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着,太好了......
"語兒------!"燕歸大聲地呼喚道.
那青衣的身影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佇立在城牆的最高點.因爲站得太高,她的容顏是模糊一片,只有挽起的青絲,似滑過了一道相思之痕,隨着風中的呼嘯聲來回蕩曳,一雙隱於喧囂中的眼瞳似在注視着人羣裡隱藏的焦點.隨後忽的一下,她從城頂煙霧遁去,有人在通往郊外的路上驚現了她的殘影.
"追!"燕歸和段言輝一起喝道,燕歸已經急得要崩潰了.卻在這時,一隊白衣的兵馬踏上了城牆外的遙遠地平線,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動作齊整,士氣如虹,人數雖不多,個個都是修行過的能人,神情嚴肅靜逸,目光定在了前方,是一隊很是厲害的兵馬,看得出領頭的實力也不俗.
"什麼人人擋道?"段言輝喝道."竟來我的地方撒野!"
"我不是來找你的.把我的未婚妻還給我."領頭的男子看上去頗年輕,騎了一匹千里駒中的翹楚.他的視線掃過衆人,在燕歸身盼頓了頓,冷冷道:"你就是燕歸?"
"你是誰?"燕歸反問.他已到了極限,對那男子生起了恨意."就是你,讓艾艾婚禮上扔下我麼?"男子冰冷地注視着他."我是她的未婚夫,恆者."
"我與她沒有關係,你要帶她走就帶,我沒權力有意見,請你讓開!"燕歸大怒.
這時,人羣中傳來一聲驚呼,只見那紅衣少女用劍指在自己喉間,狠狠地開口了."你若不想我死的話,就別再勉強我了!否則我會在你面前自刎!"
恆者卻冷笑了.
艾艾堅定的看着恆者,深紅色的眸子已堆積了幾多相思,只有那灰色的心傷,再也映不出他的容顏.當燕歸的眼中多了青色,她的雙眸亦化成了更深邃的色彩.從相遇的那個瞬間起,她那幽幽的情愫已不能也無法控制,不論過去多久,記憶依然鮮明.再疲憊,再失望,再糾纏,也執著到底.
突然,恆者一閃身,從他站的地方消失了.艾艾同時一聲驚呼,竟是被恆者出現且奪去了劍,同時在她頸後一拍,艾艾立刻昏了過去.容顏還殘留着幾多不甘,輕輕的,緩緩地,那恆者抱起艾艾,凝視她安靜的容顏片刻,方纔交給一旁的女侍衛,送到準備好的轎子當中,一聲馬嘶,迅速地撤走了.
"你該讓路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燕歸狠狠的衝恆者咆哮起來."哈哈哈哈哈,想逃?"恆者大笑道,把劍一橫:"你若是個男人的話,就和我比一場吧!"
"擋我者死!"燕歸大吼一聲,拔劍出鞘.一道劍光飛翔高空,地面則涌起一圈塵埃,銳利的光影讓風雲都消散了,天空都流失了最絢爛的光彩,劍呼嘯而來,高飛而去."我要殺了你,讓艾艾死心對我!"那恆者喝道,一劍掃來.
"你和她還真是天生一對."燕歸冷笑道."現在讓路還來得及,不然你會後悔的."燕歸接了劍,最初竟有些勉強,當最兇狠的第一劍過去後,他已經能夠抗衡恆者的攻擊了.小露一個破綻,等他來攻.不想,恆者正要被其剋制的時候,恆者卻化做了一道看不見的影子,無聲無息遊走到燕歸的身後,一劍刺了過去.
竟是個破綻中的破綻,劍氣一橫,掃過恆者喉間,眼看就要傷到他了,卻再次刺空.聽到頭頂呼嘯聲,燕歸頭一側躲過了從天而降的恆者,肩頭卻被刺中了.
"你已經贏不了我了."恆者冷冷笑道,準備出劍殺他.
"還沒完呢."燕歸用牙撕下一角衣衫,自己給自己包紮好了.再次望向那站在樹頂上的青衣少女.生怕一不看,就錯過再也看不見了.那少女只是靜靜地看着,不動,亦不說話,絕美的香氣迴旋在空中,似有無聲的歌聲徘徊不定.燕歸周身有新鮮的血痕在傷中掙扎,很快又凝固了.
"我欣賞你,雖然我也恨你入骨."恆者狠狠地笑道."只有這樣麼?"燕歸的表情比他更爲猙獰.
"決一死戰吧!"恆者祭起了長劍.風化成龍捲繞過劍身,升起.
