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看得出,這名叫戰兒的男子十分尊敬柳靈,亦瞭解她說出即辦到的性格.走上前幾步,收起銳利,半跪下來,舉起雙手,沉聲說道:"遵命."其他幾人亦是欲言又止,極度不捨,尤其是那年紀最小的粉衣少女,眼裡還泛起了清澈的淚花,抽泣了起來,弄得臣子們都很惆悵.
"可以走了."柳靈頭也不回地轉身.
"唉......其實你是個很好的人,只是......"夏遙一旁嘆了口氣道.橘子色的雙眸,閃過柔光,又瞬間乾涸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個人活着是件多苦的事."柳靈定定地望向她."記住你的承諾,不然你就危險了."
"我知道了."夏遙悽然地笑了笑,不再回話了.
"從這邊門出去,就到郊外的小石屋了."柳靈上前一步,是一道雪白的拱門,精美流光.其形狀就如同一名輕臥的美麗女子般.
出了那雪白纏繞的後門,就是一大片燦爛的花海.蝶的翼反射着正午的陽光.衆人沒廢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小石屋.淺灰的石牆嵌得十分密集 ,一看起來很堅固的樣子.大的結構和其它小石屋是驚人的一致.衆人迎風而立,各自心中有各自的心事,此刻,卻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真實的迷離.
柳靈緩步走進了小石屋.燕歸,程劍,夏遙,幽兒也一同進了去.柳靈皺了皺眉,見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便拉過幽兒和夏遙耳語一番,然後,她緩緩轉過身,衝着燕歸和程劍冷冷地一眼,道:"請兩位公子在外等候.""哦?爲什麼啊?"程劍奇道."走吧."燕歸來拉程劍,對柳靈道:"希望你別耍花招."
"開始吧."幽兒用匕首抵了抵她的腰間,門也應聲關上了."你們要的在我背上."柳靈淡漠地扭過頭.夏遙與幽兒彼此對望一眼,對彼此點點頭.幫柳靈褪衣.
"這是......"夏遙一驚.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枚奇形怪狀的刺青,佔據了大片雪白的背上.生長出錯亂的枝椏,帶這丹紅色的反光.空氣中飄散開來異香朵朵."這是用我的血刻出的刺青.只要在其上澆上泉水和酒的混合物,將會出現開啓機關的東西."柳靈閉上雙眼.
"你去取吧."幽兒對夏遙道."好."夏遙點點頭,開了門出去了."快去快回."幽兒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把她支開,是怕我殺她麼?"柳靈冷笑.
"我可不能冒這個險."幽兒帶上了諷刺的神情道:"沒有她,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隱之城,我可不像你目光短淺.""反正你們也必須有求於我,沒有我開啓小石屋機關,沒有我參與打開隱之城的入口,你們也一樣什麼都做不了."柳靈眼中閃過寒冷的光,幽 兒定定望着她,感受到風中都是殺意.
"你逃不了,你也贏不了我."幽兒的刃劍上的光芒曖昧地掠過她腰間."這江湖,不止是弱肉強食,也有四兩撥千斤."柳靈回道.
幽兒的神情冰冷下來.這暗夜的美人本就鮮少表情,此刻越發地寒氣逼人.黑夜一樣的眼神,恨意如同化冰留的光一閃而過.又歸於波瀾不驚的淡然.再也沒有人,看透了她的深邃之心.
"來了來了!"這聲音與夏遙一同進了門,幽兒也就不說什麼了."收集一滴,我的眼淚."柳靈幽幽地開口道.夏遙一怔,只見柳靈大概是想到了傷心處,一會兒就墜下淚來.
那清如流星隕落的悲傷,落入了碎裂的水花之中.水的顏色立刻起了變化,化做了墨水一般的顏色.幽兒拿過黑水走到柳靈身邊,緩緩倒在她雪白的背上,當水已見底時,那紋身竟然消失了.背的中心,嵌着一吧鑰匙.黑色的,指般大小的,通體透明.散發出自然的暖色的光芒,沉澱.
"取下來."柳靈皺起了眉.閉上了眼睛."我來吧."幽兒上前,將掌心放在了鑰匙上,用真氣來取.幽兒眼中掠過一絲鋒利,喝一聲收了手.聽到一聲弱響,柳靈背上留下一道裂開的傷口.那把黑色的鑰匙,閃出了綠色,逐漸替代了黑色的色彩.
