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閉上眼睛,寢宮外的門忽然“嘭”的一聲,被人撞開了。語氣很沉的道。
“滾出去!”
來人非但沒有出去,卻闖了進來。玉傾顏艱難的扭頭,卻在下一刻,瞧見官長鈺正站在自己的牀榻邊,看着自己的脊背。
嘴脣顫抖,他就那樣望着玉傾顏,眉目裡帶着心疼。
“出去!”
玉傾顏費盡最後一點力氣,大聲的怒道。但是才喊完,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要我說你什麼好!”
官長鈺幾乎不敢觸摸她血肉模糊的背和肩膀,語氣中滿是顫抖。玉傾顏冷笑一聲,隨後便道。
“你覺得這個讓你難堪,我便毀了它……你有什麼好難過的,我對不起你,怎麼樣做,都是對不起你,至少讓你覺得我乾淨一點,至少讓自己覺得自己乾淨了一點。”
“你說的是什麼話!”
官長鈺有些惱怒,看着玉傾顏的眼睛,他一貫溫柔的面容,變得有些陰鬱了起來。
“我累了,你回去吧。”
而且我也很痛……就像第一次被人用刑的時候……明明知道沒有人會來救自己,卻還是不想那麼絕望。
玉傾顏想到第一次被人用刑的時候,眼眶就忍不住的酸澀了起來。這樣的日子,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對不起。”
官長鈺忽然蹲在她的面前,溫聲的說着。玉傾顏偏過頭,面朝牀榻裡面,她氣若游絲的道。
“出去,別再讓我說第三次了。”
是你教會我狠心的……我都道歉了,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爲什麼要生氣?你明明知道他們有意圈我下套,爲什麼還生我氣?
玉傾顏偏着頭在心中想着,眼眶裡豆大的淚珠溢出。官長鈺完全對玉傾顏沒轍了,坐在一邊,他起身將被子往她身上拉。
“叫你出去沒聽見嗎?!”
玉傾顏又動怒了,官長鈺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別胡鬧!”
“我是胡鬧,我就喜歡胡鬧,我就是這樣不講理,明明是我的錯,還要怪你身上,你覺得委屈就回去啊……”
玉傾顏說到最後,語氣忽然哽咽了起來。
“乖……別鬧了,好好休息。”
官長鈺脫下鞋子,躺在牀榻裡面來,看着玉傾顏一邊哭,一邊說,眼中滿是心疼。伸出手指,他將玉傾顏的淚水全部擦拭乾淨。
“走開……誰要你同情,我本來就是個活該的……”
玉傾顏哭着,還能動的手推開官長鈺。官長鈺卻紋絲不動,將被子拉過來,他舉起手來,讓被子罩住他們兩個,卻讓被子沒有一點觸到玉傾顏身上的傷。
玉傾顏冰冷的身子,因爲被子的覆蓋,慢慢的回溫。閉上眼,玉傾顏索性不理會官長鈺。後背一直都痛着,一晚上,兩個人都沒睡……
第二天很早玉傾顏就起來了,坐在鏡子前,她自己纏着肩膀上的傷。官長鈺站在一邊,只要一靠近玉傾顏,玉傾顏就跟他發脾氣。
“傾顏,前晚是我的錯,你別折騰自己了。”
官長鈺站在後面,好聲好氣的說着。玉傾顏沒有理會他,自己綁好傷口,然後穿上衣服就往外走去。
“今天皇兄出征,你別等我了,自己先回去吧。”
玉傾顏邊走邊說着,語氣冷淡。官長鈺嘆息了一聲,也沒有多言。有些人生起氣來,真的是怎麼勸也沒用。
只怪自己前晚手賤,沒事去找什麼雪人發脾氣?
從玉傾顏的寢宮裡走出來,他看着玉傾顏的身影慢慢的沒入夜色中,微微嘆息了一下,就轉身往春上閣的方向走去。
“湘陽兄,你看,公主與官長鈺真的鬧僵了。”
在官長鈺離開後,黎笙與皇湘陽從暗地裡走出來,黎笙嘴角帶着得意的笑說道。
“但是她自己也傻得很,你有療傷的藥嗎?”
皇湘陽沒有黎笙這樣得意洋洋,只是略有些難受。玉傾顏到底如何,他們並不知曉,但是從昨晚的話來猜想,玉傾顏似乎是將自己身上的刺青毀了。
“這個由不得你操心了,官長鈺會給她準備藥的,就是不知道她這刺青是怎麼毀的。”
黎笙說着,就要轉身離去。皇湘陽跟在他的身後,喃喃道。
“她在生氣,肯定不會用官長鈺給的藥的。”
黎笙白了他一眼,從懷中摸出一盒膏藥,然後丟給皇湘陽。
“拿去吧,抹上就可以了,藥性很溫和。不過……你跟官長鈺去見了你的母后,結果到底如何了?”
