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曾經在千年之前,是一對雙子.一直平行相守.卻在後來分開了時間,文明和歷史也都不再相同,兩個人界之間的聯繫也斷了.各自擁有各自的一片宇宙,那疏離的時光,迎風化做最遙遠的傳說.
在這裡,講述的是隱人界,也就是人類歷史之外的時空了.隱人界的隱之城,是最早建立的城邦,後銷聲匿跡了.隱之城隱蹤後,當時建城剩餘的幾人,另成立了另八座城池,分別是:
蒼空城,淵之城,玉君城,幽之城,魔之城,夢之城,歸之城,柔之城.
其中的一座,在最短時間建成最華美的城邦,最近有吉祥事了.
淵之城.
這天的風與雲,細得如同絲綢般飄逸.空氣中是糖果的點心的香味,柔柔的,濃郁的,就這樣繞着人們盛開了.路上的行人穿着繽紛的服裝,帶着節日的隆重,在這許久不見的盛事到來之時,空氣中環繞愉悅的氣息,讓時光也放慢了腳步,緩緩流淌.悠然自得中交織了那溫暖的氣息.
街道前的小吃灘前,有幾名小童,爭着搶着一個褐黃褐黃的滷蛋,那滷蛋在他們指尖跳躍.一個小童搶到了,拔腿微跑,卻不小心,撞上了路上一位俊俏的少女,蛋也打到地上了.一下委屈,就哭起鼻子來.
那少女先是一驚,後來則笑了.招呼那賣滷蛋的,拿十來個.那攤主高興得緊,連忙送上.還不忘打量下這青色衣衫的少女,俏麗的模樣讓其心下一動.
幾個小童瘋搶着,吃了個飽.張開的小手像花兒一樣.
當那名撞人的小童想起母親教的要感謝人的話時,那名俏麗的少女卻早已不見蹤影了.小童有些惆悵,而那灘主則有些失落,幾個孩子最終各自散了回家,只有夜晚殘留的人與燈,影與光還在飄流盛放.光與影越發通透,不再遊走,而是躺倒入了夢,等待從夢中再醒來.
食會的光一路蔓延,直到郊外散了去.讓星星點點熒光搶了風頭.夜色中一切只有輪廓,一抹白色似風點地.那白色是一縷光芒交織而成,映出滿地的傷痕.閃出淡紅色的軌跡,呼嘯着,轟鳴着,在高空中游走.直到月影交替,目光投向層層疊疊的雲層.燃燒了起來.
那劍影與劍光竟同時出現,交織成如絲如網的風.風聲起,御劍的青年身着灰衣,一聲長喝,將劍御往高空,像花般綻開來.
心中的傷口,此刻也綻開來了.
當時發生的一切,燃盡了他的軟弱,也讓他在一夜之間灰了眼瞳.
那個用殺戮奪去他的一家生命的緣之城主,帶着這樣的恨入了土.
他還記得,當時爲了那名跑入他家的小女孩,兩隊人馬在他家大戰.其中一隊是幽之城的殺手,另一隊就是其父淵之城城主了.當幽之人退去後,淵之城主不分青紅皁白,聽了那小女孩的話,認定他家也是劫持人,將其一家滅門,他則在昏死後被忽略了.於是,孤兒的噩夢開始了.
現在,那小女孩已長大成人了,竟接下了淵之城城主的皇位.他還是恨着,放不了手.不明白爲何不留活口追究,竟要滅門防休.
一切因她而起,也該由她來結束.苦練多年才練成的劍術,沒有趕上那去了的人.他雙手一握劍柄,劍刺入草叢間,細水紛紛.單手舉起一壺烈酒,像喝水一樣大喝特喝.
不知不覺,天已漸亮了.夜色逐漸離開.天空遺留了煙火的顏色,包裹着初升的曙光涌動起來.風中像羽毛一樣的絮草起飛,像那雲層的盡處一樣的顏色.整座城都都倒映在高空的光影間,如花兒競相爭芳,斑斕如遊離的香味.很快,風中傳來長鳴的聲音,掠過了雲的影子.
早晨.新城主的遊行儀式.
沒了昨夜的燈火,卻多了滿天飛舞的碎花和絲帶,裝扮得街道美不勝收.少女們精心打扮,像是穿上了遊雲般清秀可人.飛花似雪般隕落飛舞,香氣蔓延到那淺淺的歌聲之中,浩浩蕩蕩的隊伍,像是走也走不完一般.爲了表示尊敬,圍觀的人們都不敢唐突視線.
少女們,美得姣豔,濃濃的妝,盛放了人間美麗.然而這天最美的人,不是她們.那花車間坐着的少女正是新的淵之城城主.
芳名艾艾.
有一名膽大的少女,不躲開自己的眼神,將艾艾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一雙紅色的眸子像是凝了冰一般,亦冷亦熱.小巧的鼻子,粉紅的脣,青絲挽起,雪白淺暈的肌膚.只是淺裝,卻擊敗了滿街芳華.是個看似柔弱風姿絕代的美人兒.一襲紅衣,卻美不過眼神,純淨中帶着絲絲縷縷的迷離.不知世事般絕色,又柔中帶着威嚴與殘酷.那冷如利劍般天真的一雙眸子.
花車上滿滿的繽紛亦失色.正當那少女驚歎的時候,不知被誰狠狠撞了一下,正要發火,卻驚得說不出話來.
