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心上人?”
雲夏夫人說的沒錯,他的確有了心上人。而且那位心上人與他之間,還只是一面之緣,說不上愛慕,如果硬要說愛慕,也只是他一個人的愛慕。
因爲人家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她。
穆平緩慢的點點頭,誰曾想穆平的這一點頭,更讓的雲夏夫人的怒火加重三分,她神色清冷,眼中流光隱過,帶了一抹暗含的怒意說:“誰!你說是誰!奴家倒要看看何人能讓你垂簾三尺,連奴家的女兒都配不上她!”
這一話語入耳,穆平有那麼一瞬間幾乎從頭涼到了腳,涼意之下心神更是淡常,他深吸了幾口氣,緩慢的說:“穆雪姑娘。”
“夫人,小生認爲世間的美,不是外表的美,更不是以美爲美,而是心地之美。小生雖與她只有一面之緣,但小生就因那一面之緣,便深深的感觸了內心。她救予我,她心向善,心比天,心地美。那一眼望去,小生便知此生無憾也。”
本想着穆平這樣解釋,雲夏夫人能放過他。卻沒想到,她更是不屑的說:“她?論姿色,奴家的望月一點不比她差!論琴棋書畫,更是不遜於她!論心地美,奴家的望月更是比她的心寬廣,今日你要是不答應奴家,別想出這個門!”
“銀甲何在!”
此時,守候在廂房外的衆多銀甲聽聞,瞬間衝了進來。一個個手中兵刃寒光閃閃,目不斜視,滿臉皆是肅然,她們憤怒的盯着穆平,似在極力剋制自己。
若彤抱拳應偌:“夫人。”
“看住他,他要是不答應此事,休想走出這個廂房。如敢走出,便施以極刑!”
“是,夫人!”若彤輕輕應偌下來。
“今日,奴家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還是你的心硬!”
“哼!”
這時,廂房的房門的被人從外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美人。她眼神焦急,連忙在雲夏夫人的面前跪了下來,哭訴着說:“母親,還望母親高擡玉手放過他。望月...願替公子受所有處罰。”
是她...她回來了?
穆平心中微微震驚了一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望月。跟隨她一起進來的還有皎月,銀月兩位姑娘。
“望月!”
“你到底是不是奴家的女兒,竟敢在奴家面前哀求一個外人,你要奴家的臉面何存?”
“母親,懇求母親開恩。”
望月在一旁哭訴,雙手握着雲夏夫人的腳環,生怕她離去。她身側的銀月,皎月兩位女子,也紛紛下跪祈求。
“銀月懇求母親,饒過姐姐與冷山公子。”
“皎月也懇求母親,饒過姐姐。”
雲夏夫人內心的怒火,更是無邊的燃燒起來,她指着她們三說:“你...你們...氣煞奴家了。”
然後再指着穆平說道:“你看看他,你內心愛慕他,仰慕他,他爲之所動嗎?沒有!你甘願替他受罰,換來他苟且於世,他心有所動嗎?他沒有!”
“這種人,奴家就算殺一百個,殺一萬個,也死不足惜。殺他,奴家也不會眨一下眼,因爲這種人本就該殺!!!”
穆平現在是有點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那般,對整件事充滿着詭異。自己不過一介普通人,除了乾坤袋中那一對珍寶,靈石,要啥啥沒有。即不是九門裡的真子,也不是某個世家的長子,連仙家道法,鬼武精髓,都未曾突破,沒理由雲夏夫人會把如此好的事送予他。
引用她那句話,就是瘌蛤蟆想吃天鵝肉。
“求夫人高擡玉手,在下感激不盡。”
“玲兒……玲兒……求……別殺冷山哥哥,玲兒會……嗚嗚嗚嗚~”
這時,兩道熟悉的哀求聲傳入穆平的耳朵,穆平一看,竟然是玲瓏與北門長白。他們難道也沒看出來此件事的詭異之處?非得跟着她們瞎起什麼哄。
穆平內心搖搖頭,算了算了,一個半瘋半傻之人,另一個還是個小娃娃,我也不求他們能懂什麼。
猛然,穆平雙膝跪下,對着雲夏夫人唸叨:“夫人,要殺要剮隨你來!小生不是那種害怕之人,殺我一個,放過她們。”
此時氣氛僵持不定,穆平得一席話卻驚動了衆人。她們那眼光裡透露的神情,穆平知道,是要他閉嘴,這種時候他少說兩句,反而更容易保全自己。可...他就是那麼個不愛尊聽號令得人,在外桀驁不馴,誰都無法駕馭他。
哪怕天要壓他,他欲讓他碎!
“氣煞奴家了,你們氣煞奴家了!”