皇湘陽的性格越來越沉斂,黎笙也感覺到了,特別是前晚回來後,他整個人都變得沉默了起來。
“也沒什麼好說的,總之官長鈺說得對,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能力將她救出來,現在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皇湘陽將他丟給自己的藥放在懷中,語氣平淡無奇。黎笙側頭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話。
也不知道樓主的計劃如何了……
在心中想着,黎笙覺得有必要,偷偷出宮一趟。
“你等我一下。”
走在他身後的皇湘陽忽然開口道,黎笙有些意外,不等他回答,皇湘陽已經轉身往回跑了。
來到玉傾顏的寢宮裡,他尋到陌陌,將藥交給了陌陌。
“給公主。”
簡單的說着,皇湘陽妖嬈的臉,平淡無常。陌陌接過去,拿起來聞了一下,隨後便道。
“你這藥沒用。”
皇湘陽聞言,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將藥收回,語氣略沉的道。
“她到底怎麼了?”
陌陌看了他一眼,然後語氣略有些冷漠的道。
“能怎麼樣,用毀容的藥將自己身上的刺青毀了,總之,被刺了刺青的地方,都血肉模糊了。”
皇湘陽聽聞,心臟微微緊縮了起來。喉嚨動了動,他半響才道。
“其實她對你們不薄,爲了除掉一個皇子,你們將她騙入一個局裡,你們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她。雖然她人是很好,可是,我們來這裡,一切都是以我們的計劃爲主。朝廷兩位頂樑柱已經沒有了,我們會竭盡所能的將那些有勢力的人除掉。
直到玉傾魅沒有人可依靠,不得不舉手投降。我們的計劃是復國,其他的一切與我們無關!”
陌陌語氣中帶着諷刺,皇湘陽雙拳微微緊握了一些。
“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不是她,還有今日的我?如果不是她,你以爲你們能進入皇宮,來尋得到我與母后?!”
“呵……若是你死了,我們可以再選別的人,或者你一直想站在她這邊,那麼沒關係,我可以也站在她這邊,從此復國計劃,與我寒霜沒關係!”
陌陌冷笑着說完就轉身進入了玉傾顏的寢宮,皇湘陽站在原地,手中的拳頭握得更緊。
皇湘陽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會不顧危險的來找他?只是因爲當年的死忠都只認姓皇的人,樓主沒有辦法,只能來找他。
那些老臣雖然尊敬樓主,可是,到底還是隻認當年的皇家姓。
皇湘陽回到黎笙身邊的時候,黎笙看他陰沉着一張臉,沒有多言。
今早沒什麼好說的,早朝很快就退了,因爲今天是大皇子帶軍平亂,女皇也難得帶領大臣們一起給他送行。
皇城城牆上,四臺大鼓放在上面,月印的軍旗迎風飄舞,玉傾魅站在皇城上,看着玉傾城從軍部帶領着三萬大軍,表情依舊冷漠。
玉傾城一身戎裝,玉傾心站在玉傾魅的身後,眼中的淚水忽然一下子就滑出了眼眶。玉傾顏撞了一下她,她才趕緊擦乾了眼淚。
玉傾城身後的三萬大軍,浩浩蕩蕩的。玉傾顏看得也忍不住心中發酸,打仗就等於將命交給了天,什麼時候能回來,誰也說不準,也許,一輩子就回不來了。
恆軒站在城牆上,念着玉傾魅的懿旨,從宮門出去,他們受百姓們朝拜,月印的帝都,中央的道路沒有一個人,寒風凜冽,玉傾城出了宮門,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向了玉傾心,然後纔看向了玉傾顏。
玉傾顏忽然忍不住眼眶發酸,視線一下子就模糊了起來。
快步來到大鼓前,她拿起一對鼓槌,然後在城牆上高喊。
“兄歸來兮,當醉酒,高長歌!”
聲音似乎淹沒了千萬馬蹄聲及腳步聲,直直傳達到玉傾城的耳朵裡,玉傾城扭頭,看到玉傾顏站在城牆上,用力的將鼓槌揚起。
高昂的聲音使得周圍的士兵都精神抖擻了起來,看着玉傾城,他們的表情肅穆。
“兄歸來兮!當醉酒!高長歌!”
玉傾心也大聲的喊了起來,玉傾城騎馬轉身看着她們,眼中帶着不捨,最後卻還是笑着朗聲道。
“兄歸來時,共醉酒當歌!”
玉傾心似乎是聽到了他這一句,忽然平靜了下來,看着他最後望着自己不捨的眼神,她嘴角微微翹起。
寒風吹散了彼此之間的離愁,玉傾顏的鼓聲敲了幾下,其他三臺大鼓也被敲響。鼓聲震耳欲聾,玉傾城帶着浩浩蕩蕩的兵馬,最終還是出了月印王朝的帝都。玉傾顏敲到整個後背都痛麻了,才停了下來。臉色慘白,她只覺得身上的傷,似乎又流血了。玉傾魅看她臉色很差,讓恆軒叫她回去歇息,便獨自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