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因急怒攻心,已然元氣大傷.
夜已過半.飛舞起的紅簾子,此刻像是傷痕般飛掠過那紅衣少女的身盼,少女身上的紅衣已然化做一片火焰在飄流,連周圍的空氣都扭曲了.扔了紅光大盛的利劍,縱身而起,一掌擊中了楊青語,再一掌來時則擊中了燕歸的肩膀.兩人都跪倒在地,傷痛侵襲.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們走!我不想再見你們!"
艾艾扭過頭去,青絲與紅緞帶交織在一起,顫聲說了別離.燕歸默默地看着那丹紅色的背影,像是夜色下的煙火一般,傷痕累累.這傷,卻不是肉眼能見得了的了.飛舞的長綢圍繞着牆上的影子,再是寂寥,沉入寂靜之中.沉睡的痛開始吞噬跳動的心,不再寂寞,因爲悲傷已環繞着喧鬧.
也該放棄了,無論對誰而言.
楊青語在一旁,瞬間噴出一口血來.艾艾這一掌要了她半條命.聽見她呼吸着痛苦,半蹲在地,埋着頭.燕歸則上前扶她,小心地問道:"你還能飛麼?"
"沒力氣走了,但是還可以飛."楊青語淡淡地說.半迷半醒.
"那我再送你一程吧,直到你安全離開這裡,有我在,你才安全."燕歸不想再回頭,只怕自己說不定會迷惘.楊青語昏昏沉沉中.燕歸再次握上那雙纖手,又似冰涼了一些.楊青語迷惘擡手,瞬間,兩人騰空,越飛越高,直至半空.踏着風,飛過月亮的形狀的光芒之間.風吹動影子,映入天空之中.雲層破碎後,如絲如縷.
兩人的影子映在了月之上.
艾艾卻後悔了,她一咬牙,擠出一句話來.
"拿弓來!"
一旁的願兒像是心有靈犀般送上一把丹紅色蛇形一般的大弓,艾艾擡手舉起了弓,拉出一聲雕鳴般的呼嘯.金色的利箭化做一道倒飛的流星.在一陣席捲的狂風中,正中楊青語的右胸.楊青語眼看箭在自己身上開花,低呼一聲,似是劇痛.然後就顫慄起來,閉上了雙眼.
燕歸大怒,要折返回去.
楊青語搖搖頭,隨即虛弱得昏了過去.但兩人仍在高空之上,完全沒有掉落,繞過了月中的風,夜晚也殘留彩虹.星星點點的不是天上的星辰,而是地中隱藏的熒光.楊青語的傷口仍在流着少許血,映在月光下,像是倒走的枝椏.燕歸急了,卻不知如何找個安全的地方降落了.
這時,楊青語悠悠醒轉過來,像一隻疲憊的青雀.
"降落......"再虛弱不過的命令,卻讓大地瞬間撲面而來.燕歸大驚,握緊了她的手,不知道會怎樣狼狽地落地.很快,他們墜入了黑色影子交織的樹叢裡,頓時渾身是傷.
"你還好吧?"燕歸推了推楊青語,卻不見反應.
"楊姑娘!"燕歸這下緊張了.
兩人已然到了郊外.風聲橫豎交織着,在指間畫成無形的圖案.夜光下剎那閃過一道光影,隨即光影擴散開來,發出尖銳的嘯聲.原來是利刃發出的痕跡,刺穿了月下影跡中的樹叢影子.落葉席捲劍氣形成一個旋渦,朝他們的方向而來.發出劇烈的呼嘯聲,落葉漫天飛舞.
有人御劍攻來.燕歸一下子爬起來,完全忘了自己重傷在身.
燕歸把楊青語放在一棵樹下,隨即拔劍出鞘.劍身抵住劍尖,用手攪動劍刃,劍順勢滑了過去,只抵來人咽喉.那人把劍一橫,反手一刺,竟從空氣中分離出無數劍影.燕歸則不理那幻象,一劍朝劍光的中心斬去.
沒想到,對方以快如電光火石的速度,換了招式,一劍擋住了攻擊.
