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兩人一籌莫展,準備先去別的地方轉一轉時,一個和老爸年歲差不多,留着分頭,戴着眼鏡,穿着中山裝的男子來到了學校大門前。他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眼,開口問道:“兩位師傅有什麼事嗎?現在學校放假了,沒有人上班。”王俊纔看眼前這人也很像是一個老師,對他說道:“這位老師,我們是從江東省江州市過來的,我爸曾經是這裡的教師,這次回來是準備找一找過去的回憶。”老人再次打量了老爸一陣兒,開口說道:“我說這位老先生怎麼看着面熟,敢問你是哪一年調走的,原來在這學校裡教什麼課?”
老爸也仔細看了對方一會兒,說道:“我是八零年調回去的,原來在學校裡教美術。不過我中間曾經調到幹校工作過十年的時間,回來就忙着調動,所以很多老師我都不認識了。”老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我說,我看着你面熟就是想不起來你是哪一個,原來是這樣啊。對了,既然來了,那怎麼不進去看一下呢?”老爸指指大門上的鎖,意思是進不去。老人一拍腦門說道:“你看我這個腦子,關顧着說話了,走走,請進。”說着掏出鑰匙打開了校門。
王俊才和老爸隨着老人進到校園裡,老人又返身把門鎖上,一邊陪着往裡走,一邊自我介紹道:“我是這所學校的退休教師,我叫周建輝,退休後回家閒不住,這不回來幫着看看大門,剛纔我是回了家一趟,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對了,請問老哥尊姓大名,今年貴庚啊?”老爸說道:“你客氣了,我叫王如愛,今年六十有四,看老哥的歲數,咱倆應該差不多大吧。”周老師說道:“我小你兩歲,今年六十二,我得喊你老哥纔對。”老爸抱了抱拳說道:“你客氣了,對了,我想問一下,你看咱們學校的建築還是我走時候的樣子,除了這個教學樓稍微新一點,其他的都不行了,縣裡沒想着投入改建一下嗎?”
老爸之所以有此問,是因爲他後來呆過的幾個學校九十年代初都翻新了,沒想到這裡還是這樣。周老師一聽這個,立馬生氣了,痛心疾首地說道:“哎,這事就怨縣裡當官的。咱們這裡窮,這你知道,當官的來到這裡,不是想着幹實事,爲民造福,而是千方百計的想着找關係調走。我說他們調走和你不一樣啊,你可別多心,你是回老家,他們是想去好的地方做官。好不容易趕上個願意幹點實事兒的領導,又趕上了連年的大旱,當官的光忙着救災了,哪有閒錢管教育啊。說一千道一萬,都是錢鬧的,咱們縣太窮了。”
聽了老周的說法,老爸頻頻點頭,這裡的條件太差了,他在這裡那些年沒少吃苦,不過他受自己兒子啓發,沒錢沒關係,關鍵得有想法,只要敢想,就有可能會成功,不敢想,任何機會都沒有。想到這,老爸開口說道:“不管怎麼說,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沒有錢可以想辦法湊,但是消極等待就不可取了。”周老師頓足說道:“誰說不是呢,爲了學校的事,我們這些老傢伙們沒少找縣領導反映,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後來大家熱情減退,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老爸和王俊纔在周老師的陪同下,參觀完了校園,很多以前的老建築還在,辦公室還是平房,學生宿舍也還是那個佈局,近二十年沒有什麼變化,雖然能夠找尋到不少原來的回憶,但是看着學校破敗的樣子,心裡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他對周老師說道:“周老師,我來這一趟,能夠再看一眼我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也算滿足了,可惜未能見到以前曾經相熟的同事,略微有些遺憾,不過天下事沒有完美無缺的事,我就此別過,準備回去了。”
周老師對老爸印象很好,他聽到老爸的話說道:“找老同事這有什麼難的,走,我領着你去學校宿舍轉一圈,肯定能找到認識你的人。這個點兒,那些老傢伙都在外面下棋,打撲克,一找一個準。”老爸眼前一亮,對啊,去宿舍轉一圈,說不定能碰上一兩個相熟的朋友。說走就走,三人快步走出校園,步行了五六百米,來到了鹽中的宿舍區。這個宿舍區和別的地方不一樣,並沒有和學校挨着,而是離了一定的距離,估計是和學校面積小且位於縣城裡面有關。
