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出宮調查,第一目的地便是陳將軍的府邸,而在簫邵與華蓮查出陳將軍有異心,就派重兵封鎖了整個將軍府。
玉傾顏與幾位大臣進去,便看到將軍府內一片悽慘之意。府中的下人看到玉傾顏等人,嚇得立即去通報將軍夫人。
玉傾顏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問出劉昊。將軍府裡本就沒什麼好查,要查的就是劉昊,從劉昊身上查起,那麼自然而然,一切都會慢慢揭曉。
將軍夫人周氏從內閣裡出來,一身素雅衣服,臉上的神色滄桑。
“民婦參見清逸公主,以及諸位大人。”
朝堂上玉傾顏要替自己的夫君伸冤一事,她也聽說了,此時此刻,她對玉傾顏心中存着的是感激,對跟在玉傾顏身後的幾位大臣相助,也是感到感動。
“平身吧,今日所爲何事,夫人應當明白,本宮就不與你拐彎抹角了,若是想救將軍,請夫人務必老實回答本宮的提問。”
玉傾顏將她扶起來,讓她與幾位大臣坐在一旁,自己則坐在將軍府前堂的主位上。
“民婦一定如實回答。”
周氏的臉上佈滿了溝壑,只有下人知道,從將軍出事的那天,她就蒼老了不止十歲。
“本宮且問你,在將軍出事前,將軍府上,可有什麼可疑之處,或者可疑之人?”
玉傾顏其實是希望她立即說出劉昊,所以才這樣問的。周氏想了一會兒,然後才道。
“那幾天……管家似乎經常出府去見什麼人……然後有一次回來,就與我說,將軍要將大哥接回來。大哥這人……我就不詳細說了,總之因爲經常偷我的嫁妝拿去典當賭博,我就不喜歡他。
後來管家就跟我說……可以讓將軍把他送到宮裡的御廚房裡做事,也在我面前說大哥的好話,說他這次改邪歸正了。其實當時想想,還是覺得這話蹊蹺,以前管家很不喜歡大哥,總是想着法子與我將大哥趕出家門,這次反倒給他說好話……”
玉傾顏細細的聽着她說完,然後又道。
“夫人可以讓管家來回答我幾個問題嗎?”管家不就是劉昊麼……
在心中如此的想着,玉傾顏分明看到周氏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
“劉昊前幾天說要回去走親戚……到現在都找不到人……聽他的夫人說,是給山賊綁了……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
玉傾顏自然是知道她說的話不是假的,然而其他大臣就不一定覺得是真的。
“公主……”其中一人要說什麼,卻被玉傾顏阻止了。
“夫人,這關乎九族的性命……你切莫因爲什麼緣故而包庇府上的下人。”
玉傾顏知道她說的並不是假話,可是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必要的恐嚇是要說一下的。
“公主明鑑,民婦若有一句假話,就讓民婦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被玉傾顏這麼一說,她立即跪在地上,哭着說道。玉傾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於是便扭頭看向了那些大臣。
“本宮要去一趟那管家的府邸,夫人派個人與我一同前往,至於各位大人……我希望你們能留在這裡,再問問情況。”
玉傾顏說得不急不躁,那些大臣雖然想跟着她一起去,但是公主到底比他們大,說的話就是命令,他們不得不遵從。
只是她纔將將準備起身,忽然一個下人驚慌的跑進前堂來,跪在玉傾顏的面前,大聲的道。
“劉大管家回來了!”
不僅是玉傾顏震驚了,就連周氏,還有幾位大臣,都震驚了起來。此次來的,有御史大夫的屬官,還有其他一些官職人員,但是總的來說,他們的官職在朝廷上,舉足輕重,對於劉昊回來,他們也感到奇怪。
“快傳!”
周氏趕在玉傾顏的前面喊道,玉傾顏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下,但也沒有阻止。然而不好的預感……卻在心中油然而生。
這是她沒料到的,可是……既然清輝將他放到這裡來,一定是有緣故的。
“夫人!”
劉昊一回來,立即就撲在地上,對着周氏磕頭。玉傾顏跟幾位大臣都站在原地,看着劉昊,也不說話。
周氏與劉昊一一介紹了一下,劉昊才驚覺幾位貴人原來是朝廷來的。復而又立即對玉傾顏及幾位大臣磕頭,可是他在聽到周氏介紹他們時,眸中平靜,明顯就知道了今天他們在。
若不是丞相通知,他如何在看見朝中的權貴而不驚慌,想必……是有備而來的!
“平身吧,將軍府出事了你可知曉?”
玉傾顏看他假意的在那磕頭,沉聲問道。劉昊聞言,連連點頭。周氏站在一邊,因爲劉昊的歸來,總算有點喜色了。
“草民知曉……”
“那你這幾天去了哪裡?”
玉傾顏接着問,劉昊看了一眼周氏,然後道。
“草民這幾天到親戚家裡去了,半路回來時,被人挾持……也不知何緣由。到了今日,草民才逃出來。”
玉傾顏聽得他的話與周氏的話對頭,點了點頭,接着道。
“將軍夫人說,是你提議讓陳將軍的哥哥進御廚房的,是否屬實?”
