嗎？”
自從胡途展示了他做飯的天分之後，徐素婉便覺得她做的飯味同嚼蠟。和她看書時的表現一樣，在學習做飯的道路上她也是無精打采的，甚至連個開頭都沒有。所以，在這個家裡，做飯是胡途的事，算是把他當成家庭婦男用了。
“呃，對，先做飯。”胡途一時間手忙腳亂，跑進廚房做了飯，也沒吃，就跑進了書房。
他拿出最新的核雕作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感受着這和他用刀雕刻時的不同。他時不時拿起刻刀，試着刻了兩刀，然後細細對比其中的不同。
“跟網上寫得差不多，不過還是親手嘗試過體會的深。”胡途自言自語，“以前覺得這玩意小，挺簡單的，沒想到越往裡鑽越覺得複雜。看來這世上的任何事，表裡如一的不多，每一個行業鑽進去，都很複雜。”他忽然一笑，又說道，“不過，能從複雜中落落大方的走出來的，就會成爲行中翹楚，成爲大師。我也是要成爲大師的人物啊，所以，努力吧！”
在專注於一件事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夜已深，若不是胡小蓮催促，他指不定忙到什麼時候。
“這都到幾點了？”胡途朝門口望了一眼，“天都黑了，老媽也不叫我吃飯。”他從書房走出來，走進了房間裡，徐素婉正笑呵呵地看着電視，他抱怨道，“媽，你都吃完了啊，怎麼也不叫我一下？”
“切，我幹嘛要叫你。”徐素婉瞥了他一眼，說，“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肯定在書房假裝很認真，就等着我過去誇你兩句。現在等急了，自己就知道出來了？嘿嘿，我就偏不叫你。”她得意地笑了起來，笑容裡似乎還夾雜着看電視時的興奮情緒。
“老媽，你這是以小人，呃，那個……”胡途支支吾吾，略過他脫口而出的那個成語，“以己度人，對，你不能以己度人，我剛纔是真的很認真。”他現在已經不在乎說出的話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了，先得把自己的口誤遮掩過去。
“說話別大喘氣！”徐素婉忽然大聲命令道，“剛纔說什麼呢？說誰是小人呢？敢對你媽這麼說話，你膽子不小啊！”她嚴肅瞪着胡途，嘴角卻帶着似有似無的微笑，忽然繃不住笑了出來，笑了一小會兒，又說，“你看你嚇的，趕緊吃飯吧！”
胡途長鬆了一口氣，說道：“媽，你沒生氣啊？”
徐素婉笑着說道：“你以爲我像你們年輕人似的，動不動就愛生氣。知不知道生氣是傷身體的，而且還會影響顏值，我纔不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近些年來，家裡的生活好了些，她越來越注意保養身體。在她看來，金山銀山比不上身體健康，而她也沒有什麼大的追求，而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切身體會。
“媽，還是你大度！”胡途豎起大拇指，讚歎了一句，準備吃飯時，他又想起了什麼，回頭說道，“我突然發現你還很厲害，剛纔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是君子，反過來，倒是我以己度人了！”
被胡途這麼一說，徐素婉開心地笑起來，說道：“那句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這個小不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