燕歸大喝一聲.劍光如雨攻向恆者,一道一道切過他身邊,卻分不清真實的劍招與虛幻的劍招.這劍的形狀也隨着光影而變.時而似月影,時而如枝椏,滿天風雪和電閃雷鳴都是劍的呼嘯聲.速度也猛的由慢疾速變快,一道閃耀的喧囂,抵不住劍中殺意,恆者一退,被雷電一般的劍氣擊中了.
恆者倒退了幾步,一口血噴出來.
燕歸收了劍,擦去脣邊的血痕.不顧一切的跑國恆者身邊,追趕那少女去了.然而,少女還是消失無蹤了.樹頂上空空蕩蕩,搖曳着夢幻一樣的風聲,燕歸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然而,至少他已漸漸看見了曙光,在真實與虛幻中游走,不知道將怎樣編織他的命運.
這時,恆者帶來的人馬所在的地方傳來一陣密集的驚呼.
"不好!艾艾------"恆者趕向森林深處,段言輝等人也跟了上去.那呼喊起伏着,最終乾涸了,消散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臥着女侍衛和侍女.一道綠衣的身影正放倒最後一名女侍衛,遠遠地朝轎子中昏迷的艾艾發出了她的武器靈針.完全沒有藥可以解毒的噩夢.
恆者縱身一躍,那靈針正中他的胸口.只是一瞬間,針就入了胸中.艾艾還在昏迷之中,不見恆者一下跪倒在地,天旋地轉.
柳靈則恨了一聲,綠衣飛揚,眼看就要遁去了.
"柳姑娘!"燕歸大喝一聲.
"燕兄弟,若你想找到語兒的話,就去魔之城吧!"閃爍的煙霧瞬間包裹了柳靈的身影.片刻散去之後,柳靈也無影無蹤."柳姑娘!"燕歸聲嘶力竭地喊:"語兒還在人世對不對?!"
回答他的是搖晃的樹影與風的吟唱.
燕歸沉默了.那青衣少女已經不見蹤影,他此時已然迷惘這消失的線索.這時幾名紅衣侍衛從半空樹枝上飛躍下來,竟是段言輝的調查兵,齊刷刷跪在地上,像擁有紅色羽翼的老鷹一般,衝着他,整齊開口道:"我們查過了,那名青衣女孩和綠衣少女走的是同一條路,去魔之城了."
"段兄,我去了!"燕歸接過送到跟前的繮繩,飛身上了段言輝最愛的一匹良馬,長風吹亂了青絲,也吹亂了心思.他高喝一聲,縱馬絕塵而去,踏上了遊蕩的旋律.
"保重,後會有期!"段言輝遙遙地衝他揮了揮手."加油啊!"帶着燦爛的笑意,天也越發絢爛,似晴空下最美的光.每一顆星辰,都屬於一個生靈.此刻,天空竟有那白雲裡唯一的星,這點點躍到雲端之上,又漸漸被雲層吞噬了.關於他愛過的那個人,一下隨光芒而來到心間.
他是一個追星之人,馬蹄的敲擊聲越來越快,擊打着他的焦急.這敲擊聲卻忽的停頓住,原來是另一匹馬,橫在路口了.燕歸一驚.前方的正是夏遙.甜美的少女面無表情.騎在馬上一番打量,似乎把他當作了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神情冷淡.燕歸不解,且又焦急,開口道:
"夏姑娘,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我現在要去......"
"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叫汪妮的人?"夏遙半晌纔開口."啊?"燕歸一怔,搖頭道:"我沒有......"
飛起的塵埃忽的從雪白化做了深黑色.風點燃了喧囂,錯落的馬蹄聲再次近了.竟是那名叫恆者的男子,將艾艾安頓好後,就直奔郊外而來了.
"你還要來殺我麼?"燕歸見人人都要耗盡他的時間,氣得冷笑."拿解藥來!"恆者怒道."那綠衣的賤人在何處?""你找錯人了!'夏遙不滿地一指南方."有本事去魔之城啊!"
"你們彼此認識,還說你們和她沒關係?!"恆者幾乎是在咆哮了:"把解藥給我!""你這人好不講理!"夏遙取出腰間佩劍,眼看就要出鞘.一道光飛越過高空的彩虹,縱身下馬,與恆者對峙.
"我看,你惹不起我們,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夏遙冷冷地笑了.
"你們就這麼狂麼?我會讓你們嚐到後悔的滋味的."恆者露出猙獰的神情,迎上夏遙手中利刃的閃光,緩緩地奇劍出鞘,化做傷痕般的鋒芒."江湖人都知道,靈針是沒有解藥的.柳姑娘也是爲了報仇."夏遙深沉地開口道."你的癡心,我很佩服.但你真的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