竟是刺客.
全身包裹在黑色裡的男子,從擁擠的人羣之海中飛身而來.一腳踏上紅紋的花車頭,對着車中央端坐的艾艾一劍刺去.只聽得劍在吼叫,就要見傷了.人們已亂成一團.侍衛還來不及反應,一切都在剎那發生,快到讓人眨眼都來不及.劍聲刺破喧鬧,直衝艾艾脖子上.
那艾艾淺淺一笑,竟舉起手,以手心抵住了刺客的劍.再難往前了,收也不回了.
刺客一頓,剎那有破綻.
那艾艾一隻手控制了劍,另一隻手橫掃過來,揭去了刺客的面罩.本是極爲惱火的,但她卻在那一刻愣住了.
那是一張清秀俊逸的臉,舒展不開的劍眉,朦朧與清澈並存的眸子,卻帶着淺淺的憂傷.不以一般男子見她以後爲色所迷的反應,只見那憂傷穿過風聲映入眼簾,又似隱藏着尖銳的鋒芒.這風華的男子飄逸的青絲,染上一抹天空的反光,映入劍上的,是他苦痛而惆悵的眼神.
她還從未見過這般男子,一下不知爲何雙頰有點淺紅.
與此同時,刺客的劍斷成幾截.侍衛反應過來,將橫七豎八的利刃把他困在一張網中,無人注意到這刺客宿醉未醒.那刺客知道已經失敗了,仰起頭,笑着等她來殺.只恨這些年的苦修,卻不過是無望了.艾艾卻淺淺地笑着開口了,那聲音如同落泉般甜美.
"來人,把這刺客給我抓起來,帶入宮牢,明天我要親自審問."
"是."那侍從行了個禮,架着刺客退下了.艾艾則輕輕揮手,示意隊伍前行.隊伍則似一道虹光,涌動着雪中一般的融化的寒念,在虹光中盛放.那名人羣中的少女淺笑了,除了些欣賞,還有些未知的光芒,幽幽眸中一閃而過.
夜色漸漸漲了潮了.月兒的周圍映出少許的淺黃色花一般的痕跡.花影在光與影間凋零,一切都歸於深夜的寂靜了.在月色最終的閃動下,紅牆的宮城偏僻處,一座黑色的樓城隱藏在光芒難以到達的地方,除了影只有影,只有影還是影.只有侍衛的雙眼,如同野外的獸眸一般佇立視野.
淵之城.宮牢.
寂靜中閃現一道遊光.
刺客像是入夜一樣安靜,躺在那尖銳潮溼的稻草叢中,或許是睡着了,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想像中的嚴刑拷打.
只覺得睏倦.
席捲了所有的感覺.
黑暗中一道光芒突然響起,把他喚醒.他立刻坐了起來.是鑰匙的聲音.這聲音一路幾響,從牢的深處一直延伸過來.在他的囚欄間亦響起.然後聽到腳步聲急促地奔向出口.有人開始驚呼,人聲越集越多,他也立刻跳起來,拉開囚欄朝外跑去.一路幾乎再不見有囚人了.
侍衛開始像螞蟻般聚了起來,有人在高呼,呼聲到了他們旁立刻被殺意吞噬了.像風在吼叫,鐵一般的隊伍整合起來.月光也爲蒼色的雲所蔽了,一片肅殺中.
"有人越獄了!把人都放跑了,快去多派些人來!"
刺客飛一樣地奔跑在宮街中,幾次想躲過侍衛跳上宮牆,身體卻使不上力,回想起來自己似被餵了軟骨藥.眼看侍衛越來越多,燈光也越來越多.他不能再當一個鬼魅般的影子.忽的一陣疾風,伴隨着侍衛的驚呼,聲音從對面炸開來.刺客掉頭去望,亦是大驚於眼前的一切.
一道青色俏麗的身影,輕輕鬆鬆將其懷抱的兩名囚犯送上了宮牆.飛身而起時,美得如同傳說中的青雀.竟是一名纖細的少女的影子.月光迅速的迴歸,映照在她的身上那抹青色上.那少女淺淺一笑,月光下卻看不真切,能看到的是面色如霜.
"帶我走!"刺客大叫起來.
少女聽到了他的聲音,訝異的望向他.片刻,她從容地笑了,一揮青紗,縱身而起朝他的方向飛來.飛過了月色,夜涼如水.如同風中精靈一般,輕紗掠過月光,餘香消失在星辰間.時間剎那流逝.實在太快.弓箭手匆忙趕來,卻已是遲了.彎弓搭箭的時間裡,月下已映出她的身影.
刺客向前伸出手去,接的是一隻冰雪雕成的纖手.那一剎那,他看見了少女的容顏,淺白的臉上是一對青色溫潤的眸子.脣卻有一點偏紫紅色.束起馬尾的青絲在風中飄流.俏麗脫俗的模樣,帶着一抹迷離的笑意.
少女一使力,將他拉到了空中.突破劍影,乘着夜色高高地飛昇.閃過最後一堵宮牆,刺客的餘光看到了那兩名被救出的囚犯騎上了宮牆外的一匹馬上,縱馬趕在他與少女之後.夜色已濃了,只聽見馬蹄聲踏着天上的雲層般,清澈穿透.這場景,一如夢幻般經過他存在的時間.
從不知時間過得如此這般快,已然到了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