"我們一起過去,用鑰匙打開門."柳靈緩緩地穿好衣服."走吧."夏遙與幽兒互相對望一眼,押着柳靈走出了小石屋.最後一絲光線隨着門響過後化做了黑暗.燕歸和程劍一齊迎上來.衆人圍着小石屋站定.
門被關牢.隨即柳靈走上前,用鑰匙打開了門.那小石屋寧靜了片刻,突然轟鳴起來,所有人都驚得往後退.只有燕歸,夏遙和柳靈還站在原地 ,紋絲不動.塵埃夾雜着風,風席捲了塵埃.直到轟鳴結束,褪去一路喧囂.小石屋已不復存在.地面留了一道傷痕,卻不是簡單的傷痕,而是和柳靈背上刺青一模一樣的圖案.
"現在到入口出現的時候,還有幾天,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了."夏遙開口道.
"我要回去開啓機關了.""我也是."幽兒和程劍道.
"這入口要求每個城主要在入口出現之時站在各自的小石屋遺址上.柳姑娘."夏遙望向她:"請你暫時忘了仇恨,等大家都集合打開了入口, 我們再好好地算清這些賬."
"我沒問題,看你了."柳靈冷冷道."放心,語兒的命對我纔是最重要的."夏遙淺淺憂傷地一笑道."夏姑娘,你可知道,語兒她現在怎麼樣?"燕歸沉默良久,終於說出了想說的話.夏遙聽罷一驚,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打破了寂靜.無人看見,她心中的那扇門,徐徐打開,透出幾線光來.
"她在等你."夏遙極燦爛地衝他笑道."那我該怎麼辦?"燕歸喜道."我怎麼做才能見到她?""我會把你送到她身邊的."夏遙轉過身去道:"你隨我走就是了."
"謝謝你,夏姑娘."燕歸極其感激."對了,現在地圖有什麼變化麼?"夏遙望向幽兒."現在已經有蒼空城的段言輝,淵之城的艾艾,玉君城的汪妮,遁之城的恆者,夢之城的柳靈,歸之城的程陽兒都開啓了機關了."幽兒輕聲漠然念出來.段言輝的名字對於她麻木的心已沒有任何作用.
"只剩我們倆了,苦命鴛鴦啊."程劍搖頭道.
"誰要你這呆人啊,閃遠點."幽兒冷冷地,散發出危險氣息.程劍躲閃不及,正中了臉,成了熊貓眼."恩,帥多了."幽兒淺笑."最毒婦人心,啊!"程劍一咕噥,被幽兒一腳踩中了腳尖,痛得直跺腳.一旁夏遙笑得亂顫,燕歸則不知是勸好還是不勸好,無奈之中.柳靈則一直在發呆,似漸漸陷入了回憶的深海之中.
"那麼,記得,在下個月圓之夜,大家各歸其位了.我們隱之城再見了."夏遙浮現出橘紅色的笑容,這少女越發俏麗動人."走吧."幽兒和程劍各自牽馬去了,還聽得到遠遠地在喧鬧.這兩人似不和,但是感情卻實在很好.夏遙遠遠地望着,滿腹心事,卻始終倔強的沉默,她的沉默倒映在了迷惘的投影中.
"我們也出發吧."夏遙轉頭走向那匹等待中的雪白駿馬.
"去哪裡?"燕歸問道.
"去魔之城外的幻獸荒原."夏遙很自然亦很淡然."什麼?!可是那裡......"燕歸回想起了,奔馬之外那地獄般的轟鳴之聲."連馬都只能跑一條直線,自然不能再用,當然是飛過去啦,只是時間很緊,如果不能在盒子裡的氣用完之前找到入口的話,你我是死路一條."夏遙衝燕歸示意道.
"我懂了,我隨你去."燕歸回道.
風中瀰漫晨曉的色彩,浸染出各種奇景.香氣是一曲遊蕩的旋律,水承載着清澈緩緩自山體下墜落,漂流着展開旅程.在青春未逝前的花瓣,風中紅色的塵埃,是城中寧靜的片斷.程陽兒,新婚燕爾.自從她回到段言輝身邊,兩人決定成爲夫妻.此刻,她一人佇立在城牆上,指上定着一隻雪白的小雀.
正是夏遙的信雀.
"陽兒."段言輝緩緩登上臺階,帶着溫柔的淺笑."言輝,你已決定了麼?"程陽兒仰視着他,承接着他的目光."你不是也選擇了麼?"段言輝伸手撫過她悠長的青絲."祖輩的傳說,要變成真的了."程陽兒淺淺的開口,對未來捉摸不定.
"順其自然吧."段言輝將程陽兒擁入懷中.烈烈風中,情亦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