“是……但是我那也是因爲夫人不大喜歡大老爺,才如此做的。可是這大老爺被接進府邸,也是老爺那幾天暗下叫我去尋的……”
他的話一說,幾位大臣立即就想到了周氏之前說的話,劉昊那幾日總是去見什麼人……
“怎麼可能!這種事情老爺都是與我說,怎會先與你這個下人說,都不告訴我!”
周氏立即就知道了他話裡的意思,大聲的辯駁,周氏的臉色有些發白。
“夫人……我這實話實話的,你爲何如此大的反應?老爺知道你一直不待見大老爺,所以才暗下找我說的。不信你可以問問老爺啊……小人絕無半句虛言。”
劉昊裝得一臉好無辜,玉傾顏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聲。丞相一直留着他,恐怕也是擔心後顧之憂,如今將他放出來,就是要他繼續反咬在牢裡的將軍。
“夫人,待他說完。”
玉傾顏臉色平靜的看着劉昊,語氣慢悠悠的道。幾位大臣坐在一邊,也不知道玉傾顏心中如何想的。
傳言女皇在遇害之前,有意立太女,如今她這般積極,莫不是……對太女之位有二心?
“老爺只要跟夫人說起大老爺的事情,夫人就不理會老爺,這小人說得沒錯吧?”
劉昊繼續說着,周氏默認的點了點頭。玉傾顏心中瞭然,丞相之所以來這麼一出,也是因爲查明瞭將軍府裡有這個矛盾存在。
“於是老爺想到將大老爺送進御廚房行事,但是擔心夫人不高興,於是私下叫我與你說。後來將大老爺送進宮裡御廚房行事,還是你去跟老爺說的。老爺當時就答應你了,你沒有忘記吧?”
劉昊說完,周氏臉色又白了一些。這說來說去……劉昊其實就是暗裡指證將軍有意將陳旭峰送到宮裡對女皇下毒。
最主要的是,劉昊這話說得一點紕漏也沒有。然而有一個疑點就是……劉昊消失的這幾天到底去了哪裡?
“劉大管家說的,與夫人之前說的屬實,夫人可還有什麼想要說的?”
玉傾顏坐在椅子上,看向周氏。周氏整個人都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她此刻百口莫辯……劉昊這個人太奸詐了,如果他回來只是指證老爺的,那麼她寧願他不回!
“民婦無話可說,可是我家老爺是冤枉的!”
周氏跪了下來,大聲哭着說道。玉傾顏按了按太陽穴,然後看向了劉昊。
“那麼劉大管家你這消失的幾天,是被人挾持了是吧?劉大管家可曾得罪過什麼人,而你又去見了什麼親戚?”
說到這裡,玉傾顏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難道這就是清輝放他回來的道理!玉傾顏一瞬間就明白了,心中頓時一片喜悅,她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的。
“嗯,其州的一個親戚,是草民的堂弟,前些日子,他的岳父病重,需要銀兩治病,就與草民寫了信。草民幫老爺找到大老爺後,就帶着銀兩去了堂弟家。至於爲什麼會被人挾持,草民也不知道,但是其州中間有段山路,那裡經常有劫匪,這個很多人知道的。我也是想盡了辦法才逃回來的……”
劉昊說的滴水不漏,不過反觀,他既然敢這樣說,說明他已經將一切都打理好了。之前玉傾顏是吩咐清輝,如果他回府了,一定要先將他抓住。如今這清輝將他放出來,說明他這些消息,並未及時放出去。
“既然如此,哪位大人現在派人去查查他其州的堂弟家,看看劉大管家說的是否屬實。”
御史中丞站起來,對着玉傾顏微微一鞠躬,道。
“此事便交給臣去辦即可。”
玉傾顏點點頭,然後再道。
“夫人,有幾句話,本宮要單獨與你說。”
玉傾顏說完,便站了起來。其他幾位大臣也不知道做什麼,但還是跟着玉傾顏站了起來。
“公主……”
其中一人喊道,全程都由玉傾顏審理,他們這幾位大臣卻什麼都沒做。此人的職位是廷尉監的,廷尉監掌管牢獄之事,可是也有權參與查案,所以此次查案廷尉監的自然會參與其中。
“本宮就說幾句話,本宮一直相信正直的將軍是不會謀反的,諸位大人請放心。”
玉傾顏看向廷尉監屬官,語氣溫柔,卻不失公主的威嚴。剩下的幾位大臣點點頭,心中卻又有些不解了起來。
既然相信將軍,爲什麼她表現得似乎也信了那劉昊的話?
與周氏來到內室,周氏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對着玉傾顏直磕頭。
“求求公主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爺啊,他是冤枉的!”
玉傾顏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心中很是不好受。
“本宮既然要查此事,一定不會讓將軍白白冤死的。只是……夫人近日一定要保重自己。這宅內鬥,夫人也要當心纔是。
在出事前,你確實見過劉大管家經常出門,是麼?”