雲夏夫人氣洶洶的罵了幾句,然後轉身帶着若彤,還有衆多銀甲離開了。穆平第一時間向她離去的背影投過去,眼睛微微眯起,即迷茫又困惑,充滿了矛盾。
這是怎麼回事?
衆人站了起身,穆平也站起。整個廂房中就剩下了她、望月、銀月、皎月還有玲瓏和北門長白。穆平對着他們客客氣氣的說道:“感謝各位姑娘出手相助。”
皎月沒說話,她看了穆平一眼,然後走出了廂房。銀月則笑眯眯的跑到穆平的面前用手指豎起一個一說:“冷公子,你欠本姑娘一個人情。”
“那是,那是,在下自然欠銀月姑娘一次人情。”
說完,銀月也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了,在一旁玩耍的玲瓏與北門長白,還有就是他跟望月了。
“謝謝你。”
穆平話不多,感謝的話語只有三個字。這三個字卻深深的侵透了她的心,她身姿微微晃了一下,明顯是剛纔跪久了,引起的頭暈。穆平連忙扶住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在旁邊的軟榻上。
這時,望月推開穆平的手,聲音低啞的說:“望月沒事,公子不用管我。”
穆平連忙說:“望月姑娘,剛纔在下並不是有意碰姑娘的玉手,只是見姑娘身子似乎要倒下去,在下這纔出此下策,還請姑娘諒解。”
本想着她會因爲自己的解釋,心情緩和不少。結果,她眼睛裡涌現出淚水,沒有盡頭那般流淌下來,從她的臉頰靜靜地落在,一朵朵的淚水濺成淚花,她緊緊地閉着眼睛,肩膀無聲地顫抖着。
落寞、依戀、憂愁、迷惘、傷心......
這一下刺痛了穆平的心。
穆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想上前去擦乾她的淚水。每當伸出手時,他卻永遠會縮回去。他看不明白爲何,更看不懂爲何,他只能靜靜的望着她流眼淚。
在他眼中,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想不明白爲何。
望月抽出一條白色手絹,一次次的擦乾眼角的淚水,那淚水總會一直往下滾動,直到溼透了她的手絹。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捂着臉哭了起來,過了片刻,咬着牙顫顫抖抖的哭訴:“都是月兒的錯,都是月兒的錯。月兒不該仰慕公子,更不該愛慕公子。”
“月兒本想着能做那個一直陪伴在公子身邊的人,不管多苦多難,不管出生何地,不管將來如何,月兒都會不離不棄。”
穆平彷彿凝滯了一般,一雙眼睛裡衝滿了血絲,嘴中鴉雀無聲,竟不知如何回答。
接着望月又說:“即然公子心有所屬,那月兒更不該來煩公子。所有的痛苦,都讓月兒來承擔,是月兒不該連累公子,是月兒不該說,都是月兒的錯。”
穆平一動不動,這一刻心裡複雜不無,情緒也漂浮不定。他終於說道:“你這麼做到底爲何?”
“我不過一凡夫俗子,出生低微,一生都平凡。我本想着翱翔天空,可現在我已經成不了那鳥兒了,我就是個廢人,一路無用,一生也無用,你爲何還要這樣?”
“我有什麼值得你這樣?”
穆平說完,眼角也泛着一絲淚水,四周氣氛異常的寧靜。角落裡,北門長白、玲瓏都望着這邊,好似之前他們就在觀看一般。
特別是玲瓏,玩耍着自己的小辮子,似懂非懂的樣子,甚是無語。
“公子說過,與穆雪姑娘有一面之緣,便生出愛慕。而月兒也一樣,第一次見公子的時候,月兒心中便萌生起了一絲仰慕。那次之後,月兒每日反覆都在想念公子,這一月來,更是一路打聽公子的行蹤,月兒知道公子是穆家的客卿,月兒更知道公子外出歷練了。”
“爲了知曉公子,月兒去了穆王府。爲了尋公子,月兒去了安南郡城的所有酒肆,哪怕他們看我,調戲我。爲了看公子,月兒在那黑夜裡的西邙山裡,聽着鬼哭狼吼,很是怕,月兒很怕,但是月兒知道公子在裡面,是公子讓月兒知道了勇氣。”
“月兒不求公子答應什麼,只求公子能好好跟月兒說一句話。”
“月兒便會很開心。”
穆平望着她,從她的眼神中,他看到委屈、失望、心寒、悲涼,不知不知幾許黯淡的情緒,如霧氣般漫漫將我包圍。
爲了知曉我,他尋進了穆王府。
爲了尋我,她去了安南郡城。
爲了看見我,她在那茫茫的西邙山裡穿梭、前行。
一點都不怕,一點都不懼怕,只因我在裡面。
這是何等女子?