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途想到的是“寒冰劍”上的花紋,那花紋在耿劍秋的鑄劍筆記上有記錄,製作方法他已熟記於心。而且他一直理論上推測,那種方法有遷移性,學會了甚至可以製作出任何的花紋。
不過他本來以爲這只是平常的小技巧,應該是流傳下來了,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那麼這可能是筆記上最有價值的記錄了。
既然這把帶着特別花紋的寶劍可以換得龍泉劍,那這方法應該也能換得。而且直接告訴他們方法,也省得他們探索的過程,省去不少時間,光這個,也抵得上寒冰劍附帶的其它價值了。何況,怎麼說那也是一本手寫的古書,論這個價值,也值不少錢。
可鄭良錫還沒聽胡途要說什麼,先搖了搖頭,說道:“哼,我果然沒看錯你,你走得確實不是正路。你這把劍還有點門道,要是打算拿它來換,咱們還可以談一談,別的免談。”
他行事作風奇特的很,雖然他看人的本事挺厲害,但自大和孤傲的毛病同樣根深蒂固,他簡直就是一塊硬石頭,還是有點臭的那種。
還好鄭良錫的兒子鄭小師傅沒有養成他那個毛病,他說道:“你們都別慌,別慌做決定,聽小兄弟把話說完,咱們聽完了再做決定。”他可不想讓這件事因爲兩個人的誤會而泡湯,即使最後真的不成,也得弄清楚才行。
正說着話呢,鄭良錫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布,像擦寶貝似的擦着那把劍。對劍特別癡狂的人,是見不得一把劍上佈滿的塵灰的,他擦劍的時候,眼睛時不時地看胡途一眼,裡面濃濃的不滿,好像在說,“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根本就不是愛劍之人。這把劍放你手裡,簡直就是浪費了。”
胡途假裝沒看到鄭良錫的眼神,對鄭小師傅說:“其實我比較喜歡古董,我曾經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這把劍的鑄造之法,包括上面的花紋。”說到這裡的時候,兩位鄭師傅的眼睛已經亮了,“因爲我也不是鑄劍師,我可以把這個方法交給你們,換之前那個條件。”
鄭小師傅眉飛色舞,看着鄭良錫,雖然鄭良錫看起來挺不靠譜,但在這個院子裡,他的話最管用。鄭良錫認真地擦着寶劍,趁着這會兒,他暗自評估着胡途所說條件的合理性,考慮了三分多鐘,他說道:“要這麼換也行,你得把那本書拿來,咱們以劍換書。”
這是可以預見的結果,對於手工藝人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方法,這是需要傳承的。有傳承,事半功倍,沒有傳承,事倍功半。
鄭氏父子在這行做了許多年了,怎麼可能不明白這些常識性的東西。鄭良錫這麼說,也是想以最合理且有尊嚴的方式,達成他最終的目的。
而周圍的人聽到這話,皆是面面相覷,他們在這裡盤桓已久,還沒見過有人用這法子求劍的。這倒給他們一個新的方向,也許他們不用一直在這裡耽擱着,回去查查書,研究一下古劍的資料,可能效果會更好。
胡途和鄭良錫兩人都沒想到,他們的一場以利益爲出發點的交換,竟然爲古劍研究引去了不少新生力量,算是誤打誤撞做了件好事。
注視到鄭氏父子二人的表情,胡途暗自鬆了口氣,且開心地想道:“果然如此,這個方法果然很有價值,那麼問題來了,那本書的價值究竟有多大?”
一個方法就能值一把劍,這讓胡途重新估算那本筆記的分量。他的大腦飛速旋轉,將那本書的內容過濾一遍,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有別的有價值的部分,但他仍然覺得,這筆記裡藏着他看不到的價值。
也許把這筆記給這父子倆是個挺不錯的選擇,但是決不能便宜處理,否則人家佔了便宜,還要嘲笑他外行,那就不好看了。
胡途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說道:“這可不行,這樣的話我划不來。”
鄭良錫沒有因爲胡途的拒絕而生氣,對那本古籍的興致反而更濃了,不過他也不想吃虧,問道:“你那古籍應該不是什麼孤本,我覺得既然是寫出來的,只要認真查,我還是能查到點眉目的。”
“不對不對。”胡途搖搖頭,“我那個絕對是孤品,因爲它是手寫的鑄劍筆記。”
鄭良錫立即追問:“誰寫的?什麼時間寫的?”
胡途回道:“筆記的作者是一位號稱山石老叟的怪人,名叫耿劍秋,民國時人。那本筆記裡記錄了他遍訪鑄劍大師學到的東西,和他自己的鑄劍心得,這價值可就大了。”
鄭良錫伸出兩隻手指,說道:“兩把劍,我換你那本鑄劍筆記。”這個鄭良錫,看起來四肢發達、沒頭沒腦,一幅對什麼都不關心的模樣,實則精明的很。
“這不行吶。”胡途覺得這還不太夠,“我那本筆記,先不說得來時遇到的波折,就說筆記本身價值——那書法,那獨一無二的歷史痕跡,那裡面隱藏的特殊方法,其中所費心血自不必說。要是被你只兩把劍就被換去了,那也太對不起那位耿大師了!”
“三把劍,我親自打造,我保證設計絕不重樣,包你滿意。”鄭良錫伸出三隻手指,他比別人更明白,有些東西之所以人家不賣,其實就是錢沒給夠的問題,錢給到位了,哪有買不來的東西。
“成交!”胡途感覺這個價格已經到頂了,再往上擡,那也太不識擡舉了,“你們在這等我一下,我這就下山,把筆記給你們拿來。”然後他伸出手,“那這把寒冰劍,我還帶回去?”
鄭良錫把胡途的手撥開,說道:“這把劍先放我這,丟不了你的。你趕緊把筆記拿來,咱們商量商量你那把三把劍的要求,然後你就可以回家等着去了。說真的,我還是覺得你這人配不上我的寶劍。”
胡途悻悻地摸了摸鼻頭,解了精靈的繩子,在衆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下往山下走去,至於先前帶來的兩瓶酒,早被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