周氏聞言,立即點了點頭。
“是的,他那段時間經常找不到人,問了下人才知道,他出門去了。當時我只當他家裡有急事,就沒怎麼說他。卻沒想到……他……”
“到時候可能還會找夫人去朝中,親自確認,所以夫人切要小心行事。本宮一定會幫你一家的,絕不會讓你們白白蒙冤的。”
玉傾顏擔心的是……丞相會派人來害周氏。周氏作爲將陳旭峰送進御廚房的其中一人,作用還是很大的。
“謝謝公主……謝謝公主……”
玉傾顏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便轉身離去。
今天的一切,該到此結束了。玉傾顏接下來的事情,並不能讓幾位大臣跟着,所以她只能先回去,再易容出宮。
出去之後,玉傾顏看那幾位大臣還等着自己,便對着他們道。
“今日就到這裡了,我們回宮吧,對了,劉昊要先帶回去扣押。”
劉昊自然知道不會那麼輕鬆的就被放過自己的,說了幾句爲自己辯解的話充充樣子,他還是被押走了。
回去的路上,其中一位大臣問玉傾顏爲什麼不繼續去劉昊家裡看看。玉傾顏稱,劉昊一直都不在家,也沒什麼好看的。
實際是,玉傾顏不願意帶他們去。因爲晚上玉傾顏要去跟於氏好好敘敘舊,順便……去證實一下劉昊說的話。
回到宮裡的時候,跟各位大臣分道揚鑣,陳杰終於得以跟玉傾顏走近,便圍在玉傾顏的身邊道。
“公主……我還真不懂這些事兒,這能查嗎?我看來看去,一頭的霧水啊……”
剛纔他一直站在旁邊,與陌陌稀裡糊塗的。
“要是能看懂,案子就結了。”
玉傾顏抿脣一笑,望着面前高大的宮宇,眉目一片悠然。
“可是公主,你這去了大半天就回來,三天時間,能查個水落石出嗎?”
陳杰繼續問着,他覺得自己當了侍衛,看問題都不一樣了,彷彿……有點文墨在肚子裡了。
“也許吧……事情還不算糟糕。”
能不能查出,還得等今晚她證實了才行。
回到宮裡的時候,官長鈺並不在。而玉傾顏覺得有些累,便讓陌陌服侍自己歇着了。
陌陌在她睡去之後,看着她的容顏許久,才站在一邊,在心中想着,她要幫陳將軍,到底是何種目的。
而且,她今天跟周氏到底說了什麼?
陳將軍之前一直是女皇的心腹,而且手握兵權,她幫陳將軍,難道是因爲……陳將軍的兵權?黎笙說她與官長鈺要爭奪女皇之位……如今從她這種行徑來看,還真有這個可能。
睡到日落時分,許久未曾出現的慕雲逸忽然急急的就要闖進了玉傾顏的寢宮裡。
“公子……公主在休息……”
陌陌站在寢宮外,攔着一臉冷漠的慕雲逸,聲音也放小了很多。慕雲逸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快越過她,落在寢宮內。
“有急事。”
說着,又要進去。陌陌又伸出手臂攔在了他的跟前。陌陌雖然爲人冷漠,可是看到一個比自己更加冰冷的石頭,而且長得挺好看,忍不住想要逗他一下。
“公主今天去辦案,很累了。有什麼事情,可以與我說。”
慕雲逸聽到她稱呼自己爲“我”,就知道她是新來的宮女,而且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讓開!耽誤了公主饒不了你,不懂規矩。”
慕雲逸再次想要越過陌陌,語氣淡漠,他眼神稍稍瞥了一下陌陌。陌陌長得很美,雖然比不得玉傾顏,可是,無形中給人很靈氣的感覺。
“公主教我的規矩是,有事情要事先通報,公主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陌陌一臉的堅定,慕雲逸終於懶得跟她廢話了,一下子推開她。陌陌猝不及防,本能使得她無意識的運內功,試圖推開她的慕雲逸立即察覺到,迅速的抽出自己隨身所帶的劍,在陌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抵住了她的脖子。
玉傾顏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有人吵鬧,心中覺得糾結,下了牀榻,剛掀開簾子,便看到慕雲逸拿劍抵着陌陌的脖子。
“雲逸你做什麼?”
睡意消了一大半,玉傾顏跑出去問道。慕雲逸的劍抵在陌陌脖子上的力度,沒有因爲玉傾顏的緊張而有所鬆弛。
“一個小小的宮女,何來那麼渾厚的內力?公主,我看這女人身份不明,又隱藏武功,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玉傾顏記得慕雲逸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今天怎麼轉型了?不過陌陌有武功?怎麼從不見她跟自己提起呢?
“雲逸,你先把劍放下來。”
陌陌跟着自己有幾日了,若是真想害自己,早就害了,如此說來,長鈺之前對她有所懷疑,並沒有錯?
慕雲逸看玉傾顏還是一派平靜,於是便收回了手中的劍。陌陌在心中暗歎玉傾顏身邊怎麼會有如此武功高強之人,面上卻也不慌忙的道。“公主……我有武功,三劍客是知道的,我以爲他們會與你說明,沒想到,他們竟沒有與你說。我不是有意要瞞公主的,若是我真的有別的目的呆在公主身邊,也不會那麼大意讓他知道我有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