燕歸則與其拼起快來,朝對面的面門一劍的時間,他刺出了三劍.收放疾速,對方也一驚,沒想到有這麼快的劍.這三劍,一劍閃過身去,一劍劍擋了去,第三劍眼看就要到眼前.一陣碎聲後，竟又出現了一道綠衣的身影攪了這勝利，與此同時燕歸的傷也綻開了.
那綠衣人喝一聲,將第三劍攔截.只是那一聲卻有些不夠氣勢,原來是名女子.那燕歸皺起了眉頭,準備決一死戰了."等等!"那女子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燕歸看着她,夜色下是纖細的身形,淡淡的綠,見燕歸的樣子她則將武器收回,朗聲道:"還請這位公子,把楊青語姑娘交還給我們."
"你們是......"燕歸也收了劍."我們是她的師兄師姐.一場誤會,燕歸大俠."女子淺淺一笑."我還真沒注意他是誰."那男子不滿地嘟囔道.
燕歸總算看清了,這兩人就是那兩名囚犯,楊青語的同伴.
"我叫柳靈."那名綠衣的女子淺淺一笑.雖然少了幾分女子的嬌媚,卻是眉清目秀.長長的青絲,美麗如同鳳凰的尾巴,英姿不輸男兒."我是程劍."那名黑衣的男子介紹的是自己,卻把燕歸上下打量了一番.樣貌雖不如燕歸,卻有十足的陽剛氣勢,燕歸也衝他笑笑.
"我來吧."柳靈走到昏迷的楊青語身邊.這少女力大,橫抱着楊青語,就進了不遠處的小石屋.一路香痕似塵埃聚集又消散.燕歸看着她們進屋了,長出一口氣.程劍也幫他大概包紮了一下,見血的裂痕很快不痛了.
"多謝你把語兒帶過來."程劍還是表達了謝意.
"楊姑娘本來就與這事無關,是我......""燕歸想起了艾艾最後的眼眸,也開始疑惑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那雙眸子是那樣的溼潤,像要流出哀愁來."你心軟啦?"程劍在一旁,懶洋洋地開口."我和她,互不相欠了."燕歸幽幽地說道."這仇我報不下去了.""你到底喜歡誰啊?"程劍指了指燕歸,又指了指小屋.
"我......"燕歸一驚.就在這時,小屋傳來一聲慘叫.原來是拔箭.兩名男子聽了,又不能進屋,只有乾着急.柳靈的聲音投射出來,帶着焦灼的匆忙."你們去一趟淵之泉,取些泉水回來!快點!"
淵之泉.夜色中流淌落地.通透得沒有痕跡一般.
淵之城郊外小石屋附近的一處山泉,山泉純淨甜美,喝者可治疼痛.用來清洗傷口則能防止感染.兩人很快就取了山泉水,柳靈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接過水去.用木碗裝的山泉水,映出清澈的影子來.在碗裡搖晃的聲音如同輕輕地呢喃,清脆見底.小石屋內一切又恢復了安然平靜.
沒過多久,柳靈出來了,將房門輕輕帶上."箭取出來了,她已經沒事了,讓她好好休息吧."柳靈淺淺點頭.
"她也是因爲我才中這一箭的."燕歸很失落,不知道自己還會連累誰人.
"情債喲,呵呵."程劍傻乎乎地笑了."千般愁滋味,不如醉一醉.想好受點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去喝酒吧?""喝酒......"燕歸苦笑.很快連苦笑都沒有了,受的傷劇痛起來."走啦走啦."程劍一把拉過燕歸就朝小石屋外的一間極其狹小的門走去.他鑽進了那個極窄的入口,沒過多久抱了一罈老酒出來了.
"說起你們認識,那還要感激我們.要不是我們倆殺了那大貪官,她也不會入宮救我們,更不會遇見你這小子了."程劍說着,喝了一大口酒.酒極烈,很快就滿臉通紅了."你有傷,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
"據我所知,飛少女就是遊俠門的人,那你們......"燕歸問道.
"全部被逐出師門了,哈哈."程劍倒是自在得很."要不,連遊俠門都保不住了."柳靈在一旁冷冷地說."你......"程劍一驚,看着柳靈,嘿嘿傻笑起來.
"師兄,又,喝,酒!"柳靈喝一聲,手指就朝程劍頭上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