三人進到宿舍院裡,這個宿舍都是類似於歷航二中現在的樣子,一排排的平房鱗次排列,每家每戶的樣子都一樣,三間正房外加一個小院。在宿舍區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小型的廣場,廣場周邊種滿了樹木,樹木高大,樹蔭把整個小廣場基本都遮住了,所以下面非常的涼爽。樹蔭下坐滿了乘涼的人羣,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孩子。下棋打牌聊天玩樂的人們,悠閒自在的放鬆着。
周老師領着二位來到廣場中央,高聲喊了兩嗓子說道:“諸位老師,打斷各位一下,我旁邊這位叫王如愛,今年六十四歲,是咱們學校曾經的美術老師,他是江東人,是八零年調回去的,他這次回來,是想找一找曾經熟識的同事敘敘舊,不知道大家有認識他的嗎?”隨着周老師的介紹,老爸邊轉圈邊向在座的人抱拳致意。下面很快人聲鼎沸起來,大家都在討論老爸的情況,此時有一位正在下棋的老者站了起來,他快步來到老爸身旁,高聲地說道:“王老師,如愛兄,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劉樸質啊。”
老爸仔細盯着那人看,名字特別熟,但是人怎麼也對不上號了。那位劉老師見老爸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就提示道:“你還記得當初在大韓莊幹校裡那個教體育的大劉嗎,那就是我啊,咱們藝體組在一個辦公室,你想起來了嗎?”老爸腦子靈光一閃,一下想起了在幹校裡上班的情景,激動地上前握住劉老師的手略帶顫音地說道:“我想起來了,對對對,你是大劉,那個教體育的老師,我記得咱倆當時都喜歡吸菸,沒事就聚在一起抽一支侃大山,對吧。”劉老師使勁握住老爸的手說道:“太對了。我真是沒想到啊,這都過了快二十年了,我們竟然還能再見面,真的是太棒了。走走走,別在這裡站着了,去我家裡喝水去。”
老爸開了句玩笑道:“現在不渴,是不是喝兩口就渴了,哈哈!”一句話逗得衆人哈哈大笑。劉老師拉着老爸,拽上週老師一起去了他家。進到院裡,到了屋內,看佈置中間這屋是堂屋,作爲客廳使用,兩邊是臥室與堂屋相通。看堂屋裡的傢俱擺設,有些陳舊,看來鹽山中學的待遇還是很低,沒有提高多少。劉老師高興地沏茶倒水,待老爸等人坐定後,他開口說道:“王老師,周老師你們稍坐,我去打幾個電話,有幾個曾經一起的同事,他們住在自己的家裡,我通知他們趕緊過來。”
說着就要往外走,這時王俊才趕緊站起來說道:“劉叔,不用去外面打,我這裡有手機,您用這個打吧。”說着就掏出手機給劉老師遞了過去。劉老師這纔打量起了王俊才,衝老爸說道:“這位小夥子是?”老爸笑道:“這是我的小兒子,你就用他的電話打吧。”劉老師說道:“這是你的公子啊,長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個幹大事的。”說完接過電話,就坐在沙發上打了起來。打了有五六個電話,除了有一位不在家外,另外幾人聽說原來的同事來了,表示馬上就過來。
劉老師打完了電話,把手機還給王俊才說道:“這玩意就是方便,不過費用太高,我們用不划算。”王俊才笑着說道:“劉叔,手機這東西更新換代太快了,價格也落得厲害。我相信用不了幾年,手機就會普及的,您就等着吧。”劉老師笑了笑說那敢情好就不再說這個話題了,他和老爸聊起了當年在幹校的蹉跎時光,那時他們還是壯年,一眨眼的功夫,都老了退休了。兩人越聊越悲切,後來眼眶都溼潤了。
過了有半個小時,電話裡叫的人陸續來到了他家。屋裡的人迎到外面,衆人一見,先是仔細地相了一陣兒面,接着就抱在一起,又喊又跳起來。不一會兒,人就來齊了,劉老師大手一揮說道:“走,今天咱們去全客隆,不醉不歸。”能看得出來,劉老師是喜歡喝酒的,他使勁地吆喝着,興奮得滿臉放光。有人提議,衆人紛紛響應,衆人起身一起走了出去。很快來到宿舍大院對面,一家招牌寫着全客隆的小飯店呈現在大家眼前,王俊才記得有一家賣饅頭的食品廠叫全客隆,不過這個名字